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成眠》未一未一

2、回忆

　　姜未一翻来覆去的时候，杜璟成也没睡着。今天本来都推了工作，打算陪小家伙好好过个生日然后早点休息，可是今晚把小家伙惹生气了，这会儿自己也睡不着了。其实他大概是知道小家伙闹别扭的原因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自己现在却多了一个女朋友，肯定是感觉自己不再是最重要的，不适应，难以接受也都是正常，小孩子本来就容易没有安全感，更何况未一比别人更敏感，慢慢相处总是能适应的吧。
　　杜璟成第一次遇见姜未一的时候是18岁，他才高考完，绍佳铭和许亚维说要帮他庆祝终于解放约他一起去酒吧，准备喝个通宵。
　　三人还没到酒吧就看到一个孩子瑟瑟发抖的蹲在街角，六月的天大概不会因为是冷吧，他们好奇的看了眼，还没来得及过去就见不远处跑来一个人，拽起孩子就开始打，还一边骂骂咧咧，“这么小就偷东西，你爹妈怎么教的，现在就这么大胆，以后怎么得了，我他妈今天就替你爹妈好好教训教训你。小崽子……”又一巴掌要落下去，却被人抓住了，回头看是一个少年，刚想开口大骂，看到又走过来两个差不多高的，看着面前三个年纪不大，却都一米八以上的三个男生只好开口求饶，“小哥，你看看我怎么招惹你们了，我道歉，先放手好不好？”“你这么个大男人在这动手打个孩子，还要不要脸？”绍佳铭开口，“是他偷我的面包，我也是小买卖，也不容易啊，小哥，你能不能先放手呀，我胳膊快断了。”杜璟成松了手，“一个面包才多少钱，把孩子打成这样，这报警你可是够判刑了。”“几位小哥，我错了，我也是太着急了，我做个买卖也不容易呀，求你们别报警了。”“算了，你走吧。”看着畏畏缩缩跑走的男人，知道他大概也是生活艰难，没再计较，先送孩子去医院要紧。杜璟成走过去，“小朋友，别怕，哥哥带你去医院昂。”杜璟成抱起面前瘦小的小男孩儿，三人因为打算喝酒也没开车，这会儿赶紧打了个车带孩子去医院。小男孩儿低头偷偷瞥他们，不敢抬头，也不吭声。
　　到了医院，医生一看就生气了，这么小的孩子被打成这样，脸肿的吓人，身上也有伤。三人看着医生护士都用异样的眼光瞅着自己赶紧解释了下事情的经过，三人这才不再受眼光的谴责。还好医生看过说孩子的伤没大事，只是孩子皮肤太嫩看着吓人，养几天就好了。只是长期营养不良，身体不太好需要调养，希望孩子父母来一下交代下注意事项。给小孩子办好住院手续，安排呃已经快11点了。三个大男孩才想起来忘记联系孩子的父母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记得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么？”比起另外两张忧国忧民的脸，还是绍佳铭这个一脸和善的人开口询问比较好。但是小朋友只是垂着眼，也不开口。“小朋友，是吓到了么，别怕，坏人不会再来了，告诉哥哥你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哥哥打电话让他们来陪你阿。”绍佳铭语气调整的温柔再温柔，小朋友终于开口了，“我没有爸爸妈妈，叔叔说他们出车祸去世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住在阳光福利院。”三人看着孩子满是心疼，也不再开口询问，想到孩子之前偷面包肯定是因为饿，他们竟然折腾到现在都没想起给孩子买点吃的，不禁一阵懊恼。绍佳铭出去买了些吃的回来，他们也饿了。喂完小孩儿吃完他们也吃了点。病床上的孩子吃过饭已经睡着了。“亚维，佳铭，你们先回家吧。我自己在这看着吧，反正我明天也没事。你们明天下午不是还要回学校么。”“嗯，好吧。你也早点睡，我们先回去了。”许亚维起身准备先回去，反正孩子没事。这么多人在这也没用。绍佳铭跟着出去，还一边感叹这孩子可怜。
　　此时病房里就剩下杜璟成和床上的小孩儿，看着输液瓶里的药水，心想:我本来是要去喝酒通宵的，怎么变成陪个不认识的小孩儿输液了？不过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父母，肯定也是福利院吃不饱才会出来偷面包吃。看着瓶里的药水都空了，按照之前护士的指示拔了针，收拾好一切，躺在一边的陪护床上睡了过去。
　　因为许亚维和绍佳铭都已经读大一，还没放暑假，这次回来也只是想给他庆祝高考结束，俩人都要回学校上课，所以接下来几天，照顾这小朋友的任务就落在杜璟成身上了。给家里说明情况，就一直吃住在医院里。期间了解到这小孩儿叫姜未一，今年才7岁，知道了他以前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可是因为一年前父母车祸去世被叔叔送到了福利院，因为沉默寡言也不讨里面工作人员的喜欢。更是没有小孩子愿意和他玩，还时常被欺负，总是吃不饱，那天又是因为被大孩子欺负了才跑出来，太饿了没忍住偷了一家小店里的面包，被人家追出来打，然后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杜璟成看着这小孩儿的时候就感觉心疼，他明明不是跟绍佳铭一样同情心泛滥爱管闲事的人，但是面对姜未一他做不到熟视无睹，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每次换药或者打针的时候明明害怕的不敢睁眼，却一声不吭。饿了从来不说，每次杜璟成买来饭却又控制不住的狼吞虎咽。总是低着头，但是杜璟成跟他说话的时候却会抬起头认真的听着。杜璟成看着床上睡着的姜未一，他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脸上也基本消肿了，可是还是脸色不好，瘦瘦小小的，杜璟成知道如果再把他送回福利院，他大概还会重复这些经历。然后杜璟成做了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他要收养这个孩子，而且不能让父母知道，妈妈为了照顾他已经做了全职太太这么多年，之前一直念叨着他高考完终于可以找点自己的事做了，还开玩笑说自己终于自由了。他要收养这个孩子，肯定还是会被接回家妈妈照顾，照顾大这个孩子妈妈就真的老了。既然决定要收养他就要自己照顾，自己又不是没能力，这么大的孩子也就照顾他吃穿用就好了，也不必让家里知道了。下定决心跟两个朋友说了下，他们虽然担心，但是也支持他，只说需要帮忙就开口。他上网了解了下收养流程就去办理，先去了趟福利院，发现这只是家私人的，也没有那么正规，孩子多了本来就不好照顾，经费也多，有人要收养孩子当然求之不得，随便走了过场把孩子的资料都交给他，就算是收养了。杜璟成更坚定了自己收养姜未一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这样的环境和管理，把他放在这里太不安全了。既然已经收养了他自然要找个住的地方，杜璟成跟家里说要找了个兼职趁假期锻炼锻炼，工作的地方离家里远就租了房子住在外面，他妈妈最近新回归自己生活圈子，每天参加各种兴趣课程，姐妹聚会，自然没时间管他。他爸更是放心，反正这么大儿子了，在外面锻炼下也是好的。于是杜璟成顺利的解决了一切才跟姜未一讲要照顾他的事，姜未一想到不用回福利院了自然开心，更何况这几天一直是这个哥哥照顾自己，更是信任他。等姜未一出院后带他去办了相关手续，又租了个短期房，两个人也算有了落脚点。
　　为了能照顾姜未一，杜璟成找了一份时间还算自由的工作，可以中午回去陪未一吃饭。姜未一还是不爱说话，杜璟成不在家的时候常常发呆，一个人一坐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好在杜璟成跟他聊天的时候都会有回应，这才放下心来。知道小孩子遭遇那么大的家庭变故，之后又没有人关心，去调节孩子的心理状况，才会这样。姜未一需要的是时间慢慢去培养安全感，杜璟成也不逼他去尽快适应，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
　　暑假的时间过的很快，杜璟成高考成绩出来了，他一向成绩很好，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填报了一所B市的学校。转眼间就快开学了，杜璟成打算早点过去找好房子，跟家里说想早点去适应环境，父母也欣然应允，他已经成年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本来他爸妈说去送他到机场的，但是杜璟成想到要带着姜未一就拒绝了。
　　未一虽然还是不喜欢讲话，但是对他却是已经非常依赖，他说要换个城市生活，未一也没意见，他收拾东西，未一就在一边帮忙。
　　走之前带着姜未一去跟许亚维他们吃了顿饭，许亚维说,“璟成，你真的要带着这个孩子生活了吗？这太不像你，你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你要知道照顾一个孩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只给他吃喝就可以了。最重要的就是上学，去B市没有户口，他上学是个很大的问题。再说，你自己也是个孩子，还要上学，怎么照顾的了他。”“亚维，我不是没有想过，开始也考虑过要不要打听个不错的家庭看能不能收养他，但是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怎么也说不出送他走的话。事到如今，我更不可能抛弃他，他才要读小学，没有户口无非也就是交借读费，等他读中学如果没办法在B市读书我们就回来。我差不多也想了下怎么生活，我还有不少积蓄，再说我爸也给钱，我俩这几年生活应该不成问题，未一也不用时时要人看着，只接送上学就可以了。亚维，不用担心的。”许亚维看他都想好了也就不再说别的了，只说需要帮忙就开口。明天还要赶飞机，大家早早就散了。
　　回去的时候未一一直偷偷看他，“怎么了，未一？”知道他大概有什么事想说，杜璟成开口问他。“璟成哥哥，你真的会一直照顾我么？我是不是很大的麻烦？”未一抬起头小声询问，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听到我和亚维哥哥说的话了？”看到面前的小孩儿点了点头，继续说，“未一，你不是很大的麻烦，生活本来就会遇到各种小问题，就算没有你也一样，你不用担心，我都会解决的。我也会一直照顾你，我不会抛下你的。我保证！不要怕，未一。”姜未听到杜璟成的承诺才显得不再那么局促不安。
　　第二天一早，杜璟成就把姜未一喊起来，两人拿好行李奔赴机场。
　　刚到B市的那段时间大概是最兵荒马乱的日子了。打了电话给绍佳铭，他托朋友找了关系终于有一家距离他的学校不远的小学同意收下他，杜璟成请了那个领导吃饭，又去学校交了借读费，奔走几天终于办妥了姜未一的入学手续。然后又在附近看房子，好不容易找到处各方面都不错的地方，才从酒店搬到出租房姜未一又生病了。B市气候干燥，虽然都是北方城市，但是在Q市这个海滨城市生活的孩子来到这里显然不能适应，在加上这几天跟着杜璟东奔西跑，姜未一一直上吐下泻，还伴随着高烧不退，医生说是水土不服再加上有点中暑，住几天院就好了，还好没什么大事。杜璟成学校要开学了，他也只是匆匆去了报道就赶回医院陪着姜未一。几天后姜未一病好出院，两个人的生活这才安静下来。然后一过就是七年，他们也没有回去Q市，杜璟成大学时期就开始创业，公司开在B市，毕业后理所应当留在这边发展，姜未一也就继续在这里读书。杜璟成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会过这样的生活，但是他也从未后悔过。
　　这不是姜未一第一次闹小脾气，这些年被杜璟成宠的不再是才见面那个胆怯沉默的小孩儿，会任性，会闹脾气，也会撒娇，不惹到他的时候倒还是乖巧的孩子。杜璟成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就想到那些过去的事了，大概是看到姜未一已经成长为十四岁的少年感到触动吧，毕竟看着从那么的小的孩子长成了接近1米7的少年，杜璟成尤然升起一股为人父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