《树妖外传》崔萧林

13、第 13 章

　　六月初四本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但是因为有人血洗了魔界地牢的原因，这个平凡的日子顿时变得有些不平凡了。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魔族的人凡是知道事情内幕的人都变成了尸体，整整两百二十七个魔族中人全都死于非命，不管男女老少。
　　“魔婴，我们是奉天帝之命来押你回天池的，若你不想形神俱灭的就乖乖束手就擒！”一干天兵天将拦在前面，领头的那位天将的目光越过辛未落在后面的朝歌身上，直接无视掉挡在前面的辛未。
　　“让开。”冷冷地睥睨着眼前的一群自命不凡的天将，辛未面无表情。
　　“该让开的人是你！身为天神的你怎么可以和这个魔婴结交同行，你视天界的天规为何物？”一眼就看出了辛未的神族身份的天将舞动着手中的长剑，痛心疾首地斥责辛未的叛逆行为，恨不得将辛未就地正法以祭天地，“我等神族怎会出了你这个无德神君，你还不快上前请罪，兴许我还能向天帝请求将你从轻发落！”
　　“滚！”冷若冰霜地吐出一个字，辛未拧着眉头，空气冷得似乎进入了腊月严冬。
　　“辛未……”暗自握住辛未偏凉的手，朝歌轻柔地唤了一声辛未的名字，动作极其轻微地摇头。她是知道辛未不是一般的神祗，但是对方毕竟是奉了天帝的命令的天将，她不希望他因此而遭天界众神围剿。她看不见辛未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辛未身上的温度急剧下降，正濒临失控暴走的界限。“不要动手，好么？”
　　“……”淡漠地望着一脸担忧的朝歌，辛未不置一词，黑瞳闪过一道光，极暗。
　　“他们要的是我，只要我跟他们回去，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虽然很喜欢呆在他的身边，虽然很不舍得放开他体温偏凉的手，但如果这样他可以免遭责难和谩骂，她心甘情愿，“辛未，我——！”
　　朝歌的话因为辛未突然加大的手劲而截断，他抓得她的手很疼，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样用力。
　　“我不准！”他的黑瞳忽然窜起两簇冷焰，脸上的表情不变，但是莫名的怒气却将他整个人包住，清晰得让人难以忽视，“你也别想！”
　　辛未自打知道她的眼睛失明之后就变得很霸道易怒，他的怒气是那么明显，以至于有时候朝歌会觉得自己有一种被在乎的感觉，很强烈。可他的行为举止却又是一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得比过去的那种清冷更甚，浑身上下寒气透骨，很矛盾。
　　“辛未，你放手啊！”手很疼啊，他为什么要抓得那么紧？
　　“我不准！”
　　“辛未，你不要这样——！”她只是一个魔，她跟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固执己见只是稍稍延迟，并没有多大区别，“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留我，但是这对我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不能拖累你。”
　　“我说不准！”冷冽的目光一射，辛未的额上浮现出一个古老而神圣的印记，一种磅礴的气势和压力自他身上爆开，弹开了包围他的那群天兵天将。顿时，方才还晴空万里的蓝天乌云密布，雷电轰鸣声隆隆作响，狂风平地起，飞沙走石。朝歌不知道辛未发生了什么变化，四周的狂风吹得她几欲跌倒，脸颊上也被刮得渗出血丝，痛得让她想要流泪。
　　“辛未……”痛楚地呼喊着心里的名字，朝歌知道他还在死死地抓着她的手，气息凌乱狂肆。
　　这样的辛未是危险的，因为上一次他出现这样的状况的时候他血洗了魔界的地牢，腥臭的血液溅得她满身都是，洗了许久才消去那股味道。她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是她也害怕他会这样做，她不想看他又开杀戒，那是公然挑战天界诸神威严。
　　他已经得罪了整个魔族，要是再加上神族，他要如何是好？
　　“……”辛未没有回应，他只是一手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痕迹幻化出一把长剑，白色的衣袂在风中不住地翻飞，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凌厉。
　　“不要！辛未，我求你不要这样！”凄楚地哭叫着，朝歌察觉到了辛未的意图，急切而哀伤。
　　“……”一剑可以断岳，一剑可以平川，一剑可以落月移星，而这次他想一剑破天！
　　“辛未，我求你！不要！不要！”一把抱住辛未抓着自己的手臂，朝歌脸上的眼泪濡湿了辛未的衣袖，声音嘶哑，“辛未，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紧抿着唇，辛未横剑，目光定在了遥远天空上的一个虚点。
　　“辛未，我不要你惹祸，我不要你出事啊！”很冷啊，辛未发怒时候的体温比平时更冷，冷得彻骨。但她不怕他冷，她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所以爱上他之后她变得不怕寒冷。吃力地在狂风之中站定，朝歌想要伸手去摸索他的脸，“啊——！”
　　“朝歌——！”
　　惊异在听见朝歌的惨叫声时一闪而过，辛未望着因为触碰到自己额上的印记的脸而被灼伤的朝歌，敛起了自己狂乱的气息。
　　他忘记了她看不见自己，也忘记了她在自己身边站着。他施术的时候通常身边都不会有其他人，所以他忘记了要顾及她，以至于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遍体鳞伤，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这是他的疏忽，辛未垂下了执剑的手，黑瞳几番明灭最后缓缓软化了下来。
　　“对不起……”
　　乌云消散，雷声退去，狂风渐止，辛未低下头将朝歌揽进自己的怀里，低声道。
　　“我忘记了，我不是一个人……”
　　朝歌虚弱的靠在他怀里，眼泪因为他的话语而炙热，烫着她的脸颊。
　　辛未会说对不起，辛未也有温柔的一面，只是藏得太好，她非得用鲜血才能让他为她展现一刻。
　　“辛未，不要再失…控了……”失控的他很危险，辛未只要情绪失控就会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力量，每一次都让眼前的人没有反抗余地死亡，比地狱修罗有过之无不及，“我求你了……”
　　即便我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人，也请你答应我的请求，因为我爱你，比我自己更甚。
　　“只要不是他所在意的人惹怒了他，他就不会失控，”平静温和的语气笃定而意味深长地响起，一黑一白的人影落在他们身前接口道，“反之任你怎么求也没有用。”
　　“溯源，你来啦。”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一句，辛未望着他这个唯一的朋友，喜色暗藏在眼底。
　　“是啊，我来啦。”苦笑一声，溯源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轻叹，“你真是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