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演戏前 ...
-
起伏，上下，左右。猛地一个高处去的弧度，心脏立刻被对应的朝上拔，重力立刻作对，狠命下坠，三秒后砸向无底的深渊，上下拉锯还未完全适应之时，新一轮的加大振幅再次来袭。心脏团在胸腔里皱巴巴的缩着，不舒服，一个巨大的吸盘糊住了胸腔的粘膜，恣意的甩来甩去，却死活脱离不了干系。
头晕气闷。
终于踩到了踏实的地面，伍六一激动地想哭，连续跺了几大脚厚实坚固绝对不可能突然塌陷或者绵软的黄土地。扩展一下肺部，将眩晕呼出，终于活过来了！然后第二个深呼吸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被一个突然扑下来的黑影撞的向后退了两下。
甘小宁，脚步虚浮，白眼翻飞，和踩在云端一般，跌跌撞撞，眼前一片虚无瞥见一条绿色的胳膊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伍六一好不容易站直了，无奈的盯着脸色煞白的甘小宁。
忒没用了！伍六一心里骂着，不由得挺得又直了些，装的和没事人儿似的。
别的战士陆陆续续从装甲铁皮罐头里钻了出来，一个个气定神闲虽然脸色也都不是很好看，但至少走路还是很稳的。
伍六一很懊恼，死撑的懊恼着。野外模拟演戏。装甲车，火箭炮……看的一直觉得世界很无聊的伍六一眼开始冒绿光。好玩啊！不过只是看上去。5个小时装甲车山土路就几乎把肠子搅和了出来。
“咋了？咋回事啊？”趾高气昂的声音，破阵阵松柏林顺风杀了过来，高排长的。
皱着眉，仰着下巴，半眯着眼。一脸不满意的冲着掉在伍六一手臂上有点站不稳的甘小宁。
“排长，都怪累的……”可爱的兔牙，笑得过弯的弧度，嘴角位置很高。史今没再说下去，只是冲着面前的高城闪着自己的笑脸。
“原地休息10分钟。”眉头皱的更加的紧，嘴角裂开似乎要发火，却鬼使神差冒出这么一句。
高城扭身走回自己的吉普车。他一直开车跟在大部队后面，按理说应该是单独一人，但他把史今绑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司机。开车累。”冲王团长说。
王团长翻白眼想起高城刚拿到驾照后那拿吉普当火箭开眼冒绿光的架势就一阵恶寒，你还要司机？
“干啥玩意儿？”司机盯着安全带，忽闪着眼珠子，腮帮子的肉有点小耷拉，微张嘴。
“啥啥玩意儿?管那么多？”栓好史今的高城猛地踩了油门，吉普嗖的飞了出去。
战略需要，装甲车专门捡土坷拉凹凸不平的地方压。高城开着吉普跟在不远处较为平坦的乡间小土路上，颠簸幅度还算小些，但就是这样史今脸还是不好看，嘴角的伤口被震的一跳一跳的疼。
“混蛋玩意儿。”一直专注盯着装甲车蹦蹦跳跳的高城突然没来由骂了一句，挂档进一步放慢了车速。
“排长？”
“恩？”
“快点呗，那牛车都超到咱前头了。”
“……”
2小时后，野外临时阵地搭建接近尾声。高城叉腰杵在旁边陪着王团长视察，颇有颐指气使之状态，却完全心不在焉。
轻点！那用力的！你当在这儿造楼啊！对对，交给那谁，那谁？叫啥玩意的？六一。把锹给他！你瞎刨啥玩意儿的！你当自己鼹鼠啊你！甭说挺像的，那小迷迷眼的。……扯啥？土里有吃的啊？再扯？……高城立正，拧着脑袋鼓着眼珠子，脸部活动的瞬息万变。
“高排长。”
我说你犟个什么劲儿啊你？喂！喂！……活该！疼了把你！
“高排长！”
得瑟！得瑟！得瑟的欢实的你！疼了把。还不……
“高城！高城！！高城！！”
“哎呀……王叔，撒爪……疼……”
“说么子？”被称作爪子的东西一个用劲，高城那和他人一样横的耳朵差点就长倒过来。
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王团长扯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的耳朵朝指挥部的帐篷里拖。
不远处，踩着半插土里的铁锹，史今直起腰擦了把汗，偷偷笑了笑。旁边是蹲地上攒树杈的六一，十分不解的看着班长那张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还是歪着的脸。
春季野外实战演戏的内容安排：半夜负重拉练，野外攻击急行，奇袭战术演练。为期4天，2天时间修整。
帐篷里面，对着详细的训练计划表，高城竖着通红的耳朵拧着眉毛。
就六天了。
东经：121°3′27〃，北纬：42°6′34〃，温带落叶阔叶林带。
刚开春，树木零星打着花骨朵，抽些效能芽。但大多都还冰冷冷直挺挺，在寂静的暗夜中默默叉着自己嶙峋的枝桠。
夜，沉了。
颠颠簸簸，刨刨挖挖。又是无聊乏力的一天。
伍六一叼着有些微微湿气的烟，蹲在帐篷外面，仰头看和家里类似的碎碎星星。和家里不是很一样。现在这个时候，家门口那黑漆漆的小路上应该还有盏白暗暗的灯，虽然不明亮，但至少可以印出家门那银漆剥落露出铁锈红色带点深橙色的腐铁，不会像现在如此的黑漆马糊，天空的边角也没有这么多树杈作装饰。
“卡帕卡帕”伍六一掰着拓透明的打火机。他爹塞给他的连带一条“红河”。说做应酬啥的，学机灵点，别苦了自己。
烟差不多光了，没应酬，都自己抽了。乡土路上野出来的孩子，朴实纯真没有什么世俗社会性，却早早学会了人类的一些习性。抽烟，背着家长，一群小p孩，呛得眼泪咳嗽，眼歪嘴斜也要抽。因为抽的人都很厉害，电视里就这么演的。于是伍六一在自己嫩嫩的长了一点胡渣的时候，卖力整吞了一根烟，几乎两口气就烧到了烟屁股，然后头晕眼花，天玄地转，不轻飘飘，只是有种费力的闷，却慢慢喜欢了那种自虐般的呼吸不畅。
烟抽的是一种心情，也许。
北京其实属于阔叶林带，远郊接近自然地地方不是很干。烟丝被夜里氤氲的雾气浸润有点微微的黏，放在鼻子下细细嗅有种老旧屋子那闷闷的写意。点燃，鲜红的星子燃起比平时多的一些的白色，软绵绵含着一些些水。
略带些文艺色彩的思乡时，“有烟么？”来人打断了他，一屁股坐在了伍六一旁边。
胡乱摸了摸，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红色团状物，抽出一根同样皱皱巴巴的白条递给了微弯眼角的人，这个人的笑有种说不出的不可抗拒力，伍六一继续不出声的抽闷烟，至少不讨厌。
“哎，来个火。”继续不屈不挠，抓翻一气儿，打火机又递了过去。
史今燃着烟，眯着自己不大的眼睛，对着忽明忽暗的小红点，咝咝的烟丝味。一个刚来想家，一个马上可以回家却不想走。
“这晚上还挺冷的啊。”盯着在自己指尖缭绕的烟雾，史今闷闷的开口，伍六一脸上有种无助，孤单小猛兽的无助，死犟的撑着，要哭得表情却很少有人懂，和某人刚来时候类似，但史今读得懂猛兽，孤独这道坎，滋味相当不好受。
“恩。”深吸一口，烫的肺疼。也不算新兵的伍六一第一个春节没在家过，多少有点闷。钢七连管的很严，与外界联系的时间和次数都有限。
“六一，你家就在这附近吧，现在这个时节应该还农闲呢吧。”特温和的抬头露出可爱的兔牙，白白的。“一般你们那里春节咋过啊？”
伍六一愣愣的对着笑得黏黏呼呼却不腻的史今。
那种柔和的表情和语气，在渐渐适应了习惯了吼来吼去的上下级关系的军营里面，显得相当珍惜。
“东北过年的时候可冷了，房檐的冰柱子能够着地。我小时候老喜欢舔那冰凌子，虽然都没啥味儿……”仰头，一个似乎还没过完小时候的孩子对着漫天过于灿烂的碎星星，眼底也是碎钻般的璀璨。
“那冰柱子我也舔，有好几次舌头都粘上面了。”被孩子的气氛感染了，又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坦荡荡的出现。史今似乎真的有种让所有人放松的魔力。
“对，那懒婆娘我抽的可好了。滚铁环我也是村里第一名。”小一岁，毕竟是小，一口气说了好多。
抱膝盖，把脑袋支在大腿上，史今静静听着，弯着眼，嘴角还是有一点疼。还有六天了。尽力做好班长的职责，最大程度减少班上未来可能出现的隐患。虽然也许没什么用，至少那个人能轻松点吧，麻烦少一点是一点，他可管3个班呢。
……
从晕头晕脑的作训计划中爬出来，高城走出帐篷，抽口烟换换气。老远在碎碎的星星下看到熟悉的那张暧昧俗气的脸。笑得那么舒服，那么的……招人。
熄灯时间，史今起身拽着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的伍六一回了班。明天可是要荷枪实弹演习的。
有点恶狠狠的咬了香烟一口，高城忍不住咳嗽了两下，掐灭了还有好长一段的圆柱体。天还是很冷，风钻进作训服的缝隙，恶狠狠的舔了舔自己本来就凉透的后背。
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高城原地转了转，踢飞一地横七竖八抽了一半就光荣的烟屁股。狠命掀起帐篷保暖用的厚厚帘子，卷着寒风冷霜冲回了做训计划堆中。
…………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演戏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