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策藏]唯君相守》乜*兔

36、【枫月篇】章三十六

　　佳期之夜，枫林深处，藏剑山庄，叶小少爷，持风逐走，月下裸奔……
　　呃…不对，这意境错了！
　　应该是这样，
　　山风吹乱了绯红的衣襟，光赤的脚踝肿疼着，难以走远。
　　叶致茗拖着疲乏疼痛的身躯，艰难地又跑过了一里，全身已满布细汗，他靠在一块石头旁歇下，气喘吁吁。
　　蓦地，草丛里传来一阵骚响，几团黑影搓动其间，叶致茗先吃一惊，以为男人要追了，正想继续跑，忽闻几声咽呜凄吟，只觉不妥，他于是拨开一层枝桠，探身望去，当即又再一惊！
　　那处草丛里，七八个粗汉正围着个年轻女子，上下其手，满嘴淫语，每张脸上都是不怀好意的猥笑。
　　“救命…救命！！”
　　那姑娘害怕得慌，见了有人来，连忙大喊呼救。
　　声音响起，几束目光扭了过来，聚扎到叶致茗身上，然后，一滴莫名其妙的汗珠滑过了他后脑勺……
　　“呀！瞧，这里还有一个！”
　　“嘻嘻，这小娘子长得真绝了！”
　　月色之下，一个美得不可方辨的尤物天降现前，堪比‘风吹荷’招引而来的焦点。几个粗汉当即对那小姑娘失了兴致，随手扔开了她，纷纷向叶致茗这边围拢。
　　那姑娘儿如获重释，爬起来一溜脚的跑走了，叶致茗目送她风速远去的身影，后额又是一滴汗。
　　“矣，不对呀，这不就是李将军带身边的小美人吗？”
　　闻言一愕，叶致茗转头看向那七八个大汉，才见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神策军装束，且能道出‘李将军’一词，想必就是驻守南营的军兵了！
　　一道精光闪过眼眸，叶致茗嘴角勾起动人的微笑，悠悠瞟去，便叫这群军痞掉了魂。
　　“小美人怎独个儿跑来这荒山野岭了？”一个军汉挑起他纤巧的下颚，□□着，“难不成给将军冷落了？”
　　旁边有个瞄见他衣袍单薄，还汗湿的贴着胸脯，里头一片空荡荡，玉滑肤体若隐若现，档下即紧了一截，“美人儿空虚了吧，要不要爷们来帮你填补？”
　　叶致茗嫣笑，不着声色地挥开某只摸上他腰间的淫爪，“我在外时不慎中了红衣教人埋伏，现下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几位军爷可送我回营？”
　　“哈哈哈哈哈！！”几个军汉一哄大笑，只往叶致茗这身又逼近了几步。
　　“想叫咱们来救你脱险啊？”大手拂过叶致茗细白的脸颊，看似领头的军汉戏虐道，“咱这伙从不干白活，要先知道小美人准备了什么当谢礼？”
　　叶致茗媚眼含羞，只道，“只等回到营内，这身好处便随你们捞。”
　　“回到你的大将军身边了，哪处还有咱们的事，小美人若真有诚意，干脆就在这里先付账吧！”
　　话毕，数道阴影拢顶欺来，粗急的鼻喘堵涌在叶致茗四周，他倒不慌不乱，只装了声急的，“慢着，你们也该知道，此处仍属红衣教的地盘……”
　　这时，刚好有阵烈风吹过，一股戾寒轰来，漫天红枫散飞，暗红烟瘴弥漫而起，隐约间，仿佛有鬼泣怆嚎……
　　几个胆小的吓得喊了出来，“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又要来了！”
　　叶致茗瞥听着，眯起了眼睛。
　　“呸！一阵风而已，在那乱叫个屁！”
　　领头的大力喝了声，叶致茗可没错过他身下那双打着抖的脚，腹念：一群渣屑。
　　“留这里太危险了，几位军爷，我们还是先走为妙吧！”叶致茗也装了个害怕的样子，催促道。
　　“这，这，这……”那些军汉乱套了，顾得美色没胆色。
　　叶致茗继续忽悠，“我听说，一旦被那些烟瘴缠住，就会着上迷毒，然后疯癫自残，不得药救！”
　　“看来这破地真不宜久留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有几个胆怯的连声应和。
　　领头的勉强算有点见识，想了想，一把陷住叶致茗脖子，呛得他噎红了脸，“你别敢来耍大爷的把戏！”
　　见这个吓唬不成，叶致茗转而□□哄骗，“军爷你也见了，我现在孤身一人又手无寸铁，怎反抗得了你们？”
　　“哼！”领头的松开手，喷了个鼻粗。
　　叶致茗妖娆一笑，把身体贴了上去，“这桩你情我愿，只要你们肯先带我离开这里，之后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哦！”
　　未了，明眸一眨，秋波流转，妩媚撩人。
　　对啊，就不把他带回营地，先离了这鬼地方，再爽他一把也够值的！龌龊想法浮生，领头嘻嘻一笑，吹了个口哨，唤来马匹，便将叶致茗抛了上去，呼大伙儿走起。
　　郊野道路颠簸崎岖，叶致茗被扛在马背上，一路震得他胃疼。这片枫林离军营相隔约三四里路，徒脚是走不成了，有坐骑自然事半功倍，思及此处，忍耐片刻亦无妨。
　　然而一群神策军痞心存歹念，并没想将这个难得逮来的小尤物放回去。跑到半路，似乎都憋不住了，就要找个隐蔽地方来把人办了。
　　几匹营马停到一处深地之中，领头去抓叶致茗下来，却突然感觉身体里有股异样……
　　叶致茗笑而不语，冷眼看着这伙军痞纷纷抽搐堕马，倒在地上痛苦打滚，吐出一口口紫黑的血。
　　“你，你这……这……”领头直指着叶致茗，浑身抖栗，瞪目欲裂，却已无法发出声音。
　　一阵绝望的惨叫和挣扎后，这七八个全都暴毙荒野了。叶致茗撑身牵过驰马的缰绳，藐过一地死状骇惨的尸体，悠悠甩下一句，“作歹之人，死不足惜。”
　　话末，他小心翼翼地，将袖中的小骨刀重新藏好。
　　这是一把以兽骨烧炼而成的匕首，轻巧却极其锋利，是用洞窟内仅存的一点材料偷制而成。凭他师出藏剑的锻铸技术，这点工艺当是不难。
　　一把简易的小刀，不可能有多大伤害，妙的就是刀刃上所嵌入的毒，正是来自狄花洞窟的毒蟒麟片……只是一丝极微甚至难以察觉的伤口，便足以产生如此惊人的毒性伤害，叶致茗亦不禁称叹。
　　明月高挂，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叶致茗策马扬鞭，一路直达神策南营！
　　侧面枫林边处，有一座高架厚实的帷帐，那里是整个梦的起始，历经艰辛，他终于能回来了！
　　这个梦终于可以醒来了，当他掀开帐幕，李展就坐在那张横桌前，然后抬头望他一笑，道出‘夜深不归，犹惊不已’的话……
　　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将还回原点，重新开始……
　　而那个纠缠于他噩梦里的男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帷帐，里面将有个熟悉的人在等待。
　　叶致茗一步一步走近那座帷帐，却走得很慢，不知何为，此刻他的心情异常紧张，甚至有种恐惶不安的感觉……
　　…………
　　昏黄的油灯，朦胧烘映着帐内事物，一个婀娜的女人身影在厚厚帐布上投现，声音是叶致茗已听过的。
　　“你来了，伊丹……”
　　这是李展的声音。
　　“你该知道，我是何为而来。”伊丹冷道。
　　叶致茗觉得，自己不该打断他们，于是潜身伏在帷帐后，静静窥听……
　　“若我现在就将这杯毒茶饮尽，你可释怀解恨？”
　　叶致茗听着，心绷的一紧，李展声音却显得异常平静。
　　伊丹藐道，“那你还不快点喝了它。”
　　白瓷杯中，褐茶微温浓郁，融入其中的剧毒无色无味，李展仰头一翻，再看时，杯里已一滴不剩。
　　躲藏在外的叶致茗感知到这一幕，连忙用手捂住嘴巴，阻止自己惊呼的冲动，心却跳得如擂鼓剧烈。
　　李展扔掉空杯，又平静道，“不够？”
　　“哼！”伊丹冷笑，一道长鞭疾至李展额顶，厉势狠刮，就要削开他的头颅。
　　李展速应而不乱，侧身反手巧接，泄了鞭势的劲力。大掌随即卷过几截尾段，再顺势一扯，把伊丹连人带鞭揪在了跟前。
　　他眯眼道，“我不喜欢这类玩意，你若觉得不够，我可再承你三刀。”
　　“三刀？”伊丹勾唇冷艳一笑，“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恨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承你一千刀。”李展平淡而说，双臂只一绷，手里长鞭断裂成了几段，仿佛毫不费力。
　　狠戾的锐光泛现，一霎间，数十枚精利的刀片已没入李展腰腹之中！
　　血水渗入红袍，颜色混为一体，倒不觉太血腥。李展拿手把一片片深陷皮肉的刀片拨出，脚下溅了一滩血红，脸上依然平静，连眉头也没皱过下。
　　“继续？”李展问道。
　　伊丹冷视着，却不禁意乱，“你少逞威风，我不会像姐姐当年那样，被你耍几下手段就俘了心！”
　　一抹黯色，染上了李展波澜不起的脸庞，尘封的思念被揭开，他喃喃自语，“他也是这样……”
　　威严肃厉的将军，不适合某种千丝万缕的柔情思绪，却仍情难自控地，触拨了心底一根弦响，涟漪荡漾……
　　“我恨他，恨之入骨！”伊丹声音深沉而冷戾。
　　那个男人，用着那所谓相守终生的幸福，拉了伊红与他的罪孽一同陪葬……
　　“我知道……”李展肃然道，“所以，是你煽唆林照辰来杀我的？”
　　伊丹眯眼深视李展的脸，“姐姐已离逝人间，既说相守，那他亦不该以你之命存于这世上！”
　　这一句话声，穿过厚帐，撼进了叶致茗耳中，某个呼之欲出的真相，重重堵压在胸口，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帷帐内，李展深呼一气，双睑缓缓阖上，深勒的眉宇间，似是隐受着极大痛苦，“他能驾驭袅皇，那是你让他带禁器进了血祭坛？”
　　“没错！”伊丹狰狞笑着，“就像你与他一样，永生永世，只能在无止境的杀戮中苟活！”
　　“伊丹，那只是我决定的选择，与他无关。”
　　“你用肉身来承载他罪孽的灵魂，却同时也并继了他的意志和力量，巅峰造极的不败战狂，肆火不侵……”嫣艳红唇勾起了弧度，她的笑，笑得残忍，“若要在世间寻一个能杀你的人，林照辰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诡异的安静，弥漫了四周。
　　昏暗的烛火摇曳着，深影朦胧。暗红蜡泪一滴又一滴地滑落，在案桌上凝成一片血色绯池，似是那圣坛上的，血祭深渊……
　　一男人，怀抱着一个早已冰冷的躯体，一步又一步地，走进了血池之中……
　　你予我安康，我报之予三千，你予我恩心，我报之予万丈，你予我重生，我报之予永世。
　　愿为你立枪为誓，唯君相守，永生不离……
　　……思忆终结在一片茫茫血色之中，李展睁开了双眼，望向伊丹，“你这个阴谋不会成功的。”
　　“有我仍为他活着的一天，便没人能杀我。枫林一战亦如你所见，林照辰不能，谁都一样！”
　　狠戾锐光闪抹过伊丹眼眸，李展厉视着她，沉声道，“无谓再作纠缠，我已为所要付出的代价做下觉悟，只不想牵连更多牺牲。”
　　“觉悟……哈哈哈哈哈…”伊丹闻言，突然狂笑不止，“是他毁去了伊红的一生，为了让这个可恨的男人彻底消失，我也有觉悟！”
　　一束刺刀夹于她指缝之间，寒光迸射，“不杀你誓不罢休，今晚就让我来替你了结掉那些痛苦吧！”
　　李展不迎亦不避，凛然立身原地，静候伊丹的狠击。
　　蓄势待发之际，一切却蓦然静止了……
　　‘嘭铃铃’一串碎响，银亮的刀片松散了一地，伊丹手捂住涌血的腹口，不可置信的扭头望向身后……
　　红衣瀑发，鲜唇绯艳，如漆星明亮的眼眸，总染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伤……
　　“姐姐……”
　　剧烈的毒性很快蔓延至全身，吞噬着五脏六腑的血液，意识的最后，伊丹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依稀响荡：
　　“安息吧，我会替你完成遗愿。”
　　叶致茗猛地抽出伊丹腹中骨刀，然后冷冷地跨过她颓然倒落的躯体，走至李展跟前，嫣然一笑，
　　“我长得很像她是不是，林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