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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对话(一) ...

  •   晨昕:
      这是哪儿?我还活着吗?可儿呢?
      在我的记忆中,我和可儿掉进那万丈深渊,随后是铺天盖地的大雪就像波涛汹涌的白浪向我们袭来。最后,我看见几只白色可恶的狼,它们张大嘴巴,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凶恶丑陋地向我们逼近。
      不,如果我真的死了,为何我还能感觉腿部的疼痛?如果我死了,我得去阎王爷那边去报到,我一定要目睹阎王爷女儿的风采。
      死又有何惧,那是一种归宿。我不想与别人一样,除了上班、喝酒、打麻将······除了享乐,人生一片空白。如果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仅仅是虚度光阴,那还不如尽早地回去,落叶归根。
      如果我死了,我也是为正义而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是,这是哪儿?黑黢黢的一片,我不是已经被雪葬吗?
      这个地方怎么感觉不到冷?
      我吃力地爬起来,我好像是在一间房子里,四周都是石块砌成的墙壁。
      灯呢?
      我的手在墙壁上四处乱摸,就好像在寻找自己家里墙壁上的白色开关。
      可是一切都徒劳。
      除了石墙上凹凸起伏的轮廓之外,我什么也摸不到。
      天啦,谁借给我光明?在这个黑窟窿里,即便是有三只眼睛的二郎神,也会感觉生不如死。
      我慢慢地爬下从来,赤裸着脚在冰冷的地板上踱步,我想我能找到一点正常的东西,它们能证明我的存在。
      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到了终南山古墓,兴许还有机会目睹“龙姑娘”的娇容
      呸······是金庸的小说看多了吧!
      我的手沿着墙壁来回移动,我相信我能在黑暗之中找到那个可爱的门把锁,然后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能放弃,哪怕是最后一刻。
      我踮起脚尖从上面摸下来,然后又趴在地上寻找——很奇怪,我甚至怀疑开门的按钮会长在地板上。
      当我正伏在地板时,我看见墙壁的后方有微弱的灯光照射进来,宛如晨曦般美好。
      那是希望,我的心里一阵惊喜,然后倏地一下站起啦——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往那个方向跑去。
      碰!
      真该死,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一根石柱。我感到一阵晕眩,头专心地疼,四处冒金星。我将手抱住头,然后蹲在地上,眼泪花儿在我的眼角慢慢地流淌。
      这是那个该死的设计师,我要控告他,我咬牙切齿地大声怒吼。
      “晨昕······”
      天啦,这不是可儿的声音吗?我不是和她死在一块儿了吗?人呢?
      我慢慢地转过身,石门半开着,可儿站在门口,不过她已经进入室内。可儿的手里端着一只蜡烛,金黄的烛光照在她苍白的脸蛋上。我看见眼泪从她美丽的脸颊上慢慢地滑落,我知道她是为我高兴。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蜡烛从她的手上掉在地板上。突然之间,屋子里又是一片黑夜。通过门外微弱的光芒,可儿跑过来抱住我,我知道她泪流不止,“实在太好啦,你终于醒过来。感谢格勒杰布教授。”
      格勒杰布教授?
      “雨曦,我们还活着吗?”我惊讶地问。
      “是的,活着真好。”雨曦把头抽离我的胸膛,双手慢慢地离开我的腰部。
      我伸出双手为她拭干她的眼泪,她又从新搂住我,眼泪又稀里哗啦地点下来。
      “好啦,别哭。”我的声音有些沮丧,“可是这是哪儿?”
      “我不知道,我醒来也是在这儿。”雨曦走过去,在地上摸索,然后从新点燃蜡烛,“是格勒杰布教授救了我们,他说,如果你今天还不醒来,恐怕······”
      说到这儿,雨曦又哽咽起来,活生生的又是一个林黛玉。
      “格勒杰布教授······”我嗫嚅着。
      “哈哈哈······扎西德勒······”一个雄厚的声音从室门外飘进来,充满杀伤力,宛如一阵龙卷风。“恭喜你,年轻的博士,你总算醒来啦。”
      我愣怔地看着走进石屋人,他看起来只有五十岁的样子,上身穿着中山装,脚上是一双铮亮的皮鞋,头发短短的,五官及其端正,看起来比那些电影明星还要英俊。
      烛光照在他的身上,使我看得更清楚一些:他长着美丽的鹰钩鼻,那双眼睛看起来你十分漂亮,深邃的眼眸,浓浓的眉毛。那两只在眼眶里旋转的眼球好像会变颜色,一会儿紫,一会浅绿,我一时分不清他是东部人,还是西部人,但西部人的可能性最大,还有可能是印度人。
      不管他是哪儿的人,他已经让我感到害怕,因为他进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扎西德勒——这是一句让我听起来毛骨悚然的话。
      他的笑容很美,足以使红色的蔷薇提过早地开放,而且还延长了花期。他一直对我们微笑,这样显得他十分好客,就像墙壁上的蒙拉丽莎。
      “这就是格勒杰布教授,”可儿用她那柔和甜美的声音介绍说。我能清楚地看见她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我甚至认为她已经爱上了他,“是他救了我们。”
      我还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况,我僵硬地走过去——我感觉有些不自在——不管怎么说,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谢谢格勒教授。”我握住他对手,我感觉一阵冰凉,就像我手里拿着一块冰凌。
      我越来越迷惑,好多东西我真的还是蒙在鼓里,比如说那天明明是雪崩,然后我们掉进好像是山谷,但是应该我们会被雪活埋的,可是怎么······我对那些经历感使我糊涂,在那种情况下,生存的几率比中一注双色球彩票还要困难。
      “看起来你很想知道一些过去的东西。”他双手微微张开,做一个奇怪的手势。
      他真的能看出我的心事,或许是我总是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实际上,我很讨厌别人自作聪明。
      我只是对他强颜欢笑。
      “来吧,孩子,我们坐起来好好聊一聊。”他步伐轻盈地走到那边古老的椅子上,然后我听见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我慢慢地跟在他后面,然后坐在他的对面,我们之间隔着一张古老的木桌,上面好像有一层薄薄的灰层。
      “你们聊,我去烧点儿开水。”可儿迈着步子走向门外,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去烧水呢,还是故意避开我们的谈话。
      “她准是爱上了你,”格勒杰布教授微笑着说,他那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可儿远去的背影。我好像不敢看他的目光,因为我总是觉得他的眼睛会变颜色,就像猫的眼睛会变化一样。“多好的女孩,你应该要好好的珍惜。”
      “不,但愿不是这样,”我拉开声音嚷嚷,几乎有些不高兴。
      格勒杰布教授有些惊讶,他为我的惊慌失措感到失望。
      “有人爱不好吗?”他揶揄道。
      “可是······不能多,一个就够了。”我紧张地说。
      我已经有雨曦,不能伤害别人。
      我不想在爱情之间举棋不定。
      “可是你不能阻止别人爱你。我们都有爱一个人的权利,也有被人爱的义务。”他好像对爱情很有研究。
      别扯开话题,我们怎么聊爱情啦,我要了解的是我们怎么活了下来。
      “格勒杰布教授,我们住在这儿多久了?”我把手轻轻地靠在桌上,显得有些局促。
      “一个礼拜吧!在你昏迷不醒的几天时间里,你的朋友一直在照顾你,她甚至在你的床边哭过几次,”真该死,我尽量地扯开话题,他却又绕了回来,而且是妙语连珠,“真的,像这种既漂亮又贤惠的女孩,我真是第一次发现。在你昏迷的时候,她总是拉着你的手喃喃自语,甚至伏在你的胸膛上,用耳朵聆听你那微弱的心跳。尽管有些时候,她的一举一动让我想起一个轻浮的女人躺在一个富家子弟或者是某位权高位重的官员的怀里像一只母猫一样嚎叫,可是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有一天,我正要进来看你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双手合在一起,对着昏暗的天花板祈祷,那种真诚的眼泪就像春雷过后的一场大雨,洗涤着含苞待放的花蕾······”
      “教授,求你,”我打断他。我的鼻子一酸,我喉咙发痒,然后全身一阵抽搐,眼泪充斥着我的整个眼眶,“别说下去了。”
      我感到很难受。我平生最害怕人世间的一种武器——女人的眼泪——那种武器能摧毁我所有理智的防线,使我脆弱的怜悯之心暴露无遗。
      我希望可儿与我的关系不要超出那层厚厚的云层,而实际上,它正随着秋季农田里的袅袅炊烟直上云霄。
      “呵呵,你一定是一颗多情的种子。”格勒杰布教授不以为意地笑着,然后轻轻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爱情,顺其自然就好,越是有钱的人——我指的是多数情况下——越是那种不守规矩的人。多数一旦富有啦,他们便会犯贱,总是找一些不着边际的借口,比如说彼此性格不合、价值观不同,或者是其它诸如此类的荒唐理由,然后狠心地抛下自己的发妻,从而再寻找下一段婚姻,而且对方通常比自己年轻二十来岁。然而,这些人只是喜新厌旧的野兽,就像我们身上所穿的衣裤,买了新的,通常会忘掉旧的。我想,你只是还比较年轻,犯不着在爱情上武断地下结论,世事难料······”
      “不,你的观点让人匪夷所思。”我赞同地说。
      “是吗?”他走过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全身发麻,肩上好像附有千金的石块。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喘着粗气。还好,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痛苦,然后迅速地移开那双钢铁般的双臂,“我的好孩子,别被生活所欺骗了。”
      我对他这种对世俗的偏见很是不理解,我不想和他聊这种话题,所以我没有接他的茬。
      他瞥了我一眼,然后满面笑容地向石门走去。
      不对,我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决,我们总是浪费一堆时间在瞎掰。我必须弄清楚一切,我不想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请等一等,格勒杰布教授!”我慌张地大叫,这样很不礼貌,不是一个博士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温雅。
      他慢慢地站在哪儿,然后转过身,脸上依然挂着那种让人嫉妒的笑容。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救下我们的吗?”我压低声音问道,这样礼貌一些。
      “你真的想知道?”他慢慢地向我走来,目光炯炯有神,脸上终于带上一点儿严肃的表情,“可是,有些东西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好得多,就像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知道太多并非是一件愉快的事儿。所以,该装傻的时候,我们应该装傻,这是生存知道。”
      我点点头,我的目标很清晰,我必须弄清楚。越是神秘的东西我越是不会放过,就像西门博教授的观点——求知,是科学家的灵魂——一样,我不想做个糊涂鬼。
      想到这儿,我的鼻子又一阵发酸,我失去了他们,就在那场可怕的雪崩之中。
      “从你目光之中,我看到了你求知的坚定,”他一本正经地说。他的表情变得冷峻严肃说了,甚至叫人胆战心惊。“不过,我打算让你再考虑一段时间,别做那些没有意义的决定。”
      他又转身拂袖而去,他好像有些生气。我做错了什么?求知有错吗?
      “格勒杰布教授······”我大声嚷道。
      他没有回头,快速地走出石门,我几个箭步走到门边,可是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外面的走廊上,只剩下漫长的黑夜吞噬着整栋楼房。
      我重新回到石屋里,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张嘎吱作响的椅子上。
      我想多数人都是这样,越是觉得好奇的东西,我们越是没有办法放过。所有的一切,我要从头到尾的弄清楚。我木讷地坐在椅子上,思绪却已经回到过去的点点滴滴。
      往事不堪回首,所有的一切似乎很是神秘。
      在我思绪万千之际,可儿进来啦,我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
      经过这次毛骨悚然的死里逃生,可儿成熟了很多,好像一位饱经沧桑的女人,褪去残留在身上的所有娇气,显得更有女人味儿。
      她窸窸窣窣地向我走来,摇动着美丽优雅的腰间,宛如随风轻拂的柳枝,或许是踏着山间雨露的晨曦。她看起来很高兴,甜蜜的微笑犹如湖面铺展开来的睡莲。长长的睫毛扑闪在纤细的眉毛之下,好像屋檐之下叮叮当当的风铃。
      “饿了吧?”可儿手里端着一些热腾腾的食物,那种瓷碗显得有些古老,当时样子十分好看,不像我们平时吃饭用的那种。
      我愣怔地看着她手里的碗,虽然看到了食物使得我的胃发出不断地抽搐,甚至有些翻江倒海的难受,就像一个胆汁倒流的病人,或许是胃酸分泌过多造成。这么多天没有进食,按常理来说,我应该马上抢过碗筷来,然后狼吞虎咽地解决掉。可是我的反应异常冷静,好像瓷碗边上蓝色的碎花更能引起我的兴趣。
      可儿举起手里的瓷碗,好奇的左看右看,然后又不断地旋转着看了几遍。
      “这很特别吗?”她很惊讶地问道,然后撇嘴笑了笑,“这只不过是普通的碗,我们那边超市里随处可见。”
      “这个碗想必有一定的历史啦!”我接过她手里的碗。
      “唉,甭管啦,趁热吃吧!”
      我真的感到饿了,我开始大吃起来,那样子真的很是粗鲁。
      可儿只是看着我,是否我的傻样让她开心了许多。
      “我们这是在哪儿?”我突然好奇地问可儿。
      “不知道!”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很显然她没有把心思放在我的问题上,而是笑嘻嘻地看着我。
      “不知道?格勒杰布教授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他似乎很不愿意聊这个话题,”可儿终于重视我和她的谈话,一本正经地解释,“而我只是陪在你身边,我希望你早日醒来,其它的我都没放在心上。”
      “他是怎么救下我们的?”
      “不知道,他好像做了好事从来不留名字的。他只是说在荒郊野外发现我们,然后就把我们就回来,”可儿表示很无奈地说,“实际上,他不愿多谈这件事儿,我也就不便多问。”
      荒郊野外?不可能,这个回答很荒唐,除非我的智商跟喜马拉雅山的氧气一样稀薄,这让人难以置信。
      我立刻紧锁眉头,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我呆呆地看着蜡烛液沿着边缘流下,形成就像岩洞里的石钟乳一样好看的形状。
      可儿正在帮我把残留在古老桌子上的碗筷拾掇好,然后又给我倒一杯开水。
      “现在几点?”过来半晌,我又开口问她。
      “大概,凌晨两点吧!不也不大清楚,我们这儿没有钟表,”她很不开心的回答道,“实际上,我们的手机全都弄丢了,就算就没有弄丢,这儿也没有电。然而,我爸爸去年给我买的那块精致的手表放在旅行背包里,你知道的,在雪崩的时候就跟旅行包一起‘牺牲’了。”
      可儿看起来有些沮丧,她应该很喜欢那块手表。实际上,只要是父母送的礼物,不管它有多么廉价,对于我们来说,它都是无价的。
      “很抱歉,没有保住你的贵重礼物。”我不好意思地说。
      “但是你保住了我的命!”可儿感动地说。
      我知道,再坚持两分钟,她那晶莹的泪花又要冲出眼眶了。
      “走,我们出走走,欣赏这儿的月光。”我赶紧改变话题。我牵着她的手往石门方向走去。
      “不可以!”她突然站住,“格勒杰布教授给我说过,我们不能随便出去!”
      “为什么?”我感到很惊讶。
      “这儿似乎很邪恶,到处都是野兽。”她几乎是请求着说。
      “啊哈!野兽,我就是野兽!我还真不信邪!”我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说。
      我几乎是拖着她往外走,她很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真该死,我们刚刚出门,就跟格勒杰布教授正面相遇。我感觉他带着一股强劲的风,他好像是奔跑着过来的,但是他没有喘着粗气。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我还没有开口,他便抢先道。他的声音很平和,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在说话。
      “我们想出去散散步。”我撒谎道。实际上,我是想看一看我们这儿的地形,因为这儿真的很神秘。
      “回去好好休息吧!你还很虚弱,”他耐心地劝告我们,“这儿荒山野岭的,野兽都在寻找食物,你们还是乱跑。”
      他叮嘱我们,然后又转过身慢慢地走开。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才想起我要和他谈谈。
      “格勒杰布教授······我想······了解一些事实······”我语无伦次地冒出这几个字。
      可是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别着急,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知道这一切的。”
      我很愤怒,我双手紧握,然后在石墙上面发泄——我是一个青年男子,不是受人摆布的机器。
      自由啊!我好像被禁锢了;光明呢!我好像被黑暗诓骗了。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石阶上,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夜空,四周很是寂寥冷清,就像一座荒凉落败的都城。
      可儿走过来,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右肩上,我感觉舒服了很多。
      这时候,我看见天空中飘过一阵淡淡的白烟,宛如棉花糖一样的云朵。随后我看见一只白色的大蝙蝠穿过云雾,一双眼睛像熊熊燃烧的烈火。
      我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肾上腺素又开始过多的分泌。我尝试着转移注意力,却又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狼嚎声,空谷传响,撕心裂肺。
      我感觉后劲上的汗毛高高竖起。
      可儿的呼吸好像有些急促,她的右手在我的右肩上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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