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光》伴世心缘

4、失踪

　　雨荨：
　　上海的冬天很冷，时不时刮起一阵妖风。
　　看起来雨曦有些沮丧，宛如一个刚刚在酒店发现自己的老公和一个□□的少女搂在一起少妇，精神真是崩溃到了极点。每天晚上她都在强迫自己睡觉，可是就是睡不着——实际上，睡不着总比睡着要好得多——她总是被一些可怕的梦惊醒。她每天躺在床上，甚至害怕关上灯，就这样煎熬的等待着天亮。这段时间来，她明显瘦了很多，如昙花一样洁白无瑕的漂亮脸蛋上不知不觉地多了几道皱纹。对于一个人来说，失眠真的太可怕了，就十多天而已，二十六岁的她宛如六十二岁的老太太。这真的太可怕，青春仿佛在一夜之间悄悄地溜走，像一串美丽的风铃在狂风之中失去了和谐的音调。
　　昨天晚上，雨曦怎么挣扎也没能睡着，于是她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拧开床头柜子上的瓶盖，把仅剩的两粒安眠药服下，才勉强让自己睡上几个小时。此刻的她，就像冬天里快要枯萎的美人蕉，或是已经枯黄垂落的柳叶······
　　雨曦慢慢地将双手撑在床上，吃力地让自己坐起来。她将枕头垫在床头上，然后轻轻地靠在上面，这样会让自己感到舒服一些。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她目光呆滞地看着被套上的美女樱，似乎这些紫色的花儿能给她带来莫大的安慰。
　　不，只是梦而已，那不是真实的！
　　她讨厌做梦，尤其是噩梦！
　　她好像得了自闭症！
　　实际上，她不喜欢晨昕的那份工作，因为他们随时会面临离别，而且不是短暂的离别。她曾经试图说服他，让他换一份工作，放弃那种无聊的科学。但是都是徒劳的，他似乎着了魔，就像一个沉溺于游戏的少年。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考虑过和他分手，给他自由，同时也让自己解脱。可是最终她还是办不到，因为她太爱晨昕，她可以用自己的贞洁来起誓，没有晨昕的存在，她的生活毫无意义！对于她来说，哪怕只与他分别一天，那也是及其痛苦的。
　　她为爱情牺牲得太多。
　　在这方面，晨昕是自私的，他怎么就不为她牺牲一点点，他怎么就不懂得迁就着她。
　　没办法，爱上一个人，就得时刻准备着为他的选择而牺牲。
　　当初他们说好的，经常在电话里听听对方的声音。可是现在，除了一个接一个的恶梦之外，她没有再打通他的电话，哪怕她只是想听听他一句简单的问候，似乎都变得极为奢侈。
　　就在前两天，雨曦还给晨昕的公司打了几个电话，她希望能得到一些好消息，以减轻自己疑神疑鬼的痛苦。可是晨昕的公司的领导也声称和他们失去了联系，但是他们却相当乐观！他们宽慰雨曦说：“也许是那个地方信号不好，导致失去联系。做这种工作的，失联是常事，不必为其担心——他们不是去乘MH370（马航失联航班）——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他们的好消息的。再说，任何人与西门博教授外出，都会感到无比的荣耀······”
　　“去他妈的荣耀。”对方还没有说完，雨曦就愤怒地挂断了电话，她对这样的解释感到失望之极。
　　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她必须寻求帮助，也许警方会给她一个惊喜！
　　对，不要再等了！
　　她似乎找到了值得信赖的救世主——耶稣！
　　雨曦跳下床来，她似乎精神了许多，不像一个连续很多天失眠的女人，却像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女。
　　她跑到洗漱间，拿起那把晨昕给她买的牙刷，然后挤上绿油油的牙膏——那是佳洁士，她喜欢草本的，而且还带薄荷味的——然后在漱口杯里涮了涮。
　　雨曦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许多，很快就会变成黄脸婆，想到这些，她真的很害怕！
　　在镜子里面的碎花大理石梳妆台上，她又看见了那束康乃馨，那是晨昕临别时送给她的，可是现在已经枯萎，甚至是还未灿烂地开放就直接凋零。于是，她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地掉下来：“晨昕，你好吗？我好想你！”
　　雨曦开始放声痛哭，接着又是泣不成声。
　　她艰难地画了一个淡妆，径直地出门了！
　　今天的上海下起了小雨，冷飕飕的天气令人窒息，不过总比雾霾天气好得多，出门不需要戴那令人恶心口罩。
　　雨曦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她没有直接去警察局，而是去了徐虹中路，那是雨荨的家。
　　雨荨是雨曦的闺蜜，从小学到高中的好朋友。多少年来，她们就像亲姐妹一样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无话不说，彼此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秘密，哪怕是与心爱的男神之间的性生活。
　　哦，真是罪过！
　　尽管天气比较恶劣，上海的街道还是一样的拥堵，坐出租车不是很好的选择，有时还不如去乘地铁。
　　雨曦就这样在上海的柏油大马路上堵了很久，但是她没有抱怨，因为她此刻的心没有放在堵车上，她只是思考着一些悲观的事情，或许是她对上海的堵车已经习惯了。
　　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出租车的引擎发出一阵有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听起来有些凄凉。雨曦愣怔地坐在车里，宛如元神出窍。车很快停靠在公交车站台的旁边，要不是司机的提醒，她恐怕还不知道该下车了。
　　“现在才到，我想一定又是堵车。”雨荨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又把她刚换的新手机iPhone 6s放到两年前买的LV包包里——不用质疑，雨荨就是典型的白富美，而且还有一个富二代的男友——那是紫罗兰色的手提包，和她高贵优雅的外表真是绝配。自从雨曦打电话给她，她就在楼下等着了，但她高估了大上海便利的交通，十分钟的路程让她等了三十分钟，“不过，你真的很憔悴，如果没有其它合理的原因，想必是昨天晚上大姨妈专程来访。”
　　雨曦白了她一眼。
　　她却冲雨曦做鬼脸！
　　“求你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想请你和我去一个地方。”雨曦几乎是哀求道。
　　“哪儿？除了地狱之外，我们俩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去过？”雨荨挽住雨曦的胳膊，她的身上散发出一阵宛如迷迭香的味道，她还是半开玩笑地说。
　　“警察局。”雨曦认真地说。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发烧，或许脑子已经烧坏了！好端端的去什么警察局，我就不信那些呆头呆脑的警察会有你的既年轻又潇洒的晨昕博士英俊？”雨荨伸出右手背在雨曦的额头上试了试，动着与那些生活在八九十年的农村土医生没有什么两样，“莫非你被打劫，劫财还是劫色？难怪你的脸上这么难看。”
　　“求你啦！我是认真的，一切都为了晨昕。”雨曦有些不赖烦，她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雨曦把手从雨荨的胳膊里抽出来，她在努力地保持平静！
　　“晨昕？他到底怎么啦？”雨荨惊讶地看着雨曦，“难道他劈腿啦？男人总是不靠谱，尤其是有钱有脸的。”
　　“不，我想你误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雨荨害怕地看着雨曦，“晨昕他怎么啦？”
　　雨曦的鼻子一酸，突然紧紧地抱着雨荨，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掉在雨荨的肩上。
　　除了哭泣之外，雨曦没有说一句话，她将头伏在雨荨的胸前，而雨荨用手抚摸她棕红色的卷发，然后将她的头紧紧地搂住，宛如一个漂亮的母亲快要与远离他乡的女儿离别。
　　两个有着沉鱼落雁的容貌的女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搂搂抱抱，似乎有点玷污上海的空气。但是谁管这些，就让那些老掉牙的旧世习俗去见鬼吧！
　　上海的空气不是她们玷污的，是那些只看眼前利益的开发者所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我感觉他有危险，”雨曦稍微平静了许多，“他的电话打不通，我已经十多天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了。最近，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雨曦又一阵哽咽，她说不下去，她全身都在颤抖。
　　雨荨再一次搂紧她，此刻安慰她的最好方法莫过于一个温暖的拥抱，就像冬日的骄阳拥抱着美丽的东方明珠，或是艳丽的郁金香拥抱着四月的灵魂。
　　不用再说下去。雨曦需要镇定，失态不是她的座右铭。
　　就算只是一个梦，或者是一个弥天大谎，雨荨都选择顺从。如果她跟一个虔诚地□□争论穆罕默德是否是真主的使者，或者真主是否真的是和平的使者之类的问题，无疑会给别人的愤怒推波助澜。
　　好吧，也许那些可爱的警官会使她平静一些！
　　雨荨拦下一辆出租车，她们直接往警局的方向驶去······
　　警察局的门口停了几辆车——好像有雪佛兰、上海大众、雪铁龙、捷达等牌子的——这些车辆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当然，犯人可不是这么想的），虽然都只是一些普通的车辆，但它们代表着公正和严肃。
　　警局的大厅里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看见两个漂亮的女人走进大厅，无不感到惊讶和奇怪。
　　于是，他们放下以往庄严的臭脸，摆出一副中了双色球的笑容，满面春光地迎了上来，就像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大型商场里的服务员。
　　“两位漂亮的小姐，请问你们有事吗？”
　　漂亮？
　　天啦！
　　见了好看的女人，他们总是不会忘记恭维一番。对于那些跟白痴一样的女人来说，这种男人最危险，因为他们总是在花街柳巷流连忘返，而她们总是在甜言蜜语之中痴人说梦。
　　雨曦和雨荨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直接转向坐台那个诚实可靠警官。因为她们知道，犯恭维病的人即使是在和自己的老婆□□，也不会忘了对她的双乳大赞一番。
　　“警官，我男朋友失踪半个月了，”雨曦坐在上海市虹桥派出所的椅子上——这张滚动式的椅子带有五个轮子，坐垫很舒软，应该是派出所才买没多久的——有气无力的说：“我很担心！”
　　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准是在精神上受过什么重创，或许是感情上出现了裂痕。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无精打采的，不利于案情的陈述。
　　“噢，这位小姐，请你不要激动，”警官一脸的茫然，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慢慢说。”
　　“警官······”
　　“我姓林，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雨曦。”
　　“好吧，雨曦小姐，你们吵架了吗？你要知道，年轻的恋人之间吵架是常事。吵完架玩失踪也是屡见不鲜的，没必要担忧。你应该担心你这疲惫不堪的身体。”警官不以为然的说，这种事他们做警察的可见得多了，就像小时候玩躲猫猫。
　　雨曦摇摇头，两个眼圈黑黑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她的精神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
　　“你听着，林警官，我们自恋爱五年多以来，还没有闹过别扭······你听着，我们不是小孩子，我没有心情开玩笑。”
　　雨曦有些激动，她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雨荨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静静地聆听她的陈述。
　　“那么，雨曦小姐，请你不要激动，你要如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要知道，你的回答对我们很有帮助——哦，也许是案情的重要线索，对你男朋友的失踪案至关重要。你要知道，我们是人民的警察，准备随时为人民赴汤蹈火。”林警官镇定自若地说，然后起身去找来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看来我得做一些笔录。”
　　林小姐有些不耐烦，难道警察都喜欢扯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吗？
　　“他叫什么名字？”
　　“晨昕 。”
　　“好极了，这个名字很好听，你们相识几年了？”
　　“警官，我想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们认识已经五年了，这个我是很清楚的。”
　　“上海本地人吗？”
　　“哦，不，他是河南人。我和他在复旦大学上学时认识的。”林小姐将一些有关晨昕的资料递给警官，“我想这些资料对于你们了解他会有很大的帮助。”
　　“好极了！”
　　林警官把晨昕的个人资料放在面前，漫不经心的看了起来，似乎看得很认真······咯咯，复旦大学考古学博士······高材生啊！国家的宝贝儿！怎么就失踪了呢？
　　林警官端起一个带红色花边的茶杯，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他仰着头喝茶的时候，他的喉结在上下跳动，脖子上的青筋十分显眼，就像盘踞着的老树根。那个玻璃的茶杯镶上了几颗白杨树的绿色图案，树下还有稀稀疏疏的小草，树的后面躲着一只搞怪的大白兔。靠近玻璃杯的上端用好看的英文写道：“Happy everyday！”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茶杯的边缘要镶上红色的花边，也许它带有一定的意义，也许只是为了好看而已，商家的心思没有人能懂？但是这种茶杯与年老的林警官是不相称的。
　　喝完茶之后，林警官离开了他的位置，他一只手拿起晨昕的资料，然后又把双手交叉在背后，在警察局的大厅里走来走去，白色地板砖上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一定在思考什么？或许他已经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凭他三十年的警察经验。
　　看见林警官的不知所措，雨曦似乎有些失望，甚至是绝望。她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身子却像缺铁似的摇晃，她迅速的用手扶住雨荨，才没有跌倒在地。
　　“雨曦小姐，我建议你回家休息好了再来，我们还需要好好地谈谈······也许需要很长时间的交谈，但目前的你需要的是休息。”警官一本正经的说，“请你放心，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的。”
　　雨曦勉强的对他微笑，歪歪斜斜的向警局厅外走去。
　　“别这样，雨曦，耐心点儿。”雨荨跟在她的后面，几乎是小跑才赶上她。
　　“喂，雨曦小姐，方便留个电话吗？”
　　她把电话号码写在一张警察递给她的白纸上，转身离去了。
　　林警官的声音渐渐的远去：“希望它保持畅通。记得休息了之后再来······”
　　是的，她需要休息!她已经失眠好几天了。有时候，即便是浑浑噩噩的睡去，也会在噩梦中惊醒，这种往往比没睡觉还要痛苦。不知怎么的，她一闭上眼睛，晨昕的面孔总是浮现在她眼前——他全身伤痕累累，嘴角还流着血。他匍匐的向她爬过来，偶尔还会冲她微笑，倏忽间又向她求救。她大汗淋漓的醒来，拨打他的手机，但电话里传来的总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拔！
　　“求你啦，雨曦，你需要休息，你更需要淡定。”雨荨拉住雨曦的手说。
　　“我无法淡定，那是我最爱的人，”雨曦仍不住又哭了起来，“可是······就这样······杳无音讯。”
　　“看着我，”雨荨跳到雨曦的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失魂落魄地说，“无论怎么，我都是你的亲人，我都会陪着你。”
　　雨曦抱着雨荨，把头伏在她的胸前，眼泪就像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一定会没事的······”雨荨安慰道。
　　“谢谢你，雨荨。你要知道，从小到大，我是说，”雨曦抬起头来，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如果人生是莎士比亚的一部话剧，那么我扮演的总是一个孤独而悲哀的角色。倘若可以选择，我宁愿充当一个小丑，在嘻嘻哈哈的欢笑声中不知不觉地老去。”
　　“别这样。一部好的喜剧总是被悲剧充斥了一大半，”雨荨在她的包里拿出两张清风袖珍的纸巾，然后给雨曦揩了揩眼角，“我相信苦尽甘来。”
　　“我要去西藏。”雨曦看着雨荨，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雨荨知道，那是对爱情的坚定，追求幸福的执着。
　　为了爱，就算是飞蛾扑火，又有什么可怕的？
　　“我也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