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策藏]唯君相守》乜*兔

14、【春露篇】章十四

　　杭州美景啊～～～盖世无双～～
　　奇花异草啊～～～鲜艳清香～～
　　携伴郊游啊～～～桃红又见柳绿啦～～
　　夏上荷花啊～～～映满了池塘～～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师傅，你这曲子，好奇怪……”
　　林照辰本想装作沉默，又见船夫越划越快，脸上尽显恨不得马上解脱的痛苦神色，便悄悄对叶致茗提了声。
　　叶少爷不以为然，“这曲子是霏霏教我的，后来我把曲词忘了一点，于是自己又补回那一点。怎样，还算不赖吧？”
　　“呃，飞飞？”头一次从叶致茗这里听到对女孩名字的称呼，林照辰有点诧异。
　　“好些年了，是我孤身一人在江湖里乱闯时拜识的朋友，七秀坊云裳。”
　　“哦，这样的。”林照辰平平回了句，不再加问什么。只在心下猜想，以往叶致茗无事常说去七秀坊溜达，看来多半也是为了找她。这次还带他亲身前往，林照辰不由的有了几分期待：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能够忍受他这位不靠谱师傅的找糗？
　　“不过她最近好像来事了，性情异变，你若碰见她，得留神些。”叶致茗对他叮嘱了句，嘴里还乐着哼那歪歪扭扭的曲儿。
　　来事了就会‘性情异变’吗？那叶致茗与她该算是 ‘惺惺惜惺惺’之交了？
　　两句话的功夫，林照辰把细节作了个构想，最后领悟到：大概这就是世人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叶致茗支头，瞧了会正在领悟中的林照辰，然后转身眺望远处隐隐若现的高台水榭，嘴角一弯，有个打算。
　　到底是个孩子，心智仍未能及上。尽管这只是短期的事情，但起码，现在的林照辰不会猜得透叶致茗。
　　轻舟徐徐靠岸，林照辰脚踏出船，却没能成功在七秀坊上款落脚印，只因这一脚先踏进了水里。
　　失足落水的意外叫林照辰措手不及，骚动引来一群粉衣少女嘻嘻呵呵的围起看热闹。
　　叶致茗把他从水里拉起，脸上出奇平静，还贴近他耳畔轻语道，“先去换身衣服，她们会带你来找我的。”
　　“吓？”
　　未能把状况搞清的林照辰就这样给一群女孩子起哄着拉走了，心里七上八下的，风一吹还打了个冷战，生出一种即将要被抓去卖掉的恶寒。
　　而使他更感到糟糕的是，渐远处，那位不靠谱的师傅在向他挥手！
　　那眼神，那笑容，那感觉……
　　牡丹彩绣的纱帘被揭开，宜人的百花芳香迎面飘送，纱帘后，抚扇女子雪肤粉黛，仪容娟丽。
　　入门时，叶致茗对她热情地唤了声，“霏霏”。
　　然而女子神色平淡，比起叶致茗此人的存在，视线更多是落到他身后的空气。
　　“看啥，走了。”
　　不等主人家请礼，叶致茗已自顾自的坐下沏茶品饮，西山白露，不错，就这个味！
　　霏霏也不管叶致茗在那头东摆西弄，几步上前与他对坐，顺手取过桌上的玉瓷杯，不客气地享用起刚泡好的新茶。
　　念到这位炒菜烧厨房的小少爷啊，也就徒留这份手艺可以讨人爱了。
　　“呵，留不住的自然就会走。”霏霏放下茶杯，朝叶致茗瞟去。
　　小少爷没在意她的目光，只顾埋头泡他的茶。
　　“你都说他薄幸了。”
　　“那是对你。”
　　“你脑子进水了。”
　　“水才进你脑子。”
　　“咳咳！”
　　“干嘛？”
　　“霏霏，来找你有件事的。”
　　“将军他人都走了，还能有什么事，过几天就当咱倆也没事吧！”
　　“你先听我解析！”
　　“人家不管啊，你把李将军送跑了，我这儿也算人走茶凉，请叶少爷再另找个地方待吧，送客。”
　　“喂喂，什么叫‘我把他送跑’啊？”
　　“那你还有别的说法么？”
　　“我收了个徒弟，很可能是他那位敬爱的师兄的儿子。今天不让他走，明天他就要把我徒弟带走了！”
　　“诶诶诶！”这话头可算把霏霏的兴致引回来了，“这我从没听说过哦，胖的瘦的，长的短的？”
　　叶致茗后脑滴汗，“带来了。”
　　霏霏柳眉轻挑，“在哪？”
　　“先给我打听个消息。”
　　“要消息吗？”霏霏眸中精光一闪，道，“浩气首贫大帮主杨舒青领团连黑三元，情缘苏尘音舍他转投江南首富叶少怀。”
　　叶致茗头顶三重黑线，这哪道门子传开的小八卦？！他竟成了其中一员……
　　“杨大帮主怨怒集结无量山，为挽佳侣占道套名驹，三日累杀千余人。”
　　“停停停！”那蠢杨子的事情他才不要关心。
　　叶致茗抿过口清香的茶水，长叹一声，无力趴伏在桌子上。片刻，又想了想，从腰间的小锦包里掏出块酥糖。
　　“吃么，霏霏？”
　　“不吃，长肉。”
　　“放心，长不到胸部上。”
　　…………
　　‘嘭！’的一声后，素雅的房间又恢复了平静，依旧花芳扑鼻，茗香袅袅。
　　而不同的是，叶少爷头顶多了个新鲜的包子。
　　“好吧，你说。”霏霏捧起温热茶瓷，沿着边上精致的彩绘细细抚描。
　　叶致茗给自己揉了揉头顶包子，拿出一个破损的六芒星坠子递到霏霏跟前，问道，“可知此？”
　　“红衣教！”霏霏脸色瞬间一凝，眯眼道，“惹上了？”
　　“不明来历。”
　　“发生过什么事？”
　　“夜里有个红衣女人闯到我房，被我发现后马上又逃了。我本想逮住她，却被她施放的一种奇怪幻术给绊住，这坠子是最后留下的线索。”
　　霏霏接过坠子细细查看了一番，暗红六芒星上有几道损裂痕迹，其中隐隐可见三行诡异咒文，“荻花宫之人绝非善类，叶少爷你可要小心为妙了。”
　　叶致茗轻轻一笑，“听闻你近来混上了一伙江湖侠士，频繁流连于枫华谷荻花禁域一带。”
　　“也就一群钱眼孔罢了，怎能跟得姐姐我相提并论。”霏霏别过脸，口气透了丝儿愤愤不甘。
　　“我还听闻你混到一件叫天钿女的奇珍玩意。”
　　霏霏瞥视，“怎么，叶少爷有兴趣？”
　　叶致茗摇头作叹，“不……只知你时运不济，把这玩意封了整整十个月的尘。”
　　…………
　　‘嘭！’的又一声后，素雅的房间再一次恢复平静。不变的花芳扑鼻，茗香袅袅，变的是叶少爷头顶出现了二个鲜包子。
　　“叶少爷听闻广远，我这儿也没什么新消息可供你消遣了。就这样吧，送……”
　　‘客’字未出音，叶致茗先挽起了霏霏的玉手，再以手心覆上。
　　“嗯？”霏霏挑眉。
　　“帮我准备一下，明日起行。”
　　“呵呵。”
　　“血影天宇舞姬。” 叶致茗的目光真诚。
　　“深红断罪舞者也成。”霏霏的笑容灿烂。

　　完了红颜这事，还有另一件事，那事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小徒弟的事。
　　叶致茗走进房间，意外看到林照辰狼狈的模样，有点哭笑不得。他走上去，把林照辰裹的毯子拢紧了些，又见他身上水汽仍未干，细眉微蹙，“为什么就不肯换套干衣服呢？”
　　“不用。”林照辰脸如土灰，恼恼瞥过摆放在床头的那套新衣裳，粉红色还绣了花。
　　叶致茗憋笑只当没看见，翻出一个酒坛子向林照辰拍肩，“走，我们找个地方饮酒去！”
　　七秀坊的名胜奇观不多，但清雅秀丽的景致气息总使人舒畅流连。叶致茗带着林照辰找到一处高崎的楼阁，在那坐下歇息。眺望远处，可见水榭霓虹闪烁，身段曼妙的七秀女子在鼓台上倾歌纵舞，飘扬的花瓣与粉色霞彩翻飞回旋，羽纱如幻，绚丽醉人。
　　“照辰，为师想听曲子，你会唱吗？”
　　“额？”也不知叶致茗哪来的兴致，林照辰一时未及反应。
　　“唱一曲给我听吧！”叶致茗俏皮一笑。
　　这要求不算过分，却为难了林照辰。他挖开脑瓜拼命翻寻，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到一首学过的曲子。
　　无奈之下，林照辰只得站起身来，挺胸深吸一气，开口了：
　　我爱东都洛阳城，长枪独守大唐魂。
　　伟大领袖李承恩，带领我们任驰骋！

　　这歌叫那个澎湃激昂啊，震得七秀坊一片惊鸿。直至一道寒光半空轰来，双锋利剑插在离林照辰□□不到两寸之处时，这歌声才戛然而止。
　　叶致茗作为唯一向林照辰献出掌声的听众，对他问道，“这歌谁教你的？”
　　林照辰垂头摸后脑勺的样子显得懵懂而真诚，“小时候，爹常唱给我和娘听。”
　　叶致茗低头沉思，恍然间有道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又对林照辰道，“为师想听笑话，你会说吗？”
　　“额？！”
　　“放心说吧，我在听着。”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要面对叶致茗的不靠谱，但那种逼苦和无奈依旧令林照辰内心无限纠结……
　　“在我小时候，因为嘴馋，跑到邻居家的鸡窝里偷了颗蛋，结果被狗追出一条路。”
　　“嗯？”
　　“呃……完了。”
　　“…………”
　　林照辰明明还记得，他把这事告诉给爹后，爹马上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娘也跟着笑了。
　　“照辰，为师想看……”
　　“我不会跳舞的。” 林照辰垂头趴倒在屋顶。
　　“笨蛋，谁想要看你跳舞啦？！”叶致茗敲了敲他的脑瓜。
　　“你不想看那是最好了。”
　　心底涌起一般不明不白的高兴，林照辰发现，只要跟叶致茗在一起，‘快乐’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为师是想看看你的娘亲。”
　　“额？？！”这又闹哪出呢……
　　“我想知道，照辰娘亲是位怎样的女子？”
　　林照辰愣愣地看着叶致茗轮廓清秀的侧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亲娘笑的时候，很好看。”
　　他低下头，再无语与对。
　　有些不愿勾出的回忆，被不合时宜地谈起，会令人伤感。
　　“你爹爱你娘。”短短的一句，算是结束了。
　　叶致茗依在林照辰身边，仰头灌了一口般若，然后横手把酒递去，林照辰默不作声地接过酒坛子，抱进怀里，没再动了。
　　“怎么不喝？”
　　“我……”他觉得向叶致茗解析这个问题有点别扭，但还是直说了，“我从来没喝过这个，酒……”
　　“你没喝过酒？”叶致茗看眼前风景有点朦胧，于是阖上双目，在心里细细回想了下，“对噢，照辰你一直没喝过酒。”
　　再次张开眼睛时，叶致茗发觉眼角有点刺痛，拿回林照辰怀里的酒坛又再灌进一口，索性就继续阖着算了。
　　“师傅……”林照辰不懂安慰人，更不懂安慰叶致茗，他猜不出他的心事。他只知道，如果叶致茗需要铸造兵器，那他可以拼命为他采来很多很多的矿石。
　　“照辰。”他唤了他一声。
　　“在。”他认真应了他一声。
　　“你几岁了？”
　　……经过一阵奇怪的沉默后，没有得到回应的叶致茗耐不住张起眼睑望林照辰，疑惑目光中，夹带着湿润的水色。
　　“再过半载，照辰就十八了。”
　　“师傅……”
　　“我没记错吧？”
　　“没错。”
　　叶致茗微微一笑，正要举起酒坛子，却被林照辰拦下。叶致茗眨眨眼睛，又再笑了，依偎着他肩膀倾身躺下，柔滑墨黑的发丝在肌肤上流觞，海棠花香四溢。
　　“照辰要喝酒吗？”
　　“不喝。”
　　“要是师傅让你喝呢？”
　　“不喝。”
　　“噗嗤！”叶致茗还是忍不住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在林照辰眼里很好看，只是笑声中隐带了几分自嘲，“你总是不爱听我的话。”
　　“师傅说的话总是很奇怪……”
　　林照辰低过头，感觉叶致茗离自己就那么近，几乎贴着他胸膛，甚至已呼吸到了他的气息……
　　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拥有许多像这样亲密无间的机会，从小到大都如此，仿佛已是他们师徒之间最正常不过的行为。而每当此时，林照辰内心总会多出一份情感，比如……想要刺激他，试探他对自己别样的反应……
　　叶致茗笑着看他，“照辰觉得师傅很奇怪吗？”
　　林照辰没能马上回答他，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句，“师傅就是师傅，没什么奇不奇怪。”
　　“听着，照辰。”叶致茗声音忽然转向低沉，而无怒意。
　　“是。”
　　“这片江湖很大，江湖里还有很多奇怪的人，会发生更多奇怪的事，包括我和你。”
　　“是……”
　　般若的后劲来得快，叶致茗脸上渐渐泛起潮红，他尝试着撑起有些发软的身子，却在林照辰臂弯里打了个滑儿，幸好被一把抱住了，才没有从屋檐滚下去。
　　叶致茗仰头凝视着林照辰的容貌，月辉下，他硬朗的脸颊和刚韧的眼眸都显得有些朦胧不真。
　　“照辰，想不想去看看江湖？” 在你决定要离开之前。
　　“师傅带你去江湖，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