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偃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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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走后一天，谢偃苏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水中，愣了片刻，然后从池子里坐起来，没来得及回忆发生了什么，一个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醒了。”
谢偃询声而望，只见阿偃抱臂坐在水池左侧不远处，脸上表情不善，见他望过去，眉头一挑，表情转为无可奈何，走到池边，对他伸出手，“醒了就出来，泡了一天一夜还未尽性么？”他顺势握住眼前的手，借力从水池中出来，站好，浑身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一道白光从他身上亮起，是阿偃在给他施法干燥身上的水分。
“多谢。”他说道。
阿偃后退一步，问道:“你感觉如何？”破军祭司离开前替谢偃整理了冥思盒，并校准了他的自我认知，为了降低偃甲高热再次发生的风险，把他再次放入特制的水池中恒温静养，理论上讲，他这次身体的问题已经解决，只要醒过来便是已无大碍。但身体情况别人说了不算，还要看“病人”自己的感受。
阿偃一直守在偃甲房，一是为了随时了解谢偃的情况以防因无人看守让他发生什么意外，而是为了能在他醒来时问一句身体感觉如何。
“无碍”
“那就好。”阿偃明显松了一口气，“对了尊上他们来过，为了让你以后不再发生这种情况让我转告你一件事。”随后阿偃将紫微祭司和破军祭司的诊断结果告诉谢偃，并提到他已经被改了名字，另外，说到紫微尊上在书房闭关，不知道在做什么谁也不见，乐无异那群孩子翻墙离开了国师府，说是要去找心魔抢昭明，不过谢偃不用担心，紫微尊上派了破军祭司暗中保护他们，还絮絮叨叨讲了许多谢偃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才一天，他却说了许久。
阿偃说的滔滔不绝，谢偃完全无法插嘴，但是他并不恼，脸上带着笑容安静地站在原地听阿偃絮絮叨叨，时不时点头称是。
“抱歉，让你听了这么久的废话。”阿偃终于讲完，心中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失礼，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多谢你告知我我昏迷时的事情，很有用。”谢偃摇头，“你讲了这么久，渴不渴，我请你喝茶可好？”
“可。”
忠诚的老管家后来问子薇，国师府是否要采买一些高档茶叶，子薇这才知道家里两个偃甲人经常开茶会，不由感慨道他们之间的友谊深厚。感慨完毕他批准了这项预算，并派人在龙兵屿和流月城准备了茶具若干、高档茶叶若干，以便这俩偃甲人在哪都能开茶会。
老管家走后，子薇继续回到书房开始闭关干活，快要打心魔了，他忙的很，每天大部分时间泡在书房里，只有接到初七的来信时，才出门收偃甲鸟回复信件顺便活动活动，顺便解决老管家提出来的问题。他闭关时往往会将一应活动尽数交给阿偃，作为一个替身阿偃十分合格，不论在龙兵屿还是在朝堂，目前还没有人发现他不是本人。而老管家是个意外，他能准确分辨子薇和阿偃，并在子薇出现时第一时间找到他。
替身被人发现，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平常时刻，子薇还有心情仔细调查一下老管家，但心魔的事情压在心头，对比之下老管家的事简直不叫事，因此子薇请时辰过来给管家加了一个不能说出国师替身秘密的法术就没有再管他，全部心思陷入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事情很简单，他在书房里花三天把自己穿越以来的记忆复制到一枚留影珠中，又花了数天时间进行删减，完成之后他找到阿偃，将这些记忆输入偃甲人冥思盒中。
做完这一切，初七每日的传信偃甲鸟正好到达。
子薇给将阿偃待机，让他有时间适应新的记忆，自己出门去接偃甲鸟，内容和前几次差不多没有什么信息量。子薇笑着拒绝了初七的换班申请，又按惯例安慰了几句，然后放飞了偃甲鸟。结果没过多久又收到了一只新的偃甲鸟，这一次的内容就丰富了许多。
“主人敬启……剑心……神女墓。”子薇打开偃甲鸟的凝音石开关，初七的声音从鸟嘴里传出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稳，他将自己听到的信息一一讲明，末了问道，“请主人指示属下下一步行动。”
“神女墓啊，好地方。”子薇叹道。下一步指示，当然是去神女墓走剧情，前尘往事尽明了，然后新仇旧恨一起算，不知道初七会回来报仇还是选择离开……想到这里子薇不愿再想。都可以，不论是报仇还是离开，都可以。
“剑心之事你自行处理。”子薇对着偃甲鸟讲话，末了交待一句，“水下行事不便，注意安全。”说完又觉得这句话还不够保险，万一神女墓的门关了怎么办，于是他加了一句，“本座在流月城等你。”
说完抬手放飞偃甲鸟。
“紫微，我听风琊说你派初七跟着那群小孩子，破军祭司有这么闲吗？”时辰从花园方向走过来，笑问道。
“那群小孩子运气很好的，别忘了昭明就是他们找到的。”
“运气，你居然相信运气？”时辰摇头，“你这是借口，连初七都支开了，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计划。”
“是。”子薇坦然承认。
时辰一惊:“你居然承认了。”事情大了，这个人一向是有事心里藏着，打死都不说，不打更不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想做什么？不对你做了什么？！”时辰上前一步，逼问道。
“也没什么。”子薇指指自己的头，“只是留了一些东西给阿偃。”比如紫微祭司必生所学，再比如一些记忆，一些能让偃甲人和原主更像的记忆，然后给阿偃下了一个禁制，一个下咒者不死，咒法就不能失效的禁制。
“改造偃甲人有必要支开初七吗？”时辰不信是这样的小事。
“初七一向反对随意改造偃甲人，我不好直接反驳他，只好支开他。”子薇胡诌了一个理由。
“罢了，想你也不会告诉我事实，这次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时辰轻叹一口气，满脸无奈，似乎已经习惯了从好友嘴里听不到真相，“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前日风琊他们抓来的那个偃师死了。”
“死了？”子薇疑惑，好好的，又没人虐待怎么就突然死了，怕不是有诈，“确定吗？”
时辰点头:“确定，我去看过，灵力反噬而亡。也许他曾经在心魔手下学过一些术法。”言外之意，这些术法被心魔做过手脚，以至于让心魔可以隔空操控一个人的生死，以心魔的秉性做出这种事很有可能。
“不无可能，只是……”子薇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问道，“魂魄呢？”驱动偃甲需要灵力，因此偃术高明的偃师同时也是修士，而修士的死亡与普通人相比有更多的不确定也有更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魂魄已入轮回。”时辰明白子薇的意思，对于离仪的死亡他最开始也很疑惑，不提心魔的手段，修真界中也有许多能让人看不出破绽的诈死术法和法器。因此他对离仪的遗骸和魂魄做了充分的检查，最后没有任何问题。
“他死的那天你和阿偃在偃甲房，管家找不到人拿主意，最后找到我头上，我检查后见没有问题便让他自行处理。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说起来你府中以前是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的？”
“运出府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厚葬。”子薇随口答道，说道这里他猛然一顿，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想法，脱口而出道，“不好！”
“怎么了？”时辰问道。
“我怀疑此事是心魔刻意为之。”子薇转身就走，时辰跟在他身后，他边走边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时离仪的尸体已经被心魔取走，我们去看看。”
他们从管家口中问得离仪的埋葬地点，随即用传送阵赶到那里，只见新垒的坟墓已经被破坏，看周围的痕迹尸体并不是被人挖出来而是自己从里面爬出来的。
“果然。”子薇看着周围的痕迹，说道，“是心魔。”
“我确定他已经死透了。”时辰皱着眉头说道，不可能死而复生从坟墓里爬出来。
“傀儡，心魔把他的尸体做成了傀儡。”
“是我的疏忽。”时辰向子薇承认自己的疏漏，“我不该让心魔的手下离开国师府，哪怕是尸体。”
“确实。说起来，上仙以你的谨慎本不会发生这样的疏漏，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就问，你我之间不用这样。”
“那，我想问的是，上仙检查离仪时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没有。”
“我指得是上仙自己的不妥。”
时辰仔细回忆了自己当时的想法，很明显他发现了什么，倒吸一口气说道：“当时我似乎忽略了离仪与心魔的联系，单纯将他当做了一个普通人，而之前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他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语气凝重道，“难道是心魔……”改变了我的想法？
“不是心魔。”子薇反驳道，“是时辰上仙。”面对时辰的疑惑他继续道，“半魂之间的思想同调，有那么一瞬间，另一半时辰上仙的思绪重合到了你身上，于是你做了他想做的事情——放走离仪。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猜测。”
时辰苦笑：“我想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可是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离仪，将他做成傀儡有什么好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偃师而已，他活着对我们无法造成威胁，死了成为傀儡更加不可能。”半魂之间的思想同调，说起来简单，真要实现恐怕也需要一些极为苛刻的条件，比如另一半魂不能有所防备。现在时辰树已经知道自己能被另一半魂影响思绪，一定会加强防范，这会让思想同调变的更为困难。那么问题来了，思想同调这种在关键时刻能扭转战局的事为什么不留着当杀手锏，而要拿出来救一个无足轻重的偃师，另一个时辰是在测试还是在暗示什么？
想不通。
“你一定在疑惑我想做什么？”巫山附近的一个山洞里，满脸魔纹的时辰对着另一个满脸魔纹的人喃喃自语，眼中蓝芒时现时灭，嘴里说出的话就像两个人在抢一个话筒，内容忽而是这忽而是那，混乱难懂，“呵呵呵呵呵呵，都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等我再拿到剑心。
就能杀了你。
就能杀了所有想杀了我的人。
抱歉。
一个偃师杀了就杀了，本魔早就想杀了他了，死了正好。”砺罂一边语无伦次一边加工面前的傀儡，他从离仪身上掏出一把小刀，用刀锋将他脸上的魔纹划开，死去的人血液早已凝固，皮肉被划开也没有一丝血流出来。划开之后砺罂将魔气注入到伤口之中，魔气碰到血肉之后像活过来一样，疯狂扭曲并与已经凝固的血液结合，形成一种新的血液，颜色艳红，看上去极富有生命力。脸上的魔纹被加工完毕后，离仪脸上的魔纹不翼而飞，伤口也快速愈合，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直勾勾的盯着砺罂看。
砺罂见了不为所动，脱光他身上的衣服，继续拿刀子加工他遍布全身的魔纹。魔纹只能像木偶线一样，强行的控制一个人的行动，一个木偶不是砺罂想要的，而一个心有不甘的傀儡也不是心他想要的，因此他直接杀了离仪，再拿尸体进行加工，死人总是最听话的，至于杀死了一个偃师，他不在乎。
他想要杀一个人，何其简单，纵使离仪之前千般防备，一个凡人想躲过魔的暗算，可笑！对心魔来说，已经驯服的人没有必要再关注，因此他没有选择那个天罡，相反这个自认为逃过一劫的人类才是他的目标。
离仪的身体被砺罂摆成了一个坐姿，砺罂在他身上刻纹时，他低着头默默看心魔动手，好像他还活着一样，那双睁开的眼睛里满是情绪又没有情绪。最后一个纹路被划开，新血愈合了伤口，整个身体焕发出生命的光泽。砺罂后退一步，离仪的身体自己站起来，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捏了捏拳头，抬起头，咧开嘴：“呵呵呵呵呵……”声音不同，但那笑声的节奏与砺罂一模一样。
砺罂随手把刀子扔在地上，走上前拍离仪的肩膀：“原来我是这样笑的，真难听。”他说道，“魔气，去神女墓抢昭明剑心，顺便把那些人全杀了。”
魔气回答：“知道了。”
“我在北疆，事成后来找我。”砺罂留下这句话，然后离开了山洞。
魔气站在原地，看他离开，过了片刻他走出山洞，站在洞口说道：“用两个身体看世界真不习惯，魔气，剑心之事你自己决定，我要走了，有事叫我。”魔气闭嘴，接着对空气回答，“哦。”又过了片刻，他走回山洞，找到被砺罂扔在地上的偃甲小刀，捡起来，小心地擦干净刀身上的灰尘和污垢，说道，“我的刀。”
神女墓。
乐无异频频回头。
阿阮忍不住问道：“小叶子，你的到底在看什么？”
乐无异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初七前辈你觉得呢？”他对在前面的开路的初七说道。
初七冷冰冰地回答：“没有，你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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