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争艳（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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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此时，太极殿内的人几乎已到齐。何正目的已经达到，在二皇子身边待的时间太长难免遭人怀疑。眼看端凛还模棱两可地在犹豫，他也不多说什么，拱手施礼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恰逢此时，玉阶之上传来汪奇的高喝。
“陛下驾到。”
或站或坐的官员都纷纷起身，恭恭敬敬地在两侧跪下，俯身叩礼。太极殿正门外，德成帝率先而入，身后内侍宫女两侧跟随，孔雀翎的掌扇被内侍高高举着，一旁还有鎏金香炉，淡淡散出幽香。
随在他身后，是特意换上了一身华服的扎德和依旧金衣凤簪的卓丽雅。一袭拖地长裙摇曳生姿，眉间眼底尽是万种风情。从尧泽身边走过时，她特意停留了几步，只是对方始终俯身低着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卓丽雅嘟着嘴一脸不悦，扫兴地快步走了过去。
德成帝坐到龙椅上，正好将她最后一个失落的表情看在眼里。
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意，睥睨着脚下的群臣，笑道：“众卿平身吧。”
文武百官磕头行礼，才纷纷站起身。
随后，德成帝又说了些寒暄之话，彰显□□威仪的同时，也将坤龙求和的事情顺带提了提。扎德倒着实是个能言善辩的人，非常识时务。顺着德成帝的话又将人赞扬了一通，引得龙颜大悦，殿内气氛一时也轻松起来。
随后，歌舞起音乐响，丝竹之声传于耳边。安排好的内侍宫人开始依次入殿上菜肴。席间众人觥筹交错、言语欢畅，一派其乐融融之象。
酒过三巡，负责歌舞的内侍上前回禀，有康王府男伶入宫献艺。德成帝此刻心情正好，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对尧泽褒奖了几句。一旁的端凛脸色难看，暗恼自己怎么没把握住这个机会。
卓丽雅从一进殿就嘟起了嘴，不知道安排位置的人究竟是何意，竟然把自己放在了尧泽的对面，远远地只能看到那人斜靠着椅子径自喝酒，只是偶尔有人过来敬酒，他才笑着寒暄两句。
就和在北疆一样，即使是风啸马鸣的战场，他都如同一尊岿然不可撼动的石像，沉着冷静，气势迫人。
卓丽雅端起酒杯，刚要起身就听到一阵激昂的编钟乐曲，伴随着古琴玉箫，奏出雄浑巍峨的曲调。
大殿外，翩然步入一群舞者。丽颜白衫，青丝墨染，水袖翻飞，如同画中谪仙。舞伶轻柔曼舞，浅色的花瓣从她们的水袖中流出，伴随着摇曳摆动的舞姿，散落在空中。
突然间，一抹盈动的金色从天而降。大殿中央垂下一根金色的纱巾，身穿同色劲装的男子顺势而下，姿态翩然。随着他的出现，那些白衣舞伶的动作突然紧凑起来，脚下的舞步踩着乐曲的鼓点，娇俏活泼。
身负宝剑的男子落地之后，顺势拔剑出鞘，随后凌空一掷，剑鞘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不远处一内侍怀中。紧接着，他剑锋如电身姿若仙，脚下翩然起舞，手中锋芒毕露。古筝弹出气势恢宏的曲调，犹如搏杀战场上的金戈铁马，锵锵一股浩然之气。
金色的丝绸衣衫在宫灯的照射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而这舞伶就如同草原上最敏捷的雄鹰，在白色的花朵间翻飞穿行。剑锋划过诸女的裙摆，带动一袭香风吹来。
众人定睛望去，就见所有舞者的腰间竟然都挂着一个精致的璎珞。随着他们翩然起舞的动作，璎珞左右摇晃，藏在其中的香粉泻出，自然引得芳香满溢。
尧泽斜靠在椅背上，端着酒杯细细打量着起舞的紫茶。
这真的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此人，从他回到昶平至今，小皇叔一直都抱病没有上朝。直到几日前，淮南盐务出了纰漏，即使他一再推辞，德成帝也因为政务紧急，强硬派他前往淮南。
而这个被他收入府中的美貌公子，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千舞楼紫茶公子的舞，自然是名动天下的。
随着乐曲的节奏，紫茶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宝剑气势如虹，似笔走游龙绘丹青。他的眼眸始终闪动着一抹空茫到冷漠的光芒，旁人观舞，还以为是舞者骄傲。却不知，翥凤翔鸾的舞者早已被磨砺去了往日的光辉和神采，徒留下空洞的眼眸和失了心智的灵魂。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昶平曾经用这两句诗来形容当时最负盛名的舞伶和歌姬，如今声出金石的歌姬已经香消云陨，而这瑞彩翩跹的紫茶公子，又会是个怎样的结局呢？
尧泽无意识地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专注地跟随着紫茶的舞步。
他浑然不觉，从他的目光放在紫茶身上开始，对面的卓丽雅，已经露出了不悦的面色。
她熟悉尧泽在战场上的风姿，一直都觉得这是一个冷情冷心的男子。战无不胜却又英姿不凡，怎么能不让她倾心。因此她自信满满而来，觉得在自己之前，大概没有人有机会靠近这个男人。可是如今，尧泽却对一个舞伶露出了关注的目光。
那深如幽泓，冷若寒冰的眸子，什么时候映入过别人的身影？！
卓丽雅紧咬着下唇。
她自出生便高贵，是哈尼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也是皇兄和母后最宠爱的公主。来之前母后也曾经跟她说过，这□□的嫡皇子是非常尊贵的身份，只怕尧泽身边，早已有了宠妻美妾无数，自己过去只怕难遂心愿。
因此一路来，这样的画面她也无数次的想过。可是每每想到那个在战场上和自己打的难分难解的男子，那俊逸面容上漆黑的眸子，她就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企图。
若能留在他身边，宠妻美妾又何妨。
哈尼草原的卓丽雅如此美丽，她有信心可以让这个男人最终只看到她一个人。
然而，宠妻美妾是一回事；一个身份低贱的舞伶，却是另外一回事。
盯着舞台上的紫茶，卓丽雅的神情愈发难看。偏偏在这个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赞叹之声。
“哈哈哈，陛下，没想到□□的男子，也能跳出这么美的舞蹈来。”早已因为美酒而喝得半醉的扎德笑着道。
他这话一出，不仅是德成帝跟着点头，就连殿内许多的文武官员都纷纷附和，齐赞金衣舞者舞姿曼妙，康亲王府的舞伶果然不同凡响。虽然他们也知道起舞的是一个男子，但这丝毫无损他舞者应有的娇柔妩媚，甚至因此，他身上还多了一种女子少有的刚强英气，宝剑在他手中翻转劈刺，如同金光闪电，气势如虹。
卓丽雅握紧手中的杯子，狠狠瞪了扎德一眼，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站起身。
“陛下。”她单手按在胸口，“卓丽雅等人千里而来，幸得陛下盛情款待，心中真是无比感激，不知如何回报是好。”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朗朗开口，只引得原本看着剑舞的人都纷纷注目。大家一开始还觉得这公主有些娇蛮任性，此刻见她说话谦虚有礼，倒多了几分公主之尊该有的样子。
德成帝似乎也很满意她的恭顺，微笑点头，“公主不必客气，坤龙怀和平之意而来，有意促进北疆安稳，这正是朕之所愿。”
卓丽雅微笑，“陛下如此宽仁，卓丽雅更是敬佩。”说着，她突然侧身，看着舞台上已近尾声的舞蹈，“其实，卓丽雅在坤龙，也擅于舞剑。如今见这位舞者的舞蹈，不觉技痒，希望陛下给卓丽雅机会，也能献舞于御前，以报陛下宽厚之德。”
她此言一出，在场的官员都不觉有些怔愣。
历来公主尊贵，舞者低贱，在公冶王朝，哪里有大家女子登台献艺这样的事情。可是眼前这个异族公主，却竟然主动要求上台跳舞。
众臣私下里议论纷纷，果然外族人就是不懂礼数粗鄙的很。
“公主？”
本来正在酒性上的扎德也被卓丽雅这番话吓得酒醒了一半，吃不准自家这个娇蛮公主又唱的这是哪一出。
卓丽雅瞪了他一眼，不悦他刚才对紫茶的赞美，自顾继续道：“卓丽雅一番心意，希望陛下允准。”
德成帝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公主一番美意，朕心甚慰，那就有劳公主了。”
他话音刚落，卓丽雅眉尾一挑，露出一个傲气十足的美艳笑意，转身走到了尧泽身边，朝他身后的沐林军侍卫伸出了手。
“借剑一用。”她如此说着，眼神却挑衅地望着尧泽。
尧泽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眸中暗光一闪。
被叫到的侍卫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有些无措。他朝德成帝看去，见陛下点头，才抽出腰间佩剑递了过去。
卓丽雅挽了一个剑花，将剑横在胸前，以中食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
‘叮’的一声，清脆干净。
“好剑。”她赞了句，一个腾挪纵身，便飞身跃上了舞台。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争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