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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哥哥的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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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个好人。”
多么平淡无聊的开场白啊。神童想。
多么莫名其妙的开场白啊。东海想。
多么兄弟情深的开场白啊。韩庚想。
“哥哥,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会为别人考虑的人,非常疼爱我。虽然一直被爷爷教育着要做一名绅士,可是当我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哥哥都会忍不住跳出来替我打架。有时候爷爷责罚我,哥哥也总是和我一起承担,一起受罚。哥哥说过,父母去世得早,所以他要代替死去的父母好好爱我。”俊英低下头,超短的头发遮不住眼晴的湿润。
坐在他旁边的韩庚轻轻拍了拍俊英的腿以示安慰。
“哥哥一直都在保护我,照顾我,可是我却什么也没为哥哥做过。”俊英深吸了一口气,“大约是三个月前,那天本来哥哥说好了要和我一起去教堂,可是他失约了。我在教堂附近等了很久都等不到他,和Henry聊了一会儿,就一个人回家了。直到我睡觉的时候哥哥都没回来。第二天早上到楼下吃早饭的时候,我看到爷爷正在骂哥哥,才知道他居然这个时候才回家。其实爷爷很疼哥哥,而且那时候哥哥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脸色也很苍白,爷爷就没有多说,让哥哥回房休息了。我担心哥哥有什么事,就去他的房间看他,恰好哥哥在换衣服,我看见……看见他的背上有三道伤口,从左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伤口很深,可是奇怪的是血流得并不多。我吓坏了,可是哥哥不让我跟爷爷说,只允许我拿来医药箱帮他包扎。我问他是怎么受的伤,可是他不告诉我。后来,我回忆他的伤口,觉得那不像是被刀砍的,倒像是……”
他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韩庚,韩庚又安抚地在他身上拍了拍,他就接着说下去:“我觉得那伤口倒像是被抓出来的。”
“抓出来的?你是说用指甲抓出来的?”刚洗完碗出来的恩赫表情变得很古怪,举着自己的爪子翻来覆去地看,“指甲抓的伤也不会太深吧?而且还从肩到腰。我靠,那指甲都得断了。谁这么激情啊?”
一听到“激情”俩字,就知道恩赫想到哪里去了。
俊英狠狠瞪了他一眼,恩赫不自觉地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缩到东海身边,避免被俊英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流给冻死。
“伤口大约有多深,你还记得吗?”东海问。
俊英想了想:“差不多有二公分那么深。我帮我哥上药的时候,看见那伤口边缘的皮肉都是有点发青紫色的,样子很奇怪。就像是……”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就像是刚受了伤就被速冻过一样。”
恩赫又叫起来:“开什么玩笑,你哥还钻过冰箱啊?还速冻!我光听说过有速冻猪肉,没听说过有速冻活人的。”
俊英一下跳了起来,一句话没说就向恩赫扑了过去,东海急忙挡在恩赫身前,钳制住了俊英的两手,神童也从后面抱住了俊英的腰,不让他踢到恩赫。恩赫吃惊地瞪着俊英:“你发什么疯?”
“不许你说我哥!”俊英嘶声叫了起来,眼泪滚滚而下。
恩赫愣了,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俊英口中的哥哥已然躺在了冰冷的藏尸柜里,自己是不应该这样口没遮拦的。他把脸往抱枕后面一藏,闷闷地说了声:“对不起。”
东海和神童把俊英按回沙发上,俊英放弃了挣扎,呜呜地哭了起来。东海和神童放开他,表情都很为难。见恩赫还羞愧地躲在靠垫后面,东海就坐到他身边,抱住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韩庚把手放在俊英的肩上,他手掌的温暖让俊英不再执拗,歪倒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过了半晌,俊英才止住眼泪,不好意思地揉揉红肿的眼睛,低声说:“对不起,从我哥出事以后,我还是第一次哭。”
神童给俊英倒了杯水,俊英把水杯抓在手里却没有喝,眼睛盯着前面的茶几,却不看韩庚他们。
“从那天以后哥哥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他总是不在家,话也越来越少了。有一次我拉着他去打篮球,结果没玩多长时间,他就累得不行,说什么也不玩了。可是以前,哥哥体力是很好的。我担心哥哥的健康,就劝他去医院做下检查,可是他总是找理由推脱掉。就在一周前,我去教堂的时候,Henry跟我说:‘承英哥最近会有危险,你最好提醒他一下。’我问他是什么危险,他怎么知道的。可是Henry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东海坐直了身子:“Henry是谁?”
“Henry 是我们在教堂认识的一个朋友,好像是牧师的什么亲戚,做礼拜的时候他会帮着给唱诗班弹钢琴伴奏。”俊英似乎对那个Henry 也并不十分了解。
东海想了想,决定暂时先把这个Henry 放到一边:“你接着讲。”
“我把Henry的话告诉了哥哥,哥哥的反应很奇怪,他苦笑了一下,说:‘俊英,无论出什么事,你都要记住,你是个男人,爷爷需要你的照顾。’我觉得他一定有事瞒着我,我太担心了,那天晚上,我就跟踪了他。”
房间里很安静,恩赫好奇地从靠垫后面露出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俊英。
“那天晚上哥哥去了大学的医学院,我以前去参观过那里,知道哥哥进去的地方就是医学院的解剖室。在那个解剖室的地下一层存放着很多供学生学习用的尸体。我跟了进去,发现里面没有开灯,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前面传来哥哥的脚步声。他一直走到了地下室,我也跟了过去,不过怕他发现,就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停了下来。我听见哥哥进了地下室后就一直很沉默,过了半天,他突然说:‘我明天再来看你。’然后他就出来了。我躲在一边,因为没开灯,哥哥也没发现我。等他走了以后,我就下到地下室,想看看他刚才是和谁说话。”
“哇哦!”恩赫感叹了一声。大家都在想,明知道那是存放尸体的地下室还敢进去,这孩子胆子真够大的。
俊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戴了一个假面具,只是眼眶红红的。
“那下面有一股很浓的福尔马林的气味,很冷。里面一点光都没有,也没有声音,后来我用手机的冷光照着,找到了墙上的开关,可是打开灯之后,我发现地下室里除了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而刚才我明明听到哥哥是一个人离开的,如果他有和什么人见面的话,这个人应该还在地下室里才对。所以,我就打开了地下室的那个储存尸体的池子上面的盖子,可是用钩子钩了半天,除了尸体,一个活人都没见着。难道哥哥的那句话是对尸体说的?我想不明白。”
“呃,让我先去吐一下。”恩赫脸色苍白地跑去洗手间了。其他人也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俊英,正常人应该不会想到去泡尸体的池子里找活人的吧?
“什么都没找到,我只好回家了。可是不论我怎么问哥哥,哥哥仍然一口咬定他没有去过医学院的解剖楼,更没有进过地下室。后来,没过几天,哥哥就出事了。”俊英把头低下去,用手捂住脸,从指缝里疲惫地叹息一声。
东海拿出一个米色布封面的笔记本,将俊英刚才提供的线索整理后记在上面,他认真思考时的样子显得有些冷峻。
神童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包果冻,一边吃一边感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韩庚很惊讶:“你怎么懂这句中国的俗语?”
“哈,我是谁啊,我是神童啊!……我爸教我的。”神童笑眯眯地将一颗果冻放在韩庚手里,又拿一颗给俊英,至于恩赫和东海就免了,他俩一个刚吐完不想吃东西,另一个正专注于案件无暇他顾。
神童的家是个二层楼的小洋房,虽然房间很多,可是都没有打扫出来。东海和恩赫本来就睡在一个房间,一个人睡的韩庚又是远道来的客人,神童思前想后只能牺牲自己,让俊英和自己睡一起。
“什么?跟你睡?”俊英的表情让神童很受伤,呜呜呜。
韩庚忙说:“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睡一个房间吧,我睡觉不打呼噜的。”
神童委屈:“我也不打呼噜啊。”
俊英看了看韩庚,点了点头:“好吧,总比和胖子一起睡强。”
神童再次受伤,抓起一包薯片安慰自己脆弱的小心灵,咔嚓咔嚓,就当是在咬俊英那小子好了。
东海终于合上了笔记本,扭了扭脖子:“哎,恩赫,给我揉揉肩。”
也不知道恩赫是怎么按摩的,一眨眼的功夫,俩人就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在地板上滚来滚去,一会儿恩赫骑在东海身上呵他的痒,一会儿东海压住恩赫挠他的脚心。韩庚在一旁看得好笑,神童老气横秋地说:“到底还是孩子嘛。”
说得也是,韩庚揉揉鼻子,眼前这几个人可都比自己年纪小呢,尤其是那个俊英,完完全全的小孩子。只不过当他板起脸来,还真是没办法把他当成可以轻视的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