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另一人眼中的百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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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跳下地，对着主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用屁股对着他，迈着猫步走出房间。
主人今天犯病了，不想理。
他现在要去找那个崩溃了的愚蠢人类，带他去见见其他人，比如那两个长的一样的人。
乐无异跑到湖边，用水浇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清醒的头脑来分辨先生话语中的谎言与事实，然而他做不到，脑子里全是那些残忍的描述，每每将这些描述想象到谢衣身上，他就无法冷静，随之而来的还有愤怒和憎恨。他想要战斗，想要拔剑，想要用行动排解自己的愤怒和憎恨，这些情绪搅得他无法直视先生的面容，无法继续听他讲过去的事，他用了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在先生那里失态，出来后他想大叫，想奔跑，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谢衣？那可是谢衣啊!
他最终还是没有大喊大叫，抱住头无助的蹲坐在湖边，脑中一片空白。
“喵。”有东西在拉他的裤脚，乐无异知道来的是那只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任何外事。
黑猫歪歪头，看这个装成鸵鸟的人类，走到他身前测量了一下他与湖的距离，接着走到他身后，拉长身体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一脚把他踢进了湖里。
作为一只成精了的猫，把一个人踢进湖里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噗咳咳”乐无异在湖里扑腾，猝不及防被踢进湖里，反应不及，很是喝了几口水。
猫坐在岸上，舔舔毛，抬头：“喵。”清醒些没，没清醒继续泡水。
湖边的水只有齐腰深，乐无异扑腾几下后脚踩到实地便再没有被水呛到，身上在这短短的时间已经湿透了，水中的寒气惊得他打了一个哆嗦，夜风吹来，凉到心里。走上岸，脱下外袍拧水，摆出恶狠狠的样子，对黑猫说道：“恶猫！”
黑猫动动尾巴，表示收下了这句评价，然后找准机会，一个起跳，叼起乐无异手中的外袍就跑。
“喂，你又要去哪里？”乐无异连忙跟在黑猫后面。
原本激动的情绪在凉水的作用下得到平复，冷静之余开始思考黑猫这样做的原因，踢他下水是让他冷静，叼走衣服走在前面是在带路，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带他去见什么人。
穿过湖边的树植，再简单走几步后到了一处空地，有一个人正在空地上练剑。
是……那位初七。
乐无异在空地边缘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黑猫把乐无异的外袍扔在他脚下，坐在旁边，与他一起看人舞剑。
初七察觉到有人围观，确定不是敌人和偷师者后再不放在心上，一心一意练剑。身为主人手中最为锋利之刃，必须时刻打磨自己，任何时刻都不能放弃修炼。
恩，绝不是因为吃太饱了要活动活动消食。
最后一个招式完成，顺势收刃停身，初七原地停顿片刻，心想，今天的动作也很完美。
这时才有时间去看围观的人，是乐无异和主人的猫，只是这一身水是什么情况，若是受凉感染了风寒岂不是显得主人招待不周？想到这里，他走向乐无异，施法摄走他衣服上的水分，随手将手心的水球往旁边一扔，面无表情道：“晚上不要游泳，容易得风寒。”转身欲走。
“等等！”
初七：“何事？”
“我……”乐无异梗在那里不知道该问什么。直接问你知道自己是谢衣吗？知道自己遭遇过什么吗？如果知道为什么还待在流月城，待在……身边？你愤怒吗，屈辱吗？
初七自认为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因此对于乐无异的吞吞吐吐没有丝毫不耐烦，而是淡定地站在原地等他说话。
而乐无异显然误会了这种淡定，他眼中的初七表情严肃，练剑时激发肃杀之气尚未完全散去，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莫大的压力。乐无异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初七，见他一脸严肃更是压力剧增，脸憋得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脾气初七再次转身欲走，他做饭不喜欢虚耗时间，等乐无异准备好了再听吧，他想。才走了没几步，感觉脚下有个东西，他低头一看，主人养的猫紧紧抱住他的右腿，见他低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轻轻喵了一声。
其实夜太深，猫太黑，初七并没有看清黑猫的表情，但有声音就足够了。他把右手中的刀换到左手，蹲下去单手抱起猫:“你饿了吗？”今天好像没有人喂猫，主人忘了么，那他来喂好了。
“喵！”黑猫点头。
“好吧。”初七往前走，“我做饭给你吃。”走了几步，回头对乐无异说，“要一起吗？”
厨房里，乐无异面色复杂看初七做饭，内心有深深的恐惧顺便还有些期待，猫愿意吃他做的东西，味道应该还可以吧……应该比师父要好一些吧……不过阿阮说过，以前的谢前辈做饭也很难吃，呃。他转头看向蹲在桌子上聚精会神盯着锅的猫，心想这猫的口味真是深不可测。
初七端了一碗看不出鱼样的肉糜？给猫，乐无异见了心中一抖，来了，来了。
“鱼肉去刺和虾还有鲜肉剁成末，加鱼骨汤熬熟。”初七淋了一勺子汁在上面，鲜香扑鼻，对猫道，“稍等，放凉了再吃。”
黑猫凑过去嗅了嗅，点头表示满意，热气稍减后埋头开吃。
居然没有吐出来，居然吃下去了！乐无异在心中大叫，见猫吃的欢快，很想上去尝尝味道，想搞清楚是不是猫的口味比较特殊。
他这个愿望很快得到满足，初七端了一碗汤给他:“姜茶，驱寒。”
碗底磕在桌面上，震动由碗底传到汤面，带动汤中头发丝粗细的姜丝。乐无异看了一眼，心道，刀功真好。鼓起勇气，催眠自己这是药，端起碗一饮而净。
听阿阮说，谢前辈煮碗水都有糊味，再加上在静水湖试过师父做的饭，乐无异心说再难喝也不要吐出来，忍住，千万忍住！结果出乎意料，居然能吃，还很好喝？
假的吧……太出人意料，乐无异忍不住叫道:“这不可能！”
初七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一闪而逝的满足，他挑眉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呵，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的厨艺，这次服不服。
“你方才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乐无异表情变换了好几次，初七依然安静地等他，终于他说道：“前辈，我想知道100年前谢衣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直白到有些无礼的问题，他不确定初七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总要试一试，他想听听当事人之间的说法。
初七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给乐无异讲起了他自己的故事：“100年前，我在捐毒沙海深处的一间地下沙室中醒来，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坐在沙室中，思考了许久，在有人来之前得出了一个结论，动手清除我记忆的人是我自己。”
“啊？！”乐无异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了为什么还能得出这种结论。
初七:“我只是失去记忆，并没有失去智商。”
“呃。”乐无异尴尬的挠头。他有一瞬间真的认为失去记忆就是失了智。
“后来尊上找到了我。他和一人在门外谈话，我听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说到这里初七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仿佛回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你居然把我徒弟关起来了？！——他永远记得这句话，一个护短的师父。
乐无异看到这个笑容，想到片刻前，先生对他说，“我找到的了他，然后亲手杀了他。”又说，“我给他改了记忆，换了性情，将他做成活傀儡。”是前辈当局者迷将虚假当做真实，还是先生在说谎。这个问题必须要问清楚，于是他鼓起勇气问道:“我来之前见过先生，他告诉我，你曾经是谢前辈，而他杀了你然后把你做成活傀儡……”
初七:“哦，尊上是这样说的？”
“是。”
“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
初七又笑了，说道:“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先生没有骗我？”
初七慢悠悠道:“不，当然是骗你的。”
乐无异脸上的表情裂了。
猫吃完了饭，踱到初七身边，拿头蹭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边蹭边柔柔地喵喵叫。初七顺势拿手顺它的毛，对乐无异道：“活傀儡身上都有改造过的痕迹，而我可以确定我的身体很健康，没有蛊虫，没有术法，容貌和声音都没有被人为干预，你说一个健康的人只是失去了记忆就能被当做是傀儡吗？”
乐无异老老实实回答：“不能。”
初七显然没打算听乐无异回答，自顾自继续说：“尊上告诉我是他的傀儡后将我带到下界，每日悉心教导，用17年时间将我从一个一无所知之人教成一个学识渊博实力强大的强者，如果这是其他人对待傀儡的方式，那我确实是一个傀儡。”
乐无异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对待手下的活傀儡，但他知道只有师父才会这样悉心教导一个人。
“学成之后，他将我重新带上流月城，让我以下界凡人初七的身份去竞选烈山部破军祭司，而这个职位原本是谢衣，是紫微祭司爱徒的。我受到了一些阻碍，但尊上替我扫平了一切，最后我成为流月城烈山部中第一个下界凡人出身的破军祭司，位高权重，说一不二，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觉得这是一个傀儡能拥有的生活吗？”
“不是，不能。”乐无异回答，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话语。
“我想你并不能理解，让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成为博学之人有多么困难，扶持一个傀儡登上权利高位有多么危险。这一百年来，我是尊上的弟子，是流月城的偃师，是烈山部的破军祭司，甚至是烈山部下一任紫微祭司候选人，唯独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活傀儡。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背弃他。成为初七，我心甘情愿，奉他为主，我甘之如饴。”
“谢前辈……我。”乐无异从初七这里听到了不一样的往事，先生口中的过去残忍狠毒，不似人间；初七口中的过去温情美好，让人怀念。不知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我是初七，不是谢衣。将我当做谢衣并没有意义。”初七站起身来，抱着猫开始往外走，“夜深了，去休息吧，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去问你师父，毕竟他现在是最接近谢衣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另一人眼中的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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