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改言情的》苍苔露冷

3、客栈

　　第二章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北京三环距离市中心和郊区各有一段路程，反而中和了两者的热闹和冷清，显出一丝丝家乡的味道。
　　陈晃订的是一家客栈，在极偏僻的一条路上，打车只能在巷口停下，接下来要摸索一番才能找到。
　　秦涩是个路痴，车到巷口停下后，他一进去就迷失了自己，结果一边打电话骂陈晃一边使劲儿找门牌号，折腾许久也没办法到目的地。
　　他泄气地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会儿刚晚上八点，按理来说应该行人不绝，奈何陈晃找的小巷实在冷清，秦涩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半个人影，唯有天上一轮明月冲他微笑。
　　正当秦涩准备再接再厉时，远处走来了一个高大的人影。秦涩立马撒开蹄子冲了过去，到那人眼前时急忙问：“呃，你好，请问你知道青祖巷181号怎么走吗？”他问完话后看着眼前的人，顿时两人都是一惊。
　　原来是韦髓。
　　韦髓面上露出一个笑容，“你不认路？”
　　秦涩尴尬地点点头：“是啊。”
　　“那跟我走吧。”韦髓走在前面，秦涩跟着他。秦涩这人有一个特性，如果对方是很热情的人，那他很容易就能跟对方打成一片；相反，如果对方性格比较冷淡，那他也不会怎么说话，说多错多，还耗费精神，秦涩觉得不值当。
　　还好路不远，在下一个路口左转，两个人同时看到了门牌号。
　　“到了。”韦髓转头冲他说。
　　这一转身秦涩才发觉对方真是高得要命，粗略估计也是一米九的样子。秦涩自己是一米八三，平常走在人群中也勉强有点回头率，他朋友们都说他不笑的时候嘴角耷拉着，看着还挺不好接触，结果笑起来就挺有意思，像个笑话。
　　秦涩颇有压力地说：“谢谢了啊。”
　　韦髓又是露出一个笑容，秦涩发现这人连微笑都很认真，你知道他是礼貌性地在笑，但你就是觉得心里很舒服，因为你能感觉到那种真挚。
　　门上挂着一块青花白底的帘布，韦髓掀开布，敲了敲门，结果开门的是陈晃。
　　他一眼看到这两人一块来，顿时道：“我去你们俩都这么熟啦？”
　　秦涩忿忿不已：“还不都是你，选了这么偏的地方，特意考验我是吧？”
　　陈晃乐呵：“本大爷当年也是个路痴，后来在北京打拼，才练就了一身不迷路的本事。你年纪不大，也能练出来的。”
　　秦涩昂然：“我不需要这本事。”反正他也不怎么出远门。
　　“不跟你说了，进来吧。”几个人还在门口，陈晃带领身后二位去了客栈里面的包厢。秦涩甫一进来就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门口的门倒是不大，但是房间很宽敞，装修成古时模样，天花板是木制的，悬挂着很多红灯笼，地板则是平整的水泥地，居然画着栩栩如生的小桥流水，秦涩顿有身临古境的感觉。
　　陈晃驾轻就熟地带着两人上了楼，还没到楼上里面就传来了热闹的说话声。秦涩咂舌：这楼上楼下的隔音也未免太好了吧，他还以为楼上是一个个小包间呢。
　　到楼上一看，二楼和一楼面积一样，但摆了七八张桌子，再加上设计的原因，显得更宽阔了。二楼的窗子是落地窗，与众不同的是，他这窗户是木制的，依然是青花白底的帘布，挂在两边敞开的窗门上，别有一番风情。
　　这七八张桌子都是满的，人虽多，但吵闹有度，并不让人觉得聒噪。
　　陈晃脚步不停，带着二人进了一处包厢，包厢内空间虽大，然而摆置的桌子却不是供十余人一起吃饭的那种大桌，而是家庭式的圆桌，粗略可以坐下六个人。也不是是否是陈晃事先安排好的，此时桌子旁边只摆放了三张椅子，成三足鼎立之势。
　　秦涩上下打量这间屋子，他最喜欢的反而是窗门那一处，和外面相同的青花图案，不同的是，这块帘布的底色是大红的，瞬间令人觉得温暖。窗前有一个半腰高的炕台，面积占了包厢的三分之一，炕台上铺着厚实的米色大坐垫，中间则是一张黑色的茶几，摆放着茶壶和水杯。
　　“看什么呢？”陈晃捶了他胸口一下。
　　秦涩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花了不少钱吧？”
　　“没有！”陈晃说完这句就没多说什么了，这可激起了秦涩的好奇心。要知道，陈晃这人是那种你问他一句，他能回你一通的人，“不延伸”是破天荒的。
　　秦涩继续追问：“什么叫没有？”
　　陈晃推开这张挡在面前的苦瓜脸：“一个朋友的，非要我来看看。”
　　见他真的没有解释的意思，秦涩也就作罢了。韦髓还在一边站着，陈晃说：“别光站着啊，随便坐随便坐。”等秦涩坐下来之后，他把自己那张椅子拉到秦涩旁边，挨着他坐下了。秦涩无语看他，陈晃又对韦髓说：“你坐过来点，暖和。”
　　韦髓：“……”但还是将椅子挪了过来。
　　这下子形成这边坐满而对面空空荡荡的景象。不过倒是有趣，从这个方向恰好可以看到窗外，那月亮正好悬挂在他们这一层，明明亮亮，有如画中景。
　　他们屁股还没坐热，菜就上来了。
　　秦涩狐疑地看着陈晃：“你什么时候来的，连菜都点好了。”
　　“我没……”陈晃看着上来的一道道菜，都是他爱吃的，后面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秦涩是一大吃货，看到上了菜顿时什么疑问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吧唧两口，咽下去后眼中顿生神采：“好吃！怎么这么好吃！”
　　陈晃生怕他把整盘干掉，于是也赶紧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一吃……果真满口生香！
　　他们这边吃着，那边菜还是源源不绝地在上，不一会儿，桌子就满了。
　　秦涩嘴里有东西，含糊不清地说：“你这是把我们当猪喂啊！”
　　陈晃有口难言，下一次服务生进来时，他说：“不要上菜了，已经够了，拿几瓶啤酒来。”
　　服务生退下了，然而再进来时并没有拿酒，反而拿了一大盆香菇肉丝汤。
　　秦涩的大脑门上满是疑问——
　　陈晃把筷子一放：“我说的是酒，如果没有的话，这顿饭我不吃了。”
　　服务生只好再出去，这一次进来，拿了三瓶酒。
　　陈晃、秦涩，韦髓一人一瓶，三个人碰瓶之后就直接往嘴里灌。秦涩为了能多吃点东西，只喝了小小一点。韦髓菜夹得不多，对于酒好像很习惯，一瓶下去不够。陈晃挺能察言观色，于是又叫了三瓶，都往韦髓的面前堆。
　　喝了点酒之后三个人关系好像一下子近了不少。
　　秦涩还在大吃特吃，韦髓慢慢地喝酒；陈晃醉了之后反而安静不少，他也不吃了，纸巾垫在桌上，下巴磕在上面，看着二人。
　　“啊，对了，你怎么叫韦髓，听着很像尾随，跟秦涩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韦髓看他一眼，又是认真地笑了笑：“我爸给取的。”
　　“噢。”放平常他肯定追根究底地问，但喝完酒之后的他一般都挺疲软无力，不一会儿就沉醉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于是秦涩扛起了聊天这一艰巨任务。
　　“你怎么不吃东西？不合胃口？”
　　“不是，其实我出来之前在家吃过了，肚子还挺饱的。”
　　秦涩挑眉：“你是担心外面的饭菜不好吃？”
　　“不是，在家都是我做饭了，既然做了我就顺便吃了。”
　　“好吧……”秦涩继续吃，但过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你做饭？那你爸妈都不做的？”
　　他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看着韦髓，秦涩从这个角度看人的时候特别像斗牛犬，傻乎乎的。
　　韦髓这回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他回答：“我爸不会，我妈……很久之前就走了。”
　　秦涩顿时觉得难以下咽。
　　悲伤的气氛还没有停留多久，那边陈晃就开始大声地自言自语了。
　　“近两年耽美市场的利润极大，因此不少人都开始动起了这个市场的脑筋，小涩啊，我虽然也想让你的作品保持原汁原味，可是我一穷二白……好吧，就比你有钱那么一点点……我也想帮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是用尽一切办法也不会让小受变成个女的！你偏偏不说，哎算了，等这部拍完有资金了，咱们兄弟俩再接再厉，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发表完这篇豪言壮语，陈晃倒头就睡着了。秦涩心中涌起满满的暖意，然而嘴巴上还是说：“就会扯嘴皮子。”他这话音刚落陈晃那边又不安分了，他像大梦初醒一般，抬起脑袋，盯着韦髓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说：“那我们渣教主，就拜托给你了！”
　　然后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秦涩肚子也吃饱了，他支愣着下巴，呆呆地看了会儿窗外的月色。韦髓和他一起看，旁边是均匀的呼吸声。
　　“对了，你怎么会想到要拍这么一个作品，这可不是正道。”秦涩斜着眼看他，
　　韦髓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其实你的作品我很久之前就看过了，我很喜欢。”
　　秦涩受宠若惊：“我以为只有女生喜欢。”他选择性忽视了陈晃这一异常存在。
　　韦髓笑了笑：“算是一大癖好吧，所以听说要拍，就想赶来试试。”
　　“那……你选的那一段，是你最喜欢的？”
　　韦髓：“嗯，就是那段话入坑的。”
　　秦涩挺高兴挺得意。
　　但很快他的脸又耷拉下来了。
　　“可惜小受改成了个女的……”
　　“这对我来说可能是好事。”韦髓说道。
　　秦涩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想起了陈晃。他站起来把炕台上的黑色茶几搬到了地上，然后把陈晃背起来，扔到厚实的坐垫上，把他调整到舒适的姿势之后，叫来服务生，清理桌子。
　　这家店的服务生有男有女，清一色的古代装扮，男男女女都长得比较清秀。刚才给他们上菜的是女孩子，送酒的是男孩子，这会儿来收拾的又是女孩子。
　　“这里能住宿吗？”秦涩问那个女孩子。
　　“可以的，客人。”女孩子声音不大不小，语气婉转温柔。
　　等她收拾好东西出去，秦涩才脱口而出：“真他妈的温柔！”
　　韦髓看着他说：“他们穿的是晋朝的服装。”
　　“这你都知道？”
　　韦髓点点头，“略有研究。”
　　“今晚我就在这儿凑合了，你呢？”
　　韦髓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回答：“那我也凑合一晚吧。不过三个人能躺下吗？”
　　秦涩用手比划了下，“挤了点，不过可以的。”
　　于是乎直接成了三人行。陈晃因为是特殊分子，被安排在最里面以免掉到地上，秦涩睡中间，韦髓上来时，秦涩顿时觉得自己成了肉夹馍。这“床”对于秦涩和韦髓来说正好，但韦髓的脚只能挂在外面了。秦涩说：“你去关下灯，我调整下姿势，让你的脚能上来。”
　　韦髓应声下了炕，回来时，秦涩和陈晃抱成一团，两个人才占了半个炕，剩下的全是韦髓的，他想用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
　　韦髓平躺着，枕在胳膊上，没关窗，他继续看月亮。、
　　边上两个人睡得很香，韦髓平常睡得也不多，等他有困意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他迷迷糊糊地要睡着，那边秦涩突然翻了个身，居然又抱住了他。
　　韦髓懵了一下，敌不过生物钟，还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