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77年 ...
-
时隔几年，牛淑荣再次见到赵欣梅时，差点没认出来。
原以为羁绊了一辈子，她到死也不会忘记赵欣梅的样子，想不到这才几年，她的记忆就模糊了。
牛淑荣感慨万千，同时觉得，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她的人生不再处处有赵欣梅，这是一件多么美好、幸福的事情啊！
如今，她只希望未来的日子也能如此就好了。
赵欣梅见牛淑荣用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心里有些不快，她朝着牛淑荣笑了笑道：“淑荣，我是赵欣梅啊！”
牛淑荣回神，她隐晦地打量了赵欣梅几眼，也跟着笑道：“是你啊，你回城啦？”这个时间点，和上辈子赵欣梅回城的时间相同，只是不知道，这次她是不是又用了那样的方式。不过比起记忆中总是光鲜亮丽，就算下乡也一直美美的赵欣梅，如今的她，模样确实变了许多，多了一种灰败、愁苦的气息。
不过这一次，赵欣梅再怎样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啊，淑荣，我回来了，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赵欣梅看着牛淑荣依旧光泽白皙的皮肤，再想想自己在乡下风吹日晒的日子，心里泛起一阵妒忌。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原来的生活都差不多，怎么就几年不见，她就成了这样呢？
酸痛到直不起来的腰，难以启齿的带下症，干枯的头发和暗黄粗糙的肌肤，赵欣梅脸上晦涩不明，她苦涩地想到，为了争取这个回城的名额，她做了多大的牺牲？和齐伟分手，出卖自己，偷偷把孩子打掉，这种种的不堪，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恩，你自己一个人回城吗？你哥呢？”牛淑荣问道。
一说起这个，赵欣梅的脸色更差了，她岔开话题接着道：“名额只有一个，对了，你最近怎样，还好吗？”
“还行，就和以前一样呗。”牛淑荣也不多说，她很了解赵欣梅，如果这时候她告诉她在服装厂上班，虽说赵欣梅一时半伙做不出什么，但以她的手段，也许不出一个月，她就会在服装厂见到她了。
她赵欣梅就是有这个本事，这点她活了两辈子，还是自叹不如。
“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牛淑荣直言道。刚才下班回来，她可是看见赵欣梅在她家门口徘徊。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赵欣梅扯起嘴角，接着道：“对了，我回来的急，你看家里现在没有红糖了，不知道你家有没有，想给你先借点...”她的肚子太疼了，血总是不干净，没办法，只能自己喝点红糖水了。如果去看医生，被人知道了，那就糟了。
牛淑荣听完心里一叹，看来十有八.九她还是走了上辈子的老路，“我进去看看，你等着。”
回家和父母打了招呼，她去厨房找了找，发现了被牛母放在柜子里的红糖。
想了想，牛淑荣还是和牛母打了招呼，经过牛母的同意，这才拿了一半出去。
这年头红糖精贵，家里的红糖牛母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买到，量本来就不多，她不能都给了赵欣梅，至于她说的会还回来这话，她是一点都不信的。
给了一半，是牛淑荣的底线，因为她再也不会为了赵欣梅，付出所有了。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上辈子赵欣梅在用身体换来了回城的名额后，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害怕体检检查出来回不了城，狠心打胎，可因为方式不正确，大出血不说，人也很憔悴，那时候，还是她东奔西跑地去医院开药，借红糖，精心照顾她，这才让她安然无恙的。
也不知道这辈子，没有了她牛淑荣，赵欣梅还能不能得到这么好的照顾！
出门把东西拿给赵欣梅，客套了两句，忽略了赵欣梅看见少量红糖失望的表情，牛淑荣就送走赵欣梅了，看着她有些驼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
放下赵欣梅的事情，牛淑荣的日子又平静了。
不过她心中平静，牛父牛母可是有点着急上火。
原因无他，高考就要开始了。
牛母已给厂里的厂长说明的情况，动用一点小特权提前请了十天假期，就是想让牛淑荣可以好好复习。
牛淑荣本想拒绝，她这几年的学习不是白费的，何必浪费十天的工钱呢？可又想到为了自己担忧、紧张的牛父、牛母，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这只是小事情，如果能用这件小事情换牛父、牛母少一点担心，她是愿意的。
十天里，牛淑荣吃饱睡，睡饱吃，空闲了就看看书，牛父牛母一点家务都不让她做，就让她放松心情。
而等考试那天，更是两人一起出动，送牛淑荣到学校，直到进校门的最后一刻，牛父牛母还在喋喋不休地交代：“淑荣，别紧张，就算考砸了也没事，大不了明年再来。”
牛淑荣哭笑不得，她朝牛父牛母招招手，做了个加油的姿势后，就快速跑进校园了，原因无他，她在前面看到了赵子博。至于赵子博身边的齐伟，如今的她可不认识。
牛淑荣跑到赵子博身边，喊道：“子博哥。”
“淑荣！”赵子博看见牛淑荣，也很开心，两人没有多说什么，互相勉励了一番，就分开了，他们早在之前就通过电话，约定了今年要一起上大学的。
发了试卷，牛淑荣看着上面的题目安心了。果然，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静下来答题。
等三科全部考完后，牛淑荣遇见了同样自信满满、眉飞色舞的赵子博，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一半。
接下来，只要她哥哥也能考上军校，那这辈子的轨迹就变了。
*
高考结束，牛淑荣也开始上班了。她去参加高考的事情街坊邻居并不知晓，牛父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也担心万一牛淑荣没考上，让人嘲讽就糟糕了。
是以牛淑荣在休假了十天后回去工厂上班，旁人也只是以为她生病了，相熟的几个好工友慰问了几句，就各自干各自的了。
牛淑荣回到自己的岗位专心工作，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这个月的手上的积蓄。
她工作将近七年了。从一开始的28元，涨到了现在的35元。
每个月里，固定给了牛母家用15元外，其余的，除了一些必要的花费外，倒是没有额外花钱。
这个年代的工人比医生的工资都要高，也更吃香。
特别是这个服装厂厂长和她家关系不错，平日里一些碎布都可以拿回去做衣服，无形中省了许多布票也省了她一大笔开支。
家里多出的没用的布票，牛淑荣一般都会和人等价兑换，钱就用来买肉买粮食，用来改善家里的伙食，而她的哥哥在部队里，也会经常寄钱和东西回来，使得他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不过好在，牛父牛母都是有大智慧的人，为人很低调，平日里和邻居们也相处融洽，倒也没有引来什么红眼病的坏人觊觎。
牛父牛母是有工作的，牛淑荣的大哥又在部队里，比起这个年代的其他家庭，家里还真不太缺钱，所以牛淑荣除了每个月上交十五元的工资做家用外，剩下的大部分都自己存起来了。就这么一年又一年的，倒是也让她存了一笔不小的钱，加起来都有1400元了。
这钱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一笔巨款了，不过她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如今的大学是不需要学费的，但生活费也是必不可少的，就算在怎么省，每个月也得花掉20元，那么四年下来，她的积蓄也就没了。
积蓄没了倒是没事，只是赵子博上大学后，他的生活费要怎么办？
这才是如今的问题。
赵欣梅的家里，可没有牛淑荣家条件那么好。
赵欣梅的母亲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工作，常年在家里养病，时不时的还得花钱买药看病，家里的两个孩子赵子博和赵欣梅都在上山下乡，没有任何补贴，就只有赵父一个人工作，每个月的工资估计刚够花销，存款什么的绝对不会多，如今赵子博考上大学了，他们要供养他上大学，绝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上辈子牛淑荣根本没发现这个问题，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她忽略了很多事情。
一直喜欢她、天天围在她身边的赵子博在上大学那段时间是最少出现在她面前的，看来是去打工赚生活费了，也怪不得那时候的他瘦的皮包骨，估计是吃了不少苦啊！
那么这辈子，她要怎么才能帮他？
牛淑荣陷入了苦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1977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