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18、第18章_暗斗

　　陆无涯似乎也意识到了我们之间过于暧昧的动作，却固执地不肯起来，继续俯身压着我。
　　我可以清晰看到他麦色的脖颈上沁出的薄汗，可以听到他因紧张而忍不住吞咽唾沫的声音，可以感受到他心脏的剧烈跳动，愈来愈快……竟然……同我一样……一个湿热而温暖的亲吻轻轻落在我的额头上，那是一个让我无法抗拒的吻，一个我不想拒绝的吻。想起成杰曾经将我钉在墙上亲手刺下的肮脏“标记”，曾经是那样的让我深恶痛绝，可是我居然不讨厌眼前这个家伙在我的脸上随便涂抹。似乎在不经意间，那道尘封已久的高墙被打破了，那座形成了二十多年都岿然不动的冰山被一抹骄阳溶化了一角。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袭上心头，盘绕，缠绵……
　　我呆滞地看着陆无涯，他英挺的鼻梁，深陷的眉眼，凌乱的红发。脑海里一团乱麻。我在想，如果我无法回去，是不是可以将眼前这个看似有点孩子气却总能出乎意料地读懂我心思的男人留在身边？陆无涯是否能实现我这小小小小小的痴心妄想？唐宇诺和冷无双又是否能够原谅我这小小小小小的自私贪婪？
　　我的目光还在陆无涯滑动的喉结处徘徊，他则握着毛笔在我额头上湿答答地折腾了半天，异常认真的样子。直到他终于不舍地放开我，手里紧紧握着毛笔，含情脉脉地望着略显惊慌失措的我。
　　“臭小子，你在我额头上画了什么啊！？”我起身想去照镜子，试图化解这越来越古怪的气氛。
　　陆无涯却拽住我猛地一拉，害我整个人都跌进了他炙热无比的怀里。他的下颚抵在我的头顶，轻轻啄着。你不知道这样是会吸进头皮屑的么！？我很想像平日那般开着玩笑对他嚷嚷，可是这破坏气氛的台词到了嘴边却又被我吞了回去。我不禁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准偷看，睡觉！”陆无涯开始耍无赖。
　　他用被子将我整个人裹住，自己则翻身睡到床的另一边。
　　“切，不看就不看，谁稀罕！”我口是心非，反正明天起床照镜子，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陆无涯听了却又黑着脸，将那个象征和谐的小水碗又端上了床……
　　第二天，陆无涯又开始玩失踪，我爬起床在镜子前左照右照。
　　搞什么，我脸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嘛！难道是昨晚被我睡觉时蹭到枕头上了？
　　我失望地耸耸肩，伸个懒腰朝正厅走去。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夜陆无涯趁我睡着后又偷偷盯着我思忖了很久，他做了一个艰难却不曾后悔的决定，然后用小水碗里的水悄悄将他写在我额头上的字擦掉了。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陆无涯那个时候根本不会写几个字，而他霸道地在我脑门上只写下了四个字，四个扭扭曲曲的字：你——是——我——的——
　　史上最为简明扼要短小精悍的不平等霸王条约，曾被一个孩子气的男人签在我光滑的额头上……
　　趁陆无涯不在，我美美地泡了个花瓣澡。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的第二天起，我就再没有去碰那个游泳池型号的奢侈浴缸。原因有二，一是觉得我一人沐浴却要麻烦丫头们烧水打水换水的，实在劳师动众不好意思；其二就是这个神出鬼没的陆无涯，我算不准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就如同我一样不清楚他白天都跑到哪去了一样。
　　大凡小说里女主角全/裸沐浴的时候总会发生些大事顺带登场些重要人物，于是当我褪尽衣衫半身入池的时候，这样狗血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事实又一次残酷地证明，这所谓的“大人物”往往都是故事里最最令人深恶痛绝的反面角色！这不，此刻我最不想见到的手下败将已经破窗而入了！
　　“哟，原来艳老板喜欢走‘窗户’？看来下回我得给您特意开一扇大一点的，要不然你每次都从这儿进来，我还得特意找人来糊窗户纸。”我靠在浴池边，扬了扬眉，口气不耐，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撂着池子里的玫瑰花瓣，像极了我的花，妖艳迷幻，满身荆棘。周遭纠结着氤氲的水汽温热缭绕，蒙胧虚幻的水雾像呵了气的毛玻璃，艳如玉慢慢朝我逼近，我模糊看到他眼里闪烁着的强烈占有欲，他走到我面前怔怔盯了半晌，我则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过于精致的五官。
　　今日的艳如玉没有蒙面乔装，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而立之年的男人独有的稳重城府，尽管他面无表情，深邃眉眼间埋藏着的傲然于世却总是隐隐显露出来，完美下巴上嵌着的一道浅浅的迷人沟壑，那是男人专属的性感魅力，青灰色的瞳孔和略显苍白的薄唇却让人不禁联想他或许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我不能肯定这个善于易容变声的男人什么时候才会卸下自己防御的铠甲，以真实的面目示人，又或许他早已习惯了带着面具的生活，一并遗忘了自己原本的容貌。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个有“过去”的男人，他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他是个同冷无双有羁绊牵扯的男人。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事？服过解药了？”艳如玉眉宇紧锁，狐疑地上下扫视我，不知是试探还是关心。我心中“咯噔”一下，什么解药？我什么时候中过毒！？
　　我警惕地盯着艳如玉脸上滑过的每一分表情，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脱水之鱼，如果被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识破我的真实身份，他要捏死我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而他同斜阳之间微妙的暧昧关系又不得不让我心生疑虑，是艳如玉将斜阳易容成冷无双的模样的吗？斜阳是心甘情愿的吗？艳如玉爱冷无双吗？冷无双爱艳如玉吗？那么斜阳又算什么呢？这个稳若磐石的等边三角形结构，解得我脑子涨疼。如果我能穿越回去，能将这具身体完璧归还给冷无双，那又会是个怎么样的结局？
　　趁我犹豫的片刻，艳如玉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蹲下身，我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胸口，随时准备大喊“非礼”。
　　“给，吃吧。”出人意料的，艳如玉的语气温柔似水。
　　他摊开手掌，掌心静躺着一颗小小的褐色药丸。
　　艳如玉突如其来的示好完全起到了反作用，我脑海中警报大响，盯了他一会儿才冷哼一声道：“我怎么知道这是解药而不是毒药？”
　　闻言，艳如玉突然收掌握拳，像是要将掌心的药丸捻成粉末一般。我抬眸看着他，不卑不亢，他火冒三丈地俯视着我，双瞳的颜色慢慢朝两个极端转去。可惜我此刻一丝/不挂浸在水里，离我最近的浴巾相距数米，而眼前怒目相向的危险男人近在咫尺，情况对我非常不利。
　　我只好尴尬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自然而然地道：“怎么了艳老板，我不过是问了一个正常人都会问的问题而已，况且无双前阵子不小心磕到了头，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还请艳老板见谅，稍作提醒？”
　　我避重就轻道出事实，艳如玉听了却随之一愕，迅速从水中捉起我的右手，动作快得让我咋舌。不等我挣扎反抗，艳如玉已经替我把了脉，眼底紧张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怀疑地扫了我一眼，又看看自己手中被捏的变形了的药丸。
　　“你到底是谁？”艳如玉的问题一针见血。
　　我脑子里一下炸开了锅。他识破我的身份了！？我该怎么办？道出事实？告诉艳如玉我是灵魂易体投胎转世穿越时空？告诉他我是从一个不知名的“未来”穿越过来的？他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而不盛怒之下一掌劈死我么？
　　“为什么你的体内明明残有御阳功的气息，血液里也明明流淌着灼情花的毒，却又都被封印住了，没有发作？”艳如玉盯着我的眼睛质问我，满目狐疑。我的思绪像是突然打了个死结，可供用来敷衍玩笑的回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我想我大概……”翻遍脑海里可用的一切辞藻，才憋出来这样一句：“是真的失忆了。”
　　这样的答案似乎带给艳如玉极大的震撼，他脸上浮现起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深思了许久，我同步呆滞了许久，直到艳如玉突然捏住我的下颚，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狠狠地瞪住我，目光如炬，似是要将我洞穿一般凝视着我的眼睛。我不惧他，拍掉他禁锢住我的桎梏，反瞪回去，却又被他猛得托住了侧脸。骨节分明的食指滑过我右眼下方的泪痔，拇指轻轻落在我的唇上，仍然霸道，眼里却透着我读不懂的黯然无奈。我知道艳如玉此刻看着的触碰着的应该是冷无双，只可惜这个男人如此温柔的表情却映入了冷情冷面的夏暖暖眼里。
　　“你明明就是无双，可为何我却感觉自己爱上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他的声音沙哑无奈，微凉的手指在我的脸颊上游移，时间仿佛随之停滞，跟着他指尖的摩娑滴答流逝，眼前的艳如玉就像一头被白兔伤到要害的猛虎，手足无措。我又何尝不是，这错位的告白简直就是上天开的一场玩笑，原本该让冷无双心花怒放的一句话，在我听来却如同魔音贯耳。
　　艳如玉突然捏住我的鼻子，我被迫张口呼吸，他正好趁势将药丸塞进我的嘴里。
　　“吃了，对你有益无害。”艳如玉冷冷道，放开手站了起来。
　　我难受地干咳了两声，看到他走向门口的背影凝固在了门槛旁边。我看着他颓丧耷拉下来的肩头，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成杰。
　　“双儿，你与我斗，可以。但凡事都要适可而止，玩够了记得回来。”艳如玉轻轻叹了一口气，停在门口，似乎是在极力否认冷无双将他忘却的事实，又似乎是在等我给他一个我根本无法兑现的承诺。我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上，是我与他初见之时他摔到桌上的那块，被他愤怒而无情地敲掉了一个角。
　　“我在找一块三色玉牌，巴掌大小，上头有两个我看不懂的文字。如果能找到那块玉，或许冷无双就会回来。”我的语气不温不火，好像在叙说一件与我完全无关的事情。是的，找到那块神玉，夏暖暖就会回去，冷无双就会回来，我并没有欺骗任何人，只是贪心地加上了“或许”。
　　艳如玉听完，只道了声“好”，就匆匆离开了。
　　我那时还不知道，艳如玉从来不会放下身段如此温柔地喊冷无双为“双儿”。我还不知道这在字典里向来没有什么歧义的“回来”二字，艳如玉却还是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