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41、第39章_摊牌

　　接到斜阳受伤的口信，我当天夜里就带着青儿快马加鞭赶到了城北。
　　可是出人意料的，我却没有在城北的盈袖阁见到艳如玉和斜阳的身影，我追问小厮，他们却都连连摇头，只知道艳如玉是和斜阳一起走的。权衡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回到城南的红楼等待他们的消息。斜阳受了重伤，艳如玉却执意带着她一起走，肯定情非得已，即便我担心，可这么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打听，绝不是个好办法。
　　斜阳怎么会受伤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不会有事的。
　　可艳如玉说她伤势不轻，难道……斜阳会……？
　　——不，不会的不会的。
　　一路上，我在心里反复提问反复否定，根本无心去看脚下的路，害得一旁陪着我的青儿也跟着忧心忡忡。就这么魂不守舍地骑马回到红楼，天已经彻底黑了，黑压压的夜空中星月无存，却有一道红色的身影停在红楼门前。
　　我心中“咯噔”一下，那个我此时此刻最想见到却又最害怕面对的人，正站在我的面前淡淡地看着我。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我避开了他的视线。
　　陆无涯大概是意识到了，转身想朝门里走，可在他转身的刹那，我却又不由自主地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臂。似乎我的身体又一次自作主张地背叛了我的思想，我盯住自己伸出去的手臂，低着头，将他拦住了却又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陆无涯看了我一会儿，才用平常的口气问我：“吃过饭了么？还没吃的话，一起吧。”
　　我无言以对，只是点了点头。
　　在旁尴尬看了半晌的青儿才如获大赦般说了声：“我去准备吃的。”便一溜烟跑没了。
　　这顿饭吃得五味陈杂，气氛沉闷得像是空气里结了霜，我好几次想要开口打破沉默，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吞了下去。我俩都不说话，只是慢慢吃着饭，一个劲地给对方的碗里夹菜。
　　终于，饭冷茶凉，陆无涯摆下筷子准备起身。
　　我猛然拦住他，生怕他先说出那句“我去房顶睡”，我急切地开口说了一句话：“陆无涯，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陆无涯看着我，微惑：“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
　　……
　　…………
　　陆无涯被我拉进卧房，他坐到台子旁，似乎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我装作不在意，找来一根小树枝，抽出根红色的缎带绑在树枝的一端，然后将它摆在台子的中央——我与陆无涯之间，在陆无涯充满疑惑和担心的目光下，开始了史上最无聊却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的“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正式开始。
　　绑着红缎带的树枝转了三圈，停在我的面前。
　　“问吧。”我说。
　　陆无涯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似乎并未领会游戏规则。
　　“指到谁，谁就必须选择‘说出真心话’，或者‘挑战大冒险’，而这个难题，则由没被指到的那个人来提出。”我解释道。
　　陆无涯眉头一紧，锁住我的眼神微微有些动摇，他欲言又止，像是作了一番心理斗争，才问出了我俩之间的第一个心结，他说：“你的身份。”
　　我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闭了闭眼睛，有些事避得过一时但逃不了一世，纵使知道在说出口的当时会一并失去些什么，我们也要鼓起勇气正面回应。
　　我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我叫夏暖暖，我来自另外一个时空，一场车祸让我的灵魂附体到冷无双的身上，才开始了这里的……”
　　“等一等，所以你不是失忆了的冷无双，而是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陆无涯打断我，然后作出自己的推测，“那么冷无双呢？她已经死了么？所以我爱上的是夏暖暖，而不是别人对不对？”
　　我淡淡笑了笑，抬手抚上他的脸，原来那些我自以为陆无涯心知肚明的事情却让他困惑不已。我告诉他：“是的，冷无双已经死了，夏暖暖也已经死了，现在我用冷无双的身体活着，可是在内心深处，我还是我自己。”
　　听我这么说，陆无涯紧蹙的眉头才稍稍松了松，似乎这些话不由我亲自说出口，陆无涯就会继续把这些问题藏在心底纠结下去。
　　“那么……”陆无涯还想发问，我却伸手抵住了他的唇。
　　“别急，才玩了一局，夜还很长，这个游戏足够我们玩到天亮。”
　　我看着陆无涯淡淡地笑，陆无涯握住我的手，紧紧攒在手心。
　　小树枝在旋转，像是宿命般一次又一次地指向我，陆无涯问到关于我的从前，关于我是从何时变成冷无双的，关于我会不会习武，关于我当初为什么会受伤，关于我所知道的他却不知道的一切……
　　终于轮到了陆无涯，他却没料到我的要求竟是“把刚才你问我的问题都自己回答一遍。”
　　陆无涯只是扬起嘴角傻傻地笑，用宠溺的眼神望着我，然后开始在我面前自问自答。
　　他说他是殷国派来安插在商的卧底。我点头，我果然是穿越到古代版的“无间道”里来了。他说他知道冷无双的真实身份还有她与艳如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我沉默，所以他才会忍辱负重留在红楼当冷无双的侍卫，所以陆无涯才敢无所顾忌地与冷无双共处一室。他说他这次回去是殷王召唤他们一同商讨应对当前局势的计策，四国争锋，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都不好说。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我以为单纯无害的陆无涯竟也是背负着国家重任，城府深藏的男人。我们聊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才意识到天快亮了，而我们却为了解开心结一夜未眠。
　　陆无涯问出了那一夜的最后一个问题，他说：“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那天……你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说完，他看着我的眼睛，真挚的眼神让我无所遁形。
　　我苦笑了一下，沉默很久才叹出一口气，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出奇地平静：“大概是酒水里有问题。我看到一个长得很像金香玉的人从后门溜了，大概是她女扮男装，事先动了手脚。而至于我为什么会在那种情况下拒绝你，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我抬头锁住陆无涯的眼睛，从未如此真挚地注视着一个人的眼睛，我告诉他，“我是在害怕，害怕藏在我的心底深处的那个过去的夏暖暖跑出来，害怕你看到我肮脏不堪的样子，害怕自己把你当成‘客人’一样接待，害怕你……”
　　“闭嘴，不要说了。”陆无涯低吼，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死死搂在怀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碾碎，“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听到他强装无畏却又微微颤抖的声音，我低声笑了，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说：“陆无涯，可不带你这样的哦，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况且，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吗？你说你看不起出卖自己身体的……”
　　“闭嘴，闭嘴，闭嘴！我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以后也只要当我的女人就够了！”陆无涯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句话的，我躲在他的怀里却感到无比甜蜜。
　　原来，我还有这样的选择。原来，我还可以选择当“你的女人”这个职业啊！？
　　陆无涯啊陆无涯，你究竟还要带给我多少幼稚无比的感动？
　　我在陆无涯温暖的怀抱里磨蹭着不想放开，耳边突然一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右耳垂上已经多出个硬邦邦的小东西。看不到，我只好伸手去摸，似乎是个石头的小耳钉，手感略微粗糙，像是手工制的。
　　“这是什么？”
　　“我答应要送你的礼物。”
　　我皱眉：“为什么要送我石头耳钉，凉凉的，我不喜欢。”
　　陆无涯却笑：“这石头叫做红耀石，只有为国立了大功的人才可以从殷王那里得到米粒大小的一块，天下也只在殷国才有……”他抓着我的手，握成拳状，然后补充道，“这么小一块。”
　　我愕然：“这么稀有的石头，你居然把它给磨成个小耳钉扎在我耳朵上了？”
　　陆无涯笑着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测。
　　“陆无涯，你笨死了！”我捶了他一下，又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想起他临行前告诉我的那句话，这是殷国的习俗，为心爱的女人打耳洞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他用珍贵石材亲手为我做的小耳钉，正无声地宣告着夏暖暖的归属权。
　　彼此的心跳又开始默契地同步鼓动，陆无涯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温暖而暧昧，他说：“这是我送给你的，你可不准把它弄丢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心说即便秦王商王用天下来同我交换，我也不会将与陆无涯有关的一切作为筹码。只可惜我俩的心结才刚解开，温存一半，就听到门外突然传来的一声惊呼。
　　“秦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同陆无涯诧异地对望一眼，下一秒，已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虽然我对于秦放平日里的骄纵之举早已见惯不怪，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还是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居然举着个火把蹲在地上烧虫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秦放抬起头，不去看周围大呼小叫惊声连连的丫头们，反倒直勾勾地盯着我，目光缓慢地从我的脸上挪到陆无涯放在我腰间的手上。
　　“嚯——”的一声，他用火把点燃了爬了一地的黑色虫子，火光灼灼，密密麻麻的虫子像是着了魔，争先恐后地试图穿越火光爬到秦放身边，飞蛾扑火般壮烈。
　　丫头们慌了神，尖叫着寻找水桶脸盆灭火，我却没有动。我看着站在火墙之后一言不发的秦放，不知是他燃着了火还是火在燃烧他，我看到他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又缓缓拧起，似乎他已经习惯了灼热的火焰在极近的距离熊熊燃烧，似乎他这样焚烧昆虫已经不是第一次。
　　我看着在火焰中被烧得发黑的昆虫尸体，还有站在火墙之后狠狠盯着我的秦放，火光之间，我好像产生了幻觉，我似乎看到秦放如天使般纯洁无害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邪恶的笑，他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似乎由于火光的折射而变成了紫色，鬼魅异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