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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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衣缓缓睁开眼睛。
那些虚幻的假象破碎，那些梦里的爱与恨、笑与泪化作久远的梦境，唯有眼前的才是真实。
“师尊……？你……”当他从眩晕中醒来，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我什么？”沈夜睨了他一眼，“你把自己搞成这样，还不许我过来了？”
“……”
谢衣一脸无语。
他是想自己默默地处理好所有事情，然后再找个地方，安静地等待死亡，毕竟“死”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而他的师父，在他沉沦的时候，如同天神一般来到他身边。
和幻境里多像啊，这是他永不肯改的心念。
生命中的——第一束光。
他揉了揉太阳穴，发现两人面前有一个金色的布满纹路的球，里面被关了一片黑色的雾气。
那雾气左冲右撞，死活出不来，而且几近消散。
“呵呵呵呵呵放开我！我砺丽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呵呵呵呵呵！”
“师尊。”谢衣严肃地道，“你对它做了什么。”
沈夜道：“哦，我就喂他吃了你那个偃甲人做的月饼，突然它就全属性下降一倍……要是那个时候你就造出来偃甲人该多好，就用不着折腾这么久了。”
谢衣：“……我竟是不知阿偃的厨艺到了这般地步……”
自带各种负面debuff，简直刷怪利器。
谢衣有些好奇地上前戳那个小球，然后忍不住问：“你叫砺丽？砺罂是你什么人？”
“……”心魔愤怒道，“呵呵呵呵呵呵你们竟然敢直呼兄长名字！！！”
沈夜：“……”
谢衣：“哦。”
沈夜一挥手，在小球上加了一个禁声结界。
世界安静了。
“这便是最后一团魔气了？”沈夜皱眉问，“果真和砺罂一般麻烦。”
谢衣一边弯下腰布阵，一边回答：“是，也不是……其实我认为它起码比砺罂好杀多了。”
“怎么？”沈夜有些不明白谢衣对魔气的定义，心里隐隐约约浮现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猜测。
谢衣画完最后一笔，站直身体，轻声道：“魔气——心魔，是不可能被消灭完的，不是吗？”他转身背对沈夜，“只要人活着，必定有欲望，那欲望深化为执念，便成了心魔，不说外界的天竺、帖木儿、欧罗巴、阿美利加等地，便是李朝的土地上，谁又会说自己没有过心魔呢？我总是要死的，不过早晚而已。五年，已经是神女残念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你既然如此看得开，又为何要做这个交易？”沈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因为我想活着啊。”谢衣轻笑着道，“我想看看这片鸟语花香的土地，想见见无异，想知道族人生活得怎么样，还有……我想知道，师尊您是否，活得快乐。”
沈夜一怔。
“‘余毕生所求，不过穷尽偃术之途，以回护一人一城’，师尊，流月城注定走向末路，那么您呢，难道我还要看着您死去吗？”
他温和的眉眼此时充满了攻击性，咄咄逼人，却显得本就上佳的姿色更艳丽三分。
“说什么呢。”沈夜挑起半边燕尾眉，似笑非笑，“本座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所以啊，谢衣，一定要给我活下去啊。”
谢衣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知道。”
他转身，重又笑起来：“不说这些了，师尊，先把这个处理了吧。”他指指那个上下浮动的金球说。
沈夜仔细审视着谢衣画下的法阵，“爆炸类和净化类重叠？你不怕始皇陵被你炸塌了？”
“所以我才会再加上好几层防御法阵啊，就怕把这瑰宝给弄坏了。”谢衣说道，示意沈夜看四周的墙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画下的法阵，满墙壁都是，“其实最好是用焉诸之石作格挡，只可惜那东西隔绝灵力，真用了我们也出不去了……”谢衣有些惋惜地说，他从神女墓出来以后特地把大块的焉诸石扔进桃源仙居了呢。
“说起来，你那个净化法阵有用？”
“嗯，里面有劫火，神女告诉我的，我之前都是用它来消灭魔气的。”谢衣最后调试了一下，认真对沈夜说：“师尊的传送法术要快点，没有我控制，劫火会很快蔓延，直到这心魔彻底消失，不过也够烧几个时辰的了，真怕阵法被烧坏掉……”
沈夜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谢衣自然对可靠的师父十分放心。他解开了困住心魔的金球，飞快地默念咒语，最后一个音节被念出，阵法突然炸开，以心魔为养料，开始了燃烧！
心魔刚被放出来，还没欢呼就懵逼了，它由雾气凝结的身体几乎无处可逃，余光瞥到另外二人的身体逐渐透明，它发了狠，飞了过去，然后做了疯狂的决断——自爆！
它的力量没有砺罂那么强，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效果几乎加倍，沈夜正在传送法阵的关键时刻不可能停下，谢衣神色一凝，舜华之胄几乎以铺天盖地之势，遮挡住了二人与心魔所能接触的每一个空隙！
灵力一瞬间被抽空，谢衣嘴角泛出血沫，但他仍然坚持着，几息过后，密室再无二人踪迹，唯有那火焰以燎原之势，生生不息。
圣元三十二年，长安地动。
同一时分，紫禁城内圣元帝驾崩，太子李焱继位，改次年年号景和。
他从白茫茫的雾霭中睁开眼睛。
三生路上的踯躅徘徊，那一眉明月光是他所追逐的方向——只为你而来。
“师尊……？”
“别动。”沈夜的嗓音有些沙哑，“你身体还很虚，躺着休息。”
谢衣顺从地躺下来。他盯着顶上的木梁，突然开口：“我睡了多久？”
“一年。”沈夜回答。
“……我还有多久？”
沈夜一挑眉：“还有很久。”他说，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和温柔，“别多想，本座会陪你一起找续命的方法，你好好修养便是。”
谢衣怔怔地看着他。
“师尊。”
“嗯？”
“师尊，弟子喜欢你。”
“嗯。”
“大祭司，在下即便在下界也一直思念着你。”
“嗯。”
“主人，属下一直都默默地注视着您。”
“嗯，本座知道。”
谢衣弯了眼睛，喃喃道：“沈夜，我……最喜欢你了。”
死亦当契阔，举身赴山河。
从生到死，向死而生，在这光阴流转里，倘若我们能够摆脱桎梏，逆转轮回，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只愿我们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化作久别重逢的生死与共。
龙兵屿的雾气缓缓散开，长安乐府响起了第一声孩童的哭啼，紫禁城里上朝钟鸣荡气回肠，百草谷深处，少女的高喝携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破云霄。
历史的脚步从未停止，如时光的河流，向远方流淌去，那斑斓波光化作一幅幅精美绝伦的画卷。
一个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时代，刚刚提笔写下序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