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遇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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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泽摇头苦笑，露出了一个认命般的表情。
瑾瑜低敛着眸，直到眼前都被阴影笼罩，才抬头望过去。
“你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尧泽躬下身，托起他的下颌。
瑾瑜回望着他，“臣弟为何要故意如此说？”
“让我心疼，便可以逃过责骂。”
“皇兄教训，瑾瑜怎敢逃避。”
“………………”尧泽盯着他许久，叹气，“瑾瑜饱读诗书伶牙俐齿，到了如今，连皇兄也说不过你了。”
“臣弟只是据实告之。”瑾瑜淡淡敛眸。
固执的人，总是执着于心底坚持的堡垒。他有着不得不动情的理由，却也有着不得不谨守的防线。
“据实？”尧泽挑起眉角。
心疼他的同时，又恼他一耍起脾气，就成了闷葫芦的性子，怎么敲都敲不开。
他恨得牙痒，直接抱起人放在自己膝上，“既然据实，你为何不肯将计划实话实说？”
瑾瑜心头一揪。
说什么？怎么说？
说他已经预感到幕后之人会对自己出手，还是说，在勤政殿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心头如同被人攥紧，只有紧闭牙齿，才能抑制住从心中冒出来的情绪。
“皇兄事务繁多，瑾瑜既然受皇命查案，自然尽心亲为。”
他说的光明坦荡，但是尧泽却从那一瞬间黯淡的眼眸中，看出了他隐忍的情绪。
他心头一软，试探地开了口，“你所谓的这繁多事务，是否是指卓丽雅公主？”
瑾瑜一慌，垂首逃避地左顾右看，就是不敢迎上尧泽清澈到几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
“北疆来使，皇兄多年与他们交好，自然更能帮到父皇与他们周旋。”
“交好？”
瑾瑜咬了下唇，“往来。”
“往来？”
瑾瑜恼了，迎上目光，“臣弟蠢笨，不善言辞。”
尧泽抿唇忍下唇角笑意，将人埋进他颈间，不见笑声，只看到抖动的肩膀。
瑾瑜羞愤，知他有意让自己尴尬，脸颊涨红。
尧泽抬起头，“你知不知道，刚才离开太极殿之前，卓丽雅和我说了什么？”
“不知。”怀中人回答的果断干脆。
尧泽浅笑，他总说他说谎，又哪里说错了。
刚才明明看到他就在不远处柱子后面，那卓丽雅性情开朗洒脱，嗓音自然也比□□女子大上许多。殿中很多宫人都听到的话，他又怎么会听不到。可就算听到了，他也都闷在心里，好也罢歹也罢，不打得稀烂，是绝对不能让他倒出来的。
尧泽凑到他耳边，嘴唇一张一合都会擦过他的耳垂。
“卓丽雅说，想要做我的王妃。”
“……………”
“本王回朝不久，父皇赐了府邸封了亲王，想来下面也当是物色王妃的人选了。如今春日正好，后宫的春日宴在即，不知到时进宫的，都会是哪些闺秀淑女。”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沙沙哑哑地传到人耳朵里，只觉得瘙痒难耐。
瑾瑜撇开头躲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皇兄贵为嫡长，文武双全世间无匹，皇祖母和母后自然会为您寻一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女子，做为良配。”
“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尧泽细细品味这八个字。
怀中人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容颜俊俏、风姿不凡，绝对担得起‘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四个字。
只是……
“比起这些，皇兄有更看重的。”
瑾瑜眼中已溢出淡淡不愉之色，他低敛着眸，故作平静的掩饰。
“皇兄眼光，自然不同凡俗。”
尧泽顿了一下，随即点头。
瑾瑜这句话，真真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五弟所言甚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说来好听，但细想却又委实太过庸俗。本王更喜欢的，是惊才绝艳之人。”
“惊才绝艳？”
瑾瑜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心头仿佛被细针扎了一下，微微刺痛，却又不至于伤肉触骨。
尧泽点了点头，“守在院中的一株艳丽花朵又有何用，本王要的，是能与我并肩匹配之人。”
他目光灼灼，笔直地凝望着瑾瑜，“能与我对弈，能得我信任；能为我出战，也能为我藏锋。英雄美人的故事自然美，但本王要的，是比肩而行的伴侣，而非树干之下呵护的细藤。”
瑾瑜被他望的心砰砰直跳，几乎昭然若揭的答案就这么摆在他的眼前，他无法抑制失控的呼吸，之前还传来疼痛的心口，如今就仿佛被人用羽毛轻轻地撩搔，心痒又慌乱。
“瑾瑜。”尧泽将他抱得更紧，“能做我王妃的人选，早已在我心中，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分给别人。”
“…………”
瑾瑜心中‘嘭’的一声，如同被点燃的爆竹，炸的七零八落。他张口欲言，‘我不能’这三个字几次到了嘴边，最终都没能说出口。
他想说自己是男子、是兄弟，他想说为君者不能承担悖德□□的污名，他想说……即使有一天他们兄弟分隔两地，过往种种，他都不会忘记。
可是……
喉口就像噎着一个硬块，那些话怎么挤都挤不出来。
只有‘皇兄’二字，化作呢喃般的一句低吟，缓缓出口。
一时间，两人都再没了话。寝殿内只有淡淡温暖的气息流动，依偎在对方身边，只会让他们彼此心神放松。经历了一晚上的酒宴又加上遇刺的惊心动魄，这一刻的安静显得尤为珍贵。
然而似乎注定了，今晚就必然是尧泽回到皇宫后最不安稳的一个夜。
刚刚享受了片刻的宁静，殿外通报的声音就打破了氛围。
岳纶在外求见，尧泽将瑾瑜抱起来放在窗边卧榻上靠好，才宣他进来。
“参见王爷。”
“如何？”尧泽示意他起身。
岳纶站定拱手，“对方似乎非常熟悉后宫的地形，不过追了两个殿阁，他们就消失了。”
“……………”尧泽和瑾瑜均蹙起了眉头。
“皇兄如何看？”瑾瑜问。
尧泽双手交叠背在身后，在屋内转了两圈。
“从我和他们短暂的交手来看，那些人应该是被训练出来的死士。幕后之人竟然能让他们冒险在御花园动手，肯定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而且这些人没有完成任务，回去必然只有一个下场。”他说着，伸手做了一个砍断的动作。
他言下之意，那三名刺客只要没有当场捉到。这条线索，就算是断了。
瑾瑜不解，“按说，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腰上挂了璎珞的紫茶。可是为何，却选择冒险在皇宫中对我出手？”
尧泽对于这一点，倒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本王猜得不错，或许是因为宫宴上卓丽雅那一闹。”
“这两者有何关系？”
“卓丽雅与紫茶斗舞，从头至尾，紫茶几乎都在跟着你的弦音舞蹈。每一次他要被卓丽雅逼退的时候，都是你突然改变的曲调引导他躲开了攻击。”
岳纶如醍醐灌顶，“王爷的意思，是说幕后之人是以为，这紫茶是被五殿下驱策的。”
“正是如此。”尧泽点头。
瑾瑜微愕然，“宫宴上奏琴，只是石太师临时起意，父皇的恩准。难道仅凭这些，那幕后之人就怀疑到了我的身上？”
尧泽冷笑，“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此人心性可见一斑。”
瑾瑜低眸思量了片刻，突然道：“那现在看来，对方是以为我早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打算……除掉我？”
尧泽摇了摇头，“也不尽然，之前在御花园，对方杀手招数狠毒，但却只是为了将你制服，想来他们也是为了得到璎珞。”
“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拿走璎珞。”瑾瑜喃喃，“可见这璎珞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尧泽眸光一暗，敛眸藏起，“要想知道这些，必然也要捉到幕后者才行。”
瑾瑜失望地垂下肩膀，叹了口气，“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
岳纶在一旁听着两人云山雾绕的一通分析，半天也没有理出一个思路来。
“王爷，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敌人已经追丢，只怕想要再次引蛇出洞，就没这么简单了。
“杀害素月，嫁祸给嫡皇子。此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必然还有后招。只怕刺客之事，并不会是完结。”瑾瑜道。
尧泽也颇认同，“瑾瑜的猜测正和我想的一样。”他从炕几上棋盒中执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右上角的位置，“一计不成，一定还会有二计。”
岳纶不解其意，望向瑾瑜希望可以得到答案。而瑾瑜只是望着桌上棋盘，尧泽这一枚黑子，放在哪里都无妨。但他，却放在了棋盘右侧最上角，那是棋盘的最北边。
“皇兄？”瑾瑜似有所悟。
尧泽淡笑，“瑾瑜今日忙了一天，也该累了。我已经让人将溶月宫打扫干净，不如五弟早早回去休息。”
他话锋一转突然说到这里，瑾瑜心生疑惑，眼见他来搀扶，往后退去。
“皇兄可是有事瞒我？”
尧泽瞧着他漆黑的眸子满是猜疑，心中一叹，“瑾瑜觉得，皇兄有什么可瞒你的。”
瑾瑜无话可反驳，但就是觉得事情如此简单结束，让他心头不安。
尧泽给他拢好衣服，披上带了罩头帽子的斗篷。
“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口，无论如何，今晚也只能如此，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
“可是……”
“……”尧泽一指压在他唇上，“你在扶风阁留得太久了。”
他这话，提醒了瑾瑜心中最顾及的事情。
眼见事情暂时也没有转机，他也只得点头顺了他的意。
“皇兄早早休息，臣弟先告辞了。”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岳纶打开门，安排好的内侍跟着他提灯引路，朝着溶月宫而去。
尧泽站在寝殿廊下，看着他的背影。
“王爷。”岳纶神情突转，肃穆冷冽。
“准备的怎么样了？”尧泽双手交叉藏于袖中，问的清淡。
岳纶拱手，“都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必然能成。”
“必然？”尧泽目光一寒，“本王要的可不是今天这样的必然。”
岳纶暗惊，忙躬下身，“是属下失职，万万没有料到那些人竟然胆敢在御花园就动手。”
尧泽冷声，“瑾瑜心思重，他决定的事情，不达到目的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本王可以让他的计划顺利，但却绝不是以他受伤为代价。”
“属下明白，是属下疏忽了。”
尧泽低头看了他一眼，岳纶跟在自己身边数年，始终尽心。
“起来吧。”他抬了抬手，“计划要去做，但瑾瑜那边，更要谨慎。”
“请王爷放心，这一次属下定然不让王爷失望。”
尧泽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夜幕下的星空，深深吐出一口气。
“回来了这些日子，今晚……也是该让人知道，嫡皇子到底为何了。”
远处，瑾瑜已经拐出了扶风阁大门。漆黑夜晚，身披罩头帽子的五殿下慢慢前行，只有宫人手中的琉璃灯，隐隐发出微弱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遇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