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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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的队伍出发了。希拉坐在宅邸顶楼的房间，监看着几个摄影镜头的萤幕，不时也以望远镜观察著四周的动静。总部周围地形开阔，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很难逃过监视。何况伊雷格拉雷家族的人信心十足，压根不怕打草惊蛇。第九代首领安静地躺在后头的床上，床的四周摆了几个大箱子。
箱子里面的东西是各种枪械和枪枝的子弹，虽然数量比不上与军火商勾结的伊雷格拉雷，但是就希拉一个人使用绝对算得上奢侈了。这有一部份是她的战利品，作为挑战的赌注而获得。黑手党的孩子也许不一定擅长战斗，但从家里摸点东西出来还是挺拿手的。
「虽然说是前军人，果然还是有技术不到家的家伙啊。」在萤幕上看见几道身影晃过，希拉快速地在脑中计算起敌方的分布，手上也一刻不停地遥控引爆了埋在那附近的炸弹。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对方的成员马上去了小半。余下的人慌张地四处张望，一时陷入混乱。然而混乱的场面很快便被控制下来，前军人的心理素质让他们很况放下同伴死亡的恐慌继续前进，期间还破坏了几个不够隐蔽的监视器。
就心理层面而言，这波攻击的效果明显不如预期。但希拉并不担心，毕竟她已经知道他们的人员与路线。架起狙/击枪，希拉的嘴角竟於此刻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她并没有活着离开的把握，甚至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但她从未如此清晰地体会到身为猎手的愉悅感，与等待猎物投网的兴奋。
第一个猎物进到了视野之中。希拉甚至不需要多少时间瞄準，食指扣动扳机，已在最前头那人眉心留下一个漆黑的空洞。方向略移，下一个目标又出现在视线之中。希拉最擅长使用的武器是枪械，这么说可能不够準确。於她而言，枪械便有如手脚的延伸。恍惚之中似乎想起谁曾这么说过：用枪，是那孩子的本能。
伊雷格拉雷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但这丝毫阻止不了希拉的行动。死神的镰刀已悬在头上，一枪，一枚子弹，便是一条人命。在人数又削减了小半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几个狙击的死角。希拉微微皱起眉，随即松开。不得不说这些人的专业素养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减少后的人数已经进入了她估计的范围──全歼的估计。
做得到，希拉深吸了一口气。做得到，握着枪柄的手微微颤抖。她能够做得到，在这些人把矛头转向迪诺之前，将他们的尸体留在这里。
「喀！」身后传来了什么被打开的声音。希拉没有回头，仿佛后头发生的事情全在意料之中。她凝神寻找著敌方的踪迹，低声开口：「麻烦你了。」
「……保重。」男性的声音传来，疲惫之中泛著难以忽视的沉重。
希拉没有回应。
楼顶房间有一条通向外面的密道，她事先安排了可信的人，在敌方来袭时将第九代首领带离这里。为了避免第九代首领在途中醒来不愿逃跑，希拉甚至在食物里加了少量的安眠药。这件事连罗马利欧都不知道，只是希拉一人的布置。若是第九代首领醒来，说不定会气她自作主张吧？但是为加百罗涅而流的血，只她一份便足够。
再无他人的房间之中一片寂静，希拉在心中默数着剩余的人数，终于确认剩下的敌人都已经接近大宅。
「妳不打算离开吗？」熟悉的声音自后方响起，希拉先是一怔，眼中闪过惊讶，却随即释然。
「真是神通广大呢！里包恩。」希拉转过身，却没有看向娇小的婴儿，而是低头打开脚边的箱子，从里头拿出几把步/枪，并将备用弹匣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
里包恩跳上箱子，拉低帽沿，注视著那个忙碌的身影。
「不想回答吗？」
希拉摆好东西抬起头，正听见了里包恩的问话。她忍不住笑了，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在準备东西。」希拉将手中的枪上膛，瞄了眼宅内的监视器，才接着说道：「我不会离开的。要是人都逃跑了，加百罗涅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下去？BOSS会生气的。」
把妳当亲生女儿对待的那个男人怎么可能生气。即便这么想，里包恩仍没有开口。他看见了希拉眼中的坚定，这是一名战士的决意，他没有干涉的理由，也没可能使其动摇。
嘈杂声逐渐接近，监视器中伊雷格拉雷家族的人已经上了二楼。里包恩转过身，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妳这么做，值得吗？」
「啊啦，这种问法。迪诺少爷逃跑了吗？」希拉笑着回答，像是对于结果没有半分意外。「別担心，他会成为一个好首领的。只不过没办法遵守约定了，对少爷有点抱歉呢。」
里包恩终究没有再说什么，钻进密道中不见了身影。原来希拉是安排了人在另一边封住密道的，也不知道里包恩是怎么让他们住了手。不过接下来会好好堵住的吧？为了防止敌人发现密道而做的準备，她相信他不会让它落空。
不过，如果能让所有人都留在这里，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事了吧？
密集的枪声响起，双方终于正面交锋。这是少女一个人的战争，赌上尊严、赌上生命。
里包恩拉低帽沿，背对着战场越走越远。跳出黑暗的密道出口，里包恩没有理会正打算封上密道的人们惊讶的眼神，迳自向海边走去。他要去找迪诺，被这名少女所信任著的，他软弱的学生。
迪诺终于成为了合格的首领。为了守护家族的大家，坚定的决心使他蛻变。由于第九代首领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迪诺在众人的推崇之下无奈地接下了从小抗拒的「第十代首领」头衔。想起那个对自己会成为首领深信不疑的少女，他竟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那日迪诺带着属下回到宅邸，入目却只见满地尸体。他疯狂地在大宅中寻找希拉的身影，最后在二楼的角落发现了少女的尸体。纯白衬衫上鲜红的血色刺痛他的眼睛，迪诺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罗马利欧担忧的声音远得仿佛在天际。他没有哭。身为一个爱哭鬼，这似乎不合常理。但迪诺却有种不真实感，他还无法真正接受希拉已经离他而去的事实。
直到几天之后，迪诺才从这种状态脱离。他大哭了一天，而后带着红肿的眼眶，宣布了举行希拉葬礼的时间。
加百罗涅总部的大宅奏起了安魂曲。希拉穿着一袭纯白的礼服，静静地躺在透明的棺材中央，少女的表情平静而安详。迪诺穿着一袭正式的西装，在希拉身旁放下一束花，轻吻她的脸庞。
希拉的葬礼和迪诺的继任仪式在同一天举行，为了她与他的约定。长长的白手套与样式保守的礼服遮住了希拉身上的伤，精致的妆容遮掩了她苍白的脸色，使她看起来一如往常。
恍惚之中，迪诺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金色的阳光洒落，银发白衣的少女哼着歌。那时他站在阶梯上，剎那间还以为自己见到了落入凡尘的天使。但那双翡翠般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少女也再不会摸着他的头，对他温柔地笑。
迪诺知道自己不该哭，但在回忆湧上的瞬间，仍有温热的水滴落了下来。滴在花瓣之上，恍若清晨的露珠。他慌乱地以手背抹去泪水，眼前的世界却愈加模糊。都要成为首领了，可不能让大家看到他这么没用的样子啊！分明这么想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不断落下。
「少……BOSS，没事的。」一双大手掩住了迪诺的眼，遮住他的视线。罗马利欧的声音在迪诺耳边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想哭就哭吧！谁也不会笑你的。
罗马利欧的话语仿佛是一个信号，使迪诺的眼泪彻底溃堤。他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几天前就流干了，却还是忍不住在葬礼上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曾经他以为和平的日常会永远持续下去，一切却突然崩毁。他的未来还很长，她却已经不再拥有未来。如今，徒留遗憾。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希拉，他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