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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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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真决定要去?”她自电脑桌转头,终于放下手中的笔。
“恩。”我按照列出的清单,一一检查行李箱内物品。
“什么时候回来?”
“不晓得。”
“可有确切计划?”
“终点站的荷兰,只能告知这些。”我笑着坐到床沿,双手交握,行李箱摆放一旁。
“荷兰?”
“恩,势必要去一趟,自己结婚也好,看别人结婚也好。”
“你知道,洛。我还没准备好。”
“所以。”我深吸一口,“所以。借此相互冷静思考,未来到底如何。”
“好吧,我不勉强。”她垂下头看向桌脚下的地面。
这么着。我乘上前往德国汉堡的飞机。其间不停调整手表。
2.
坐在梯克勃。点了一杯庞德。(庞德:又称‘玫瑰咖啡’适合情人对饮,或一个人享受寂寞之美。)
望着杯子里漂浮的玫瑰花瓣与对面谈笑的情侣。兀自陷入沉思,服务员笑着用英语对我说:
“小姐,不舒服么?”
“唔,只是有些伤感罢了。”
服务员飞快的掠过我面前的咖啡,继续:
“这种事在我来讲也是很常见的。下次带您的朋友一起来喝庞德吧。新出炉的杏仁饼,需要么?”
“谢谢。”
服务员离开后。我挨个检查了自己的手指缝才作罢。
26岁。颇为尴尬的年龄。母亲不停暗示。倘若有交往得不错的男性可以带回家认识。
生活如同黑乎乎的泥潭。我深陷其中不得自拔。潭水深及脚踝,有渐渐往下沉的先兆。我以为,换了环境或多或少会有改变。
我以为。
于是。在26岁的时候,独自离开家。去到遥远的异国,试图寻找感情的出口。得到某个连自己也不清楚的问题答案。
对方是大我3岁的女性。外贸公司白领。时常加班至深夜3、4点,再由公司付费让出租车公司派人将其接送回家。
如此一来一往,时常连正常的共同进餐时间也难以挤出。
在7周年纪念日前两个星期订好的了去国外的机票。前一个星期订了有她英文名开头字母的项链,和双层青柠蛋糕。直至最后她也未能按时回家。因此第二天收拾了为数不多的个人用品,直奔机场。
“喏。我的故事就这么简单。”望着躺在身旁的男人,我微笑着说。
“洛。做吧。如此一来就会忘掉不快了。”
“恩。”
男子拥抱我的时候。我静静地注视着飘忽的窗帘。身体硬直的被动接受着。
这就是她的感受么?
“你不专心了。”
“只是,还未适应。”
…… ……
3.
买了不少明信片。坐在香榭丽舍的露天咖啡馆。点了一杯勃艮第,享受淡淡的红酒香。(勃艮第:加入红酒的法国花式咖啡。)
提起笔来准备写信。背吉他的街头艺人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
“美丽的小姐。点歌么?”
“是的。《AND I LOVE HER》如何?”
“乐意至极。”
温和的男声轻吟甜蜜情歌。我端起香浓咖啡浅尝一口。她喝咖啡必然会加入大量牛奶与砂糖。太苦的东西终究不适合她。人人贪恋甜腻。一杯甜蜜的混合咖啡热量是多少呢?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爱的热量又是多少呢?答案未得其解。7年的热量是否也消失殆尽?
收拾行李前列出了清单。为避免出行不便,列出清单后又勾掉不少。此后陆续加进一些。然后又勾掉。最终拟定了悬而未决的各项物品。
“对不起,小姐。”我静静的望着弹吉他的男人。
“恩?”
“能送您一首歌么?”
“唔。谢谢。”我笑着,没有拒绝。
于是男子右手拨弦。一串流畅的音符与清澈男声倾泄而出。是The doors的《Hello,I love you》。
望着男子温和的笑脸,我有瞬间的迷茫。
那时候,我并不在意她拙劣的指法。注意的,只是眼前抱吉他女子的微笑。那是她唯一一次为我弹奏。远山清晰可辩,暖风中夹杂着潮湿的空气。“呼呼”掠过耳际。
“洛,见过人弹吉他?”
“没。”
“那好。”
“恩?”
“不会被拿来比较啊。可不许笑我。”
“肯定,只管把我当作你的男朋友便是。”
“那好。一首《close to you》。献给你。”
这么着。这名女性坐在我面前。闭上眼相当认真的拨起了琴弦。
一个星期后,同她的男友分了手。
最后有个音符停止的时候。我将明信片装如口袋。把自己居住的酒店地址给男人。按住“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说:
“附近有爵士乐酒吧么,今晚带我去,可好?”
男子将地址认真看过后,放如上衣暗袋。
“那么。晚上8:00。我来接你。”
“荣幸之至。”
回到酒店后。洗漱完毕,并换上轻便连身裙。手表指向7:10。我坐在桌前计算时差。
时间是凌晨。大概她尚在加班。离开国内已有一个月。其间遇到过不同的人。喝过不同的咖啡。享受过不同的甜蜜与苦涩。同不同的人上过床。,仍然空虚得不能自己。她的照片放在行李箱。每天都会看上无数次。但一次电话也没打过。
一个人旅行,不要太多牵挂。
卧室里电话突地响起。我接过电话,是前台服务生。
“您好,是李小姐么?”
“恩。”
“有位先生找您。”
“唔。这就下来,谢谢。”此后立刻挂掉电话,整理笑容。
他穿着干净的T恤与牛仔裤。笑着握住我的手。
“这个爵士乐酒吧同往常的不太一样。允许客人自行上台演出。不妨去看看。”
“是么?”我高兴地问他。并一听乘上了酒店专用车。
爵士乐酒吧倘若不实际身临其境。是无法体会其舒心快意之处的。在这间爵士乐酒吧,只须付上30欧元,即可享受酒吧提供的各种饮品和点心。
我们刚到时,有4名男性组成的小型乐队正在吹奏欢快的《龙舌兰酒》,此后有人唱了《the look of love》和《face a la mer》。
男子放下手中的红酒,笑着对我说:
“听我首唱歌吧 。”
我拍手道:
“恩,去吧。”
于是男人走上前台对伴奏的几名男子低语了约莫2分钟后。那起麦对坐在红色沙发上的听众说:
“各位,我将为一名有黑色眼瞳的美丽女子献上一曲《when somebody loves you》。”音乐慢慢开始,直到一曲过后掌声如雷。
他走到我面前,献上一朵玫瑰,并让我从坐位站起。
“去唱一首吧。”
“我可从没唱过。”
“试试无妨。”
如此反复多次,才终于站在台上,腼腆地对众人说:
“我从来没有唱过。今天就试一下吧。《close to you》送给在座各位。”
因为不知如何同乐队合作。所以选择清唱。
她或许正躺在床上睡觉也未可知。那次以后,再没见过她用吉他。
人与人之间理想间距到底是多少呢?拥抱、亲吻、□□,这算什么?相识的朋友陆续同其伴侣分了手。因为不堪重负的,感情淡薄的,意志薄弱的,通通结了婚。这算什么?
紧握麦克风的手无法放开,最后的音符落下,四周安静不已,过了约摸1分钟才响起整齐划一的掌声。
下台后,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樱桃酒。
“出乎意料。唱得相当好嘛。以前可曾唱过?”
“那个,确实是很久以前唱过。”
12点刚过,我和男人一起到了他家,进行了异常索然不味的□□。第二天起来后,自行回到酒店。核实去荷兰的机票准确无误后,退掉房间,带行李一路直奔机场。
4.
飞机上遇到两名同是中国人的男子,范和柳。听到熟悉的中文对话,倍感亲切。即使是互不相识的人。几番交谈后,发现二人竟是前往荷兰结婚的恋人。我立即建议做他们的婚礼歌手。得知确切日期和联系方式后,在阿姆斯特丹分了手。一个人住进预定的好的酒店。
看到满地的郁金香,想到她对花卉过敏。
玫瑰也好,百合也好。凡是大风天气,都。
所以我不曾送她花。
坦白地讲,个人认为,自是不能当面说:
没有鲜花的人生无法称其为人生。女人嘛。
这算是遗憾,毕竟我曾无数次幻想,将我们共同摘种的第一朵玫瑰花放在她床前。
漫步在阿姆斯特丹街头,手上拿着印有风车与郁金香图案的明信片。至今行李箱内装有为数不手的明信片,却一张也没有寄出去。或许是想小小报复一下。这次得换她为我担心。
从口袋里拿出她为我买的作家专用录音笔,按下开关迟疑地说:
“不要每天总吃一、两顿,你的肠胃不好。尽量避免熬夜,毕竟日子还长。别长时间保持一种坐姿,腰又该痛了。喝酒以后要吃甜食,避开咸辣食品。别像傻瓜一样忍着,一言不发。别生病。没有我以后,你更得保重。虽然这些很麻烦,原谅我无法当面讲出口。”
越过交合桥,进入一家叫做“T Time”的冰淇淋店,要了芬达。
我曾多次同她建议前往荷兰举行婚礼。但都被以“工作繁忙”为由给拒绝了。
家里人积极为我安排相亲。
“女孩子年纪大了还不结婚,会被认为不正常。”
如此一来,也不好太过排斥。不得不时常和陌生男人一同进餐。
“你知道。我还未完全准备好,把速度放慢一些吧。”
听到回复后,不知如何反驳,结婚的事不停往后延期。能一起共进晚餐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放进冰柜的食品热了又热。
直到看见她与某个男人拥抱。我开始时常闻到不属于女性的檀香木香水味。活似所有疑问都得到解答。我开始自发的,不动声色的将食物全吐了出来。
“喏。食道逆流,肠道被胃酸腐蚀,口腔也是。神经性厌食症,并发抑郁症。去疗养院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医生如是对我说。
旅行的想法诞生于一瞬间。
一觉醒来,看到睡在旁边的她和共同居住了4年的小型公寓。当即决定放自己几天假。
只是什么也不想的,趁年轻做点什么。至少得抽开身尽情放纵。
比起原地不动,这是最好的办法。
“小姐,这是那边的先生送给你的。”服务生将漂亮的彩虹奶昔放到我桌上。朝他手指方向望去,俊朗的男子正吃着绿茶蛋糕,对我动情一笑。随即径直走向我。端着蛋糕与奶昔。
“能坐下?”
“唔。”
“您是中国人?”
“恩。”
“我来自瑞士。”
“谢谢你的奶昔。”
“我的荣幸。一个人?”
“恩,旅行。”我笑着咬住吸管。
“合你胃口么?奶昔。您几乎没动。”
“我喜欢甜食。”
“吃完能一起去散布?”
“当然。”
深夜。迎着月光我将衣服脱掉。抱住男子的头。他的发间有淡淡檀香木的味道。我忍住不快,叹了口气。就这么相互对视。过了约莫十几分钟,男子小声说到:
“真美。但是,对不起。”
我尴尬的准备起身。却被男子抱住。
“是我不行,对不起。”
“这没什么的。”抱住这个带给我不愉快记忆的男子。我们开始小声哭泣。
第二天,我穿好衣服后悄悄地回了酒店。
5.
在荷兰逗留了三个星期。确认了去比利时的机票后,用租来的手机打给范,再次确认他们的婚礼日。
星期五。下起了蒙蒙细雨。驱车赶往阿姆斯特丹郊外的小型教堂。按法律规定有三名见证者在长。婚姻确认有效。
范和柳交换戒指的时候,我不禁落下泪来。她从未送过我戒指。
此后到专门的留坝庆祝。我在台上笑着为他们唱了:《I'm your man》,《Have i told you lately》,《time in a bottle 》,《october》,《you are my world》,《daddy's home》,《wedding bell blues》,《love have no pride》,《summer time》,《danna》,《the man i love》,《I honestly love you》,《the man with the child in his eye》,《baby,can i hold you》。
最后以一首《loving you》结束。算是私下为他们的庆祝。狂欢直到凌晨5:00。回到酒店后筋疲力尽。洗漱完毕后立刻躺到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上一觉,直到晚上。再次确认星期二的航班。迟疑地看着备忘录上写的一组数字。把近两个月来写的明信片摊开摆放。一共43张。
一一看罢内容后重又装回去。本想出去看看夜景。因为宿醉又躺回床上。同范和柳通话后得知,明天将会启程前往挪威。
自行李箱拿出袖珍本爱·伦坡小说选。就着橙汁看至凌晨又结结实实的睡上一觉才作罢。
醒来后决定去附近的书店,以外发现了适合下午茶的书吧。店主人很到位,布置也颇为舒适。吃着坚果饼干,喝红茶。直至5:00才恋恋你舍地离去。
为自己买了一束玫瑰。步行回酒店。
星期日也是一个人。
哼着《大江东去》,拿出两张前往比利时的机票。倘若在这以前她能到这里。我就若无其事地对她说:
“一起去比利时吧。这以前的全不算数。”
或许我没有真的决定离开。把百忧解装进维生素瓶里。尽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如果硬是想去,给你这个。当你意识到那黑暗的时候,吃这个。连水也吐出来的时候就必须住院。”
“是。”
走以前用玫瑰压住了另一张前往荷兰的机票和我预订的酒店地址。4年前我收拾了所有行李,辞了工作,乘上前往重庆的火车。赶到她家门口。
“我说,能和你住一起?”
对方看了我足足5分钟,才慌忙让我进屋。
离开与留下并不如想像的容易。
喂。在我们短暂的青春年华里,到底为什么不太在意得失?这是我至今无法理解的。我为我的盲目冲动感到悲哀不已,心酸不已。也为我所爱之人感到苦闷不已。
但,惟有时间赠与的,永远无法倒流。
6.
一个人在酒店待两天,因为怕和她错过。喝了红酒暖胃,坐在床上发呆。
拿出了录音笔,放进房间抽屉里。再系将明信片一一看过后望着两张前往比利时的机票。
她没有来。
答案我一开始似乎就知道了。
医生所说的那黑暗最终没有到来。但我计划回国后住进疗养院。
2:00办好了退房手续。提着行李箱赶往机场。越过中心广场时,我给她去了电话:
“好么?”
“恩。”
“看到机票了么?”
“唔。”
“那么?”
“我结婚了。”
“早就该。”
“以后不见面吧,我搬出来了。”
“明白,好好生活。”
“他,在叫我了。”
“那你去吧。”
电话那头的男子在问:“谁呢?”
“没有,只是个朋友。”
我闭上眼睛,攥着两张去比利时的机票,蹲在广场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