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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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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斯像是被吓到了,他更用力而艰难地呼吸起来,好像这个时候只能依附氧气存在,少交换一口气体都岌岌可危。
年轻的亲王微笑着,神色温柔地帮他撩开额前的乱发,连声音都轻软得像是不存在,“喘不过气?”
他看着小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较之问句,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平淡的陈述,没有担心,没有害怕,没有......凯恩斯想听到的东西。
少年的心不能抑制地一路向下跌落,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那人对自己表现出来的疏离,好像一瞬间失去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到底......是什么呢?
……
凯恩斯一脸迷茫地看向前方,没有注意到方才气体流转的那份晦涩已经消去,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
程述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不是好些了?”
“啊?啊…...是。”
少年像从梦中惊醒,感觉身上的确没有了刚才的不适,下一秒又发现自己已经停止了喘息。
程述蹲在他的面前,头微微偏着看他。“血族不能呼吸”,他勾着嘴角,“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凯恩斯的确不知道,他从被迫初拥成为吸血鬼到现在被程述带回来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勒森魃一族的亲王还没开始教导他就已经跑了,小少年到现在还下意识地照以前的习惯在呼吸。
可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察觉这一点的凯恩斯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只能抓着程述的手臂,带着些许期冀地看着他。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的青年明显有些头疼,“不要用太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啊”,程述站起身,“没有人能依靠着别人存在,你要开始习惯。”
“习惯没有呼吸、心跳、脉搏的日子……还有更漫长的无尽岁月。”
自进入这个身体以来,程述就常常被身体里残留的情绪影响,此刻说出这番话不是劝告,只是一句再平凡不过的感叹。
多少人为了永生不死来奉献自己祈求初拥,但他们似乎并不明白有限两个字的可贵,所以也不能理解,在长到无止境的时间里,生命是最廉价的东西。
程述看入黑暗之中,似乎在凝望一片虚空。
突然感觉手被人抱住轻轻摇了摇,他低头看向凯恩斯,还没长开的脸上带着严肃的郑重,少年一字一句如同骑士宣誓。
“无论时间多漫长,我会一直陪着老师的”,他重复了一遍,“一直陪着你。”
青年有一刻似乎晃神看到了另一个人,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
相比其他血族,凯恩斯几乎像个三无产品。
他不知道密党和魔党之间的关系,也不清楚血族的生活方式,要不是程述告诉他,少年可能还以为吸血鬼是吃白菜长大的。
两人此时坐在贵族椅上,程述斜靠着跟他介绍血族历史、还有各种需要注意的地方。
“……对,就是这样,我是三代梵卓血宿的后裔,梵卓一族的四代亲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五代。”
凯恩斯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但我不是魔族吗?”
程述小小地偏了偏头,“但在密党的势力范围宣称自己是魔族人会有什么下场,你之前被追着跑的时候应该体验过了”,他神色认真,“不要在这里提到勒森魃,记住,从前你叫凯恩斯·罗森,以后你叫凯恩斯·梵卓,从始至终和勒森魃都没有关系,将来你有异能也要隐藏起来,十三氏族的异能都不一样,只要你一用”,青年的声音低下来,“他们就会像对付最可怕的异端一样对付你。”
少年有些惊慌,但平复一会儿以后软糯的声线又响起来,“可、可我还不知道老师叫什么名字。”
程述挑眉看他,“啊,是,我忘记了”,他思忖了两秒,像是在考虑要怎么介绍自己。
“我是苏伯宁·梵卓”,青年皱起好看的眉,想了想还是诚实地告诉凯恩斯,“我想不到什么别的了。”
小朋友看起来有些失落,一瞬间的神情又同另一个人重合起来。
程述几乎是本能地又加上一句,“喜欢银色……”
少年有些吃惊地看向他,“但老师你刚才说血族会被银制品伤害到……”
青年虽然有些惊讶自己的反应,但还是认真地替血族未来的花朵答疑,“你不就是个例外?”他笑起来,“我虽然会被银制品伤害到,但喜欢银色事实上和银没有什么关系嘛。”
程述顿了顿,“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他想了一会儿,“与众不同最时尚?”
凯恩斯:......
“哦,对了”,程述像是想起什么,“待会儿叫温科给你洗个澡”,他认真地从上往下打量了少年一遍,又强调一句,“要把自己搓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能马上装盘上桌那种程度。”
青年放出獠牙舔了舔唇,不负众望地看到凯恩斯吓得一抖。
……
白天是血族的睡觉时间,程述让温科把凯恩斯带了下去,就爬到他的水晶棺里准备休息。
虽然棺材挺大,配置也挺豪华,但青年就是不可抑制地感觉到后背爬上一股凉意,他一边认命地躺进棺里,一边告诉自己一定要叫温科弄个大床来。
这种白雪公主的场景设定是什么鬼。
程述有些疲倦,哪怕是此刻躺在棺里也一样闭上眼休息,但始终睡得没有以前安稳。
他在黑暗里睁开眼睛,这还是第一个没有秦溯的晚上。感觉有些冷,他向后靠了靠,却没有感受到那具温热的身体,和条件反射一样环过来的手。
青年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等到这一次事情办完了,他就去原来的那个小世界看看,和自家老攻重新来一遍,就算秦溯因为再一次轮回不记得他了。
也没有关系。
房间门被人敲响,程述从棺里坐起来,“进来。”
温科打开门,向着亲王深深行了一礼,恭敬道:“王上,凯恩斯大人不肯让婢女洗澡。”
程述叹了口气,微微挑起眉梢看向门口的人,“什么时候这种小事都要来禀报给我了?那孩子可能有些害羞,叫个侍卫去给他洗。”
温科躬身道:“侍卫和血仆都被赶出来了。”
程述:......
他有些头疼地扶额,但想了想那孩子可怜巴巴的模样,青年还是拿起外衫认命地从水晶棺里出来,“算了,我自己去看看吧。”
……
苏伯宁宫殿里的浴池相当之大,传说中的王公贵族标配,连池边脚踩的石头都不是便宜货,一看就知道绝不是普通江浙沪包邮能买到的。
而此刻雾气腾腾的浴池里不断地激起水花,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断在水里扑腾着,“我不要洗澡!不要洗澡!”
程述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吩咐侍卫,“把他拎出来。”
没有顾虑以后的人们下手得很利落,几秒后凯恩斯就光溜溜地被丢上了池边。
俊美的亲王挥挥手示意旁人先下去,看着地上尽力挡住关键部位的少年表达了自己的蔑视,“有什么好遮的,反正也没什么看点。”
少年面红耳赤地嗫嚅着,“我、我还会长的......”
程述:......
这个我知道不用你告诉我。
青年没打算在这个十八禁的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他低头看着凯恩斯,问道:“为什么不洗澡?”
“不、不舒服。”
“血族普遍厌水,但魔族的反应是最厉害的”,程述抿了抿唇,“第一次第二次我还能说你是刚接受初拥的正常反应,第三次可就不行了,你如果暴露,我可不会替你作掩护。”
少年的脸色登时煞白,他这一天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心理防线有些受不住。
他转向程述,只看到年轻的亲王朝他招了招手。凯恩斯一时有些怔忪,“嗯?”
“过来,我帮你洗。”
“……”
少年双手抱胸扑通一声跳进了浴池,看着程述的表情就好像花姑娘看土匪一般警惕而防备,有那么一分钟,程述真以为自己是个图谋不轨的臭流氓,要做一些铁定被和谐的事。
青年一脸黑线。
“过来。”他冷着声音道。
少年惊恐地退后两步,还挂了个绝望的摇头的表情。
程述咬牙切齿:“……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凯恩斯神情悲壮得好像要立马接受敌人的酷刑,一小步一小步地向青年那边挪动过去。
水流温柔地从头顶上浇下,少年想象中来自地狱的鞭笞没有出现,油炸煎烤也没有出现,程述真的只是在认真地帮他洗澡,甚至还小心地让水流避开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