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衣》闻吹吹

50、张颦

　　“道友可是在下近些年来见过来去最匆匆的人了，短短五年便从筑基中期进阶结丹，实在是令人艳羡呀！”

　　“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小女子胆小，自然是比不得前面几位前辈杀伐果决。”王语对月宫之行并不多做解释。

　　“诶，这就太过谦虚了，我观阁下还有不少国运之力在身上，何不再来一局？”说话的声音有意诱之。

　　王语闻言只是一笑，平静道：“月宫一行诸多奥妙，并非在下不愿入局，实在是分身乏术。我曾许诺为一人寻找身份，此事事关小女子的本命法宝，还望前辈见谅。”

　　说罢，王语将之前仔细收敛好的尸身召唤出来立于身侧，表明自己并未说谎。

　　“……倒是个难得的良善之辈，也罢！道友既有其他要事，便速速离去吧！”

　　王语再次抬头时，周遭的环境已经彻底变了模样，正是她进山前的羊肠小道。

　　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王语将那尸身重新收入储物袋，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于原地。

　　替尸身寻找身份是真，但不愿再入月宫也是真的，不仅是她想回玄黄界，更多的还是来自上古巨妖雾龙的一句话——这座山是活的。

　　这座山，是活的！

　　直觉告诉王语这不是她可以掺和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远离才是硬道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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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后，王语再次回到永极府。

　　其实以她的飞行速度早该到了，但出于习惯性的谨慎，王语还是特意绕了几圈才抵达目的地。

　　时隔五年，永极府的繁华倒是比以往更甚，从入城开始一路上皆是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城东的静月池中央立着一人。

　　衣着红色鹤纹长袍，面戴半张绣金妆花面具，此人正是张录。

　　他正对着的前方有一面巴掌大的古铜镜，简约而不繁琐的镜面下面只刻有一个‘虞’字。

　　这时，镜面忽然亮了一下。

　　下一秒，那古铜镜犹如烟雾一般消逝在半空中，同时一道青色身影从那烟雾中走了出来。

　　王语一眼便认出了张录的修为变化，面纱下的唇角微微上扬，笑道：“恭喜张道长，实力有所精进。”

　　“见过虞仙师，在下实在愧不敢当。”张录连忙朝对方行礼。

　　“张道长想来应该知晓在下为何寻你。”王语指的是去玉清宫之前她托付给张录的寻人一事。

　　“仙师嘱咐之事在下自然不敢忘，只是不知这些‘张夷’是否为虞仙师所寻之人。”说着，张录送上一面卷轴，从右至左一一列举了同为‘张夷’的人选，画像下方更是仔细备注了对应的身份和住址。

　　“很好，此前我允诺过，若是你替我办成了这件事，便答应你一个请求，”王语满意地将卷轴接到手上，心情大好，“你是想现在就提出来，还是留着日后？”

　　“现在——”张录几乎不做思考，“我希望虞仙师能出手救我妹妹！”

　　“救你妹妹？”王语手上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会儿，“张道长可知，我并非医者。”

　　“张录不敢欺瞒仙师，我妹妹一年前被妖兽所伤，若非药石无功，我也不会求到仙师面前。”

　　“玉清宫的药师也束手无策？”王语皱眉。

　　“在下已经试过了，无能为力。”张录一脸颓然。

　　王语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并未直接点头同意，而是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便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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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极府东南的一个宅院内。

　　“这位姐姐，你也是仙师吗？”说话的是一个有着干枯黄发的面容苍老女子，若非她的声音十分稚嫩，单看外貌还以为是哪家的老媪。

　　王语没有理会她的好奇目光，而是用平静的语气让对方闭眼。

　　“颦儿，听仙师的话。”张录看向张颦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

　　“好吧，我知道了。”被叫做‘颦儿’的女孩叹了一声，老老实实闭上了眼。

　　王语分出一缕神识，缓缓探入张颦的经脉中，很快便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通常来讲，凡人的经脉中只有血气，血气可以通过血肉进行获取，修仙者经脉中更多的是灵气，灵气是通过引气入体。

　　但眼前这人既无血气，也无灵气，仿佛……一副空壳。

　　哦，不对，是有灵气的，只是灵气的来源是回春符，但她的经脉留不住灵气，灵气一进一出纯粹就是在替她续命，一旦符箓停止，那便是生命的尽头。

　　“可以了。”

　　张颦缓缓睁开了眼，她本以为会得到和以往一样的答案，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选择，当下不由愣住。

　　“你可愿成为我的傀儡？”王语对张颦道。

　　什么？张录顿时面色一白。

　　“如今的你空有一具躯壳，即便是张录拼了命为你积攒符箓，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若你愿意成为我的傀儡，我倒是可以给你设计一套灵力自行运转的身体，当然，这个代价就是你将永远失去自由。”

　　“虞仙师……”张录开口正想打断。

　　“可以，我愿意，”张颦说完看向了自己的哥哥，朝他微微笑了下，“只是失去自由而已，这和当下的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倒不如追随仙师姐姐的步伐。”

　　“颦儿，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你怎么能如此轻率呢……”张录说着声音越发微弱。

　　“哥哥，你不是总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如果成为仙师姐姐的傀儡能活下来的话，我愿意的！”

　　“可是……”张录眼神越发不忍。

　　“仙师姐姐，”张颦目光重新转向王语，“我愿意成为你的傀儡。”

　　王语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执拗，正如多年前的她自己一样。

　　想到这，王语不由笑了起来，朝她点了点头。

　　“三日后，我会来找你。”

　　王语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墨绿色的符箓——中级·回春符。

　　这是她利用雾龙符笔改良的治疗符箓，不仅增加了回血的数值，连带着恢复速度也大大提高了不少。

　　在符箓生效的瞬间，张颦犹如枯木逢春一般，先是黄发慢慢褪换成了墨发，接下来是面容变化，斑点与褶皱在以肉眼的速度消失，最后是身体，一种前所未有的生命力飞速撑起她的骨架。

　　张颦呆呆望着自己恢复正常的手掌，眼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起初只是低声哽咽，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王语把相处的空间留给兄妹二人，自己则来到空旷无人的院子里，忽然目光一撇，看到了墙角处盛开的蓝色无名小花，心中不由一阵晃神。

　　也不知道珈蓝花还有没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