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苏蔷薇

17、变故

　　唐紫悦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才伏在桌前低低的啜泣。
　　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太用力，她怕住在隔壁的齐玦听到后，自己更加难堪。虽然，她心底已是那样的难过。
　　——这是什么样的局面？当初是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嫁到修罗宫，可是短短几月，她居然这样生硬的拒绝齐玦的休妻？她居然在留恋他？不肯离开他的身边？
　　泪濡湿了衣袖，她却毫不在意，只觉得心里那些莫大的委屈和酸涩以及对自己的不忿，要是不哭出来发泄，就真的太难过了……

　　千里之外的洛阳。
　　夜色低沉，喧嚣依旧。
　　洛阳城里最近的头条小道消息便是城西赵家的小姐还未来得及洞房，新郎倌就死了。
　　据说他死的诡异无比。而且死在另一个女子身边。
　　风言风语不是没有，但却甚少真的有人知道那女子是谁。
　　只听去过喜堂的人说过，那女子美艳无双，姿色远胜于赵家小姐。
　　于是就是一片唏嘘。大家大多是说说就算了，这是别人家的事，本就管不了太多，充其量也就是末了的时候叹一声：可怜那赵家小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因为拜堂了，就已是南宫家的长媳，所以不可再言嫁——这便是流言了。
　　而真相远非如此。
　　事实上，是赵宛蕊一声不响地忽然跪在了其父面前，硬生生求着，宁肯一世守寡，也要担着南宫家少夫人的名号。也要做他南宫言明媒正娶的妻。
　　哪怕他人已死。她心已寒。
　　能继续维持与南宫家的亲家关系，赵老爷虽然为女儿不值，却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南宫家悲痛是悲痛，但听闻赵宛蕊还愿做南宫家的儿媳，又觉得庆幸万分。
　　这是异常可悲的一件事——没有太多的人在乎那两条人命。他们在乎的是，那沉重的世家颜面与利益关系。
　　南宫老爷纵使伤感，也无可奈何。他在南宫世家掌管大局太久了，久的早磨硬了一颗心。身为大家长，他明白有些东西，比自己的儿子还要重要。
　　于是，为了“感激”赵宛蕊的通情达理，他破例的同意了将南宫言与齐玉菡的尸身都留给赵宛蕊，任她处理。
　　赵宛蕊听到他说这话时，正在安静的喝茶。
　　她放下茶盏，恭敬的低下头去，谁都听得到她说：谢谢爹。
　　于是南宫老爷又神色深远的笑了。

　　——儿子不在了。有儿媳也好。
　　——海南修罗宫。迟早会在我手上覆灭。

　　傅湮然淡淡的弯了一下嘴角。坐在对面的南宫辅胸有成竹的把玩着一块小小的玉。
　　那本是修罗宫的兵符，辟风玉。
　　“南宫前辈果然厉害，利用自己的儿子，轻而易举的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到手了。”傅湮然看似漫不经心，却带着一股邪掠的气息。
　　“少门主客气了。”南宫辅暗自打量傅湮然的神色：“我南宫家既与贵门联合，总要拿出些诚意的。”
　　“呵……”傅湮然唇角弧度略微大了些，挑起眉，他斜望向南宫辅，表情捉摸不透：“南宫前辈客气了，我长晏门既与南宫世家联合铲除邪派修罗宫就一定不会食言。我与他海南修罗宫结的梁子还大着呢。这点南宫前辈尽管放心。我只希望，偌大的南宫世家，不要再玩什么花样才好。”
　　南宫辅讪讪的笑：“哪的话，哪的话……”又改口道：“贤侄放心，我们这次定能将修罗宫连根拔起，到时它的一切随你长晏门处置。”
　　“哦……南宫前辈这么有把握？”傅湮然的目光聚交在那一块通体莹润的辟风玉身上，神色淡漠难测。
　　南宫辅有些不屑：“那个齐玦不过还是个小娃娃，如何与我们斗？又怎比得过贤侄少年才俊？更何况，我们还有唐门相助……”
　　“唐门可没决定呢。”傅湮然忽然蹙眉。他还是有些担心唐紫悦的。生怕她卷进两难的立场。
　　“嘿嘿……唐其松表面上没有决定，实际上是不会阻拦我们的。只要唐门不依着儿女亲家的名去帮修罗宫就已算是帮了我们了……”南宫辅半眯着眼，毫无担忧。
　　“那……唐门真的不管……”傅湮然仍有隐忧。
　　“那个嫁过去的唐门小姐？呵呵，唐门是不用再管了。我们南宫世家管！她将成为我的儿媳。”南宫辅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得意。
　　“什么？！”傅湮然差点想跳起来，可终于还是忍住了。
　　“那个唐门的丫头嫁得据说也是不甘愿。”南宫辅若无其事的挑眉。
　　“南宫前辈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啊。是想先去唐门求了这位已出嫁的小姐么？”傅湮然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没错。要不，唐其松那个好父亲怎么会对修罗宫置之不理？”南宫辅扬起眉，有些似笑非笑。
　　傅湮然沉下气来一细想，就明白了内里玄虚。
　　若论女婿的身份地位，南宫世家的公子无疑更胜一筹。如果南宫世家不计较唐紫悦的再嫁，那唐门又有什么理由一再反对？
　　他有些恨的，想立时提出不若把唐紫悦直接交给自己的主意。可是又怕这样说会让南宫辅这只老狐狸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只好按捺住冲动，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紫悦，于你，我还有机会。

　　江南的清晨，总有些湿润的味道。
　　唐紫悦一夜都没睡安生，总是在半梦半醒间载沉载浮。
　　她不知道，隔壁的齐玦，比起她来要痛苦的多，因他是在梦魇里苦苦挣扎。
　　一踏入中原，于唐紫悦来说是回家，于齐玦来说，却是不得不想起某些曾令他不堪的记忆。
　　唐紫悦在齐玦的房门口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心的叩了叩门，声音明显的温软下来，道：“齐玦，开门。我们下去吃些早点，要上路了。”
　　没有意料中长时间的等待，齐玦很快的打开门，已是整装待发。不沾一尘的白衫，和一直冷漠倦怠的俊容让唐紫悦微微有些吃惊。
　　“我总觉得……”她细心的观察他面色：“你昨晚没睡啊？”
　　齐玦有些逃避般的躲开她的目光，生硬的撂下一句话：“睡不着。我们走吧。”
　　唐紫悦还想多说些什么，又觉得怎么说怎么尴尬，索性也转了身去，准备下楼吃早点，然后结帐。

　　“白大哥！”一下楼，唐紫悦就禁不住咧嘴一笑——看来一早就有人神清气爽的吃早点了。
　　白雅风一个人坐在靠门的桌边，神色怡然自得，见唐紫悦下来了，也微笑道：“紫悦一大早就起来了？”
　　唐紫悦乍一听他改了称呼，还有些不习惯，微微红了脸，但随即又释然了，回道：“白大哥也起的早呢。怎么不见容姑娘？”
　　“她是小懒虫一个，不到日晒三杆不出来的。”白雅风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神情淡漠的少年公子，他微微颔首，然后正色问道：“你们要去哪？”
　　“我随夫君去洛阳。白大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齐玦突然打断：“我去找马。”
　　唐紫悦浑身一震。怔忡了半晌，才恍然的望着齐玦离去的决绝背影苦笑起来：“白大哥，你看……我……”
　　“什么都别说了。”白雅风站起身来，轻声安抚唐紫悦：“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
　　“不，白大哥，你不明白……我还是错了……”唐紫悦苦涩的摇头：“我以为，我可以努力的得到爱与幸福，到头来，却发现，我不了解他……他不让我了解他……他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明白……”
　　白雅风低声叹了一口气，目光澄澈的望着唐紫悦，真诚道：“紫悦，你是个聪明的好姑娘。我相信你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只是你要想清楚，你对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要被‘夫妻’这样的头衔困住了，只要你愿意，有什么忙需要我帮，你白大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紫悦一惊，抬起脸来凝视白雅风磊落的双眸，终于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谢谢你。”
　　——白大哥，你曾是我深深迷恋过的男子。可是眼下，我居然让你看到了我对另一个少年的无助。
　　——这是不是就是命运呢？有些人，我们终会遇见；有些人，我们定要错过。

　　芳草古道。两匹骏马。两个人。
　　唐紫悦无心再欣赏杭州如画的美景，只觉得压抑一直存在于自己心间。
　　她不安的抬头，看向前方脊梁挺直的少年。他自始自终，不曾望她一眼。
　　他真的知道路么……唐紫悦蹙眉担心着。
　　齐玦一路上黯然无语，可看他用蹩脚的姿势骑马走的方向竟真的是洛阳。
　　唐紫悦忍了半晌，终于又一次服了软，先开了口，小声问道：“你是问过路的么？”
　　齐玦半侧过脸，俊容看不出表情：“我买马的时候问了。”
　　“哦……”唐紫悦讪讪的接了一句：“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齐玦握着缰绳的手一紧，转过头去又不说话了。
　　“行了啊……”唐紫悦还是憋不住，快马上前，与齐玦并行，尽量明快道：“去洛阳好歹也有几日行程，你不是打算一路上都这样和我倔着吧。”
　　齐玦听她说了这样的话，忍不住细细凝视她，那秀美的眉眼里似乎并无留恋之色。
　　他不知道，自己是暗自松了口气的。
　　“你还喜欢他么。”他忽然闷闷的问。
　　“哎？”唐紫悦吓得差点跌下马去。“什么意思？”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齐玦目视前方，却微微的叹了口气：“你以前就是喜欢他吧。”
　　白雅风。
　　笑起来，如冬日暖阳的俊朗剑客。
　　他看上去那样的好——体贴女子，关心入微。大抵还是江湖上名声正派的少年。有着清白磊落的家世——未必是出自名门吧，可总是正气凛然的白道中人。
　　唐紫悦红了脸，怔忡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答他。
　　齐玦冷笑了一声，“算了。反正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唐紫悦颤抖了一下唇，勒了马，定定的望着齐玦：“闹了半天，你是怀疑我。”
　　“怀疑？”这回换齐玦诧异。“我只问你是否喜欢那个白公子，可曾怀疑过你什么？”
　　“你这样问了，不就是怕我心里有他，撇下你不管么？”唐紫悦扭过头去，满脸委屈却不肯说出，只倔犟道：“不是昨天就告诉过你么，那是过去的事。我和他之间一直都清白，你别胡乱污了好人！”
　　“就算没有你，我也到得了洛阳。”齐玦抿紧唇想了一会，又说：“更何况，我自始自终都没有对你们说什么吧？何来污了好人？”
　　“总之……”唐紫悦有些着恼：“你还是不信任我，你有话还是不肯先对我讲！总藏着掖着的，要我去猜……你……你总还是……”唐紫悦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还是不够喜欢我”这样的话了，却又觉得唐突难堪，于是硬生生的咽下，发起小女儿脾气，竟换成她不理齐玦，一个人骑马往前走去。
　　齐玦也不出言哄劝，只是越发觉得焦躁不安，寻出马鞭狠狠的抽了马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洛阳。
　　正是晌午，处处人声鼎沸。
　　那火烈的日头似是能抽人的，狠狠照在忙碌的人们身上。
　　唯独是赵府内，那临时设置的一间小小的灵堂里缓缓漫出了阴凉来，却掩不住的死灰一般的静，与肃穆。
　　赵宛蕊没有任何表情的跪着，对着那因为她迟迟不肯让下葬所以四处都放了寒冰的棺木，眼神里说不出的幽深。
　　她不是不想哭的。
　　只是前几日，她日里哭，夜里又哭，早是红颜泪垂到肝肠寸断，现下竟流不动一滴泪了。

　　“小姐……”一个小丫鬟惴惴不安的靠近赵宛蕊——自从南宫言死了后，她们都觉得小姐越发古怪起来，难免怕得慌。
　　“叫我南宫夫人。”赵宛蕊面无表情的交待。声音略有些沙哑，低低回荡在灵堂之内，竟让那小丫鬟生生打了个寒战。
　　“是……南宫……南宫夫人……外面有一位公子和……和一位姑娘……说要找您……”小丫鬟还没说完，就被赵宛蕊打断：“叫他们进来。”
　　“可……可是……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是什么人……”
　　“进来了不就知道了。”赵宛蕊凄然的笑了：“我以前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哪有什么人找呢？定是为了我的夫君来得吧……”
　　“是……”小丫鬟怯生生的点了头，就逃难似的奔了出去。
　　不多一会，就见一位白衣的少年公子和一位紫衣少女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赵宛蕊安静的盯着他们，还是忍不住诧了一下——看他们的情形，不知怎地，总让她觉着是对夫妇。

　　唐紫悦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穿着孝服的女子。
　　并不十分出彩的平和眉目，深深的掩埋住了内里的悲痛。
　　唐紫悦只消看她一眼，就已明白，她定是爱他的。爱那个已躺在了棺木里的南宫言。否则，她不会这样形容憔悴，悲痛欲绝。
　　“请问……”齐玦淡淡的开了口：“请问姑娘……”
　　“夫人！”赵宛蕊飞快的截住他的话。
　　“嗯？”齐玦一时语塞，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唐紫悦伶俐些，因着是女子，明白她的心思，赶忙拉了齐玦一把，同时温和的说道：“夫人，请问这供奉的可是南宫公子的……”她故意顿了一下，接着又后悔了——一抬眼，她就发现了灵牌上的名字。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赵宛蕊却不在意，只是显得很疲倦，说话恹恹的。
　　“我们……”唐紫悦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直说，于是为难的开口道：“我们想，要另外一具……”
　　“那个女人吗？”赵宛蕊低沉的反问，眉目间陡然多了几分肃冷。
　　“没错……我们是她的亲眷，希望夫人行个方便。”唐紫悦尽量恭敬的说。
　　“无所谓。”赵宛蕊摆了摆手，“我已吩咐人把她的灵柩放去义庄了。”末了又补充道：“在那也放了寒冰，算是待她不薄。”
　　——这还叫不薄？唐紫悦在心里犯嘀咕。这才一个月不到，她倒是把齐玉菡的尸首放去了义庄……可却把南宫言的尸首……
　　不过……唐紫悦转念一想，南宫言毕竟是她的新婚丈夫，她挚爱的男子，而齐玉菡的出现，恰恰毁灭了她以后的幸福生活，赵宛蕊能做到这一步，坦白说，也算是大度了。
　　“唉……”唐紫悦低低叹了口气，对赵宛蕊点了点头：“多谢夫人了，我们这就去义庄接走她。”
　　“慢着。”却是在一旁不声不响的齐玦突然说话了：“他也要带走。”
　　“什么？！”在场的两个女子同时诧异。
　　“为什么！”唐紫悦相当不解。
　　“不可能！”赵宛蕊断然拒绝。
　　“姐姐爱他。他要与姐姐在一起。”齐玦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是她弟弟？！”赵宛蕊带着凄凉的恨意瞥了齐玦一眼——俊秀清越的面目，果然是与那天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可是……可是……南宫言毕竟是别人的夫君呀……”这于礼数不合，唐紫悦虽是江湖女子，毕竟也是大家小姐，这些东西还是懂得的。
　　齐玦神色复杂：“他爱姐姐，姐姐也爱他。生不能同巢，死还不能同穴么？”
　　齐玦又望向赵宛蕊，眼底澄净坦然：“夫人，我爱我的姐姐，我希望她死后夙愿得以偿还。我望你成全她，成全他们。”
　　赵宛蕊痴痴望着齐玦，眸子里暗流汹涌，她望着望着，便冷冷的，凄凄的，笑了：“我成全了他们，谁，来成全我？”
　　唐紫悦忽然感到了一种悲哀，渗冷渗冷的，缠绕了她的全身，这种凉意甚至蹿进了她的心里，她就这样带着一种怜悯及理解的神色看着那个素衣女子。
　　——是啊。她成全了他们。谁来成全她。
　　——新婚之日，新郎为另一个女子，魂归黄泉。她弃不得，更舍不得。他曾是她对未来的所有希望，眼下却以这样一种难堪的姿势破灭了。
　　——承认自己的夫君不爱自己，只有成了亲的人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噬骨的悲哀。
　　唐紫悦幽幽的叹了口气，转向齐玦，有些哀求似的低声道：“要不……算了？”
　　“南宫言毕竟是这位姐姐的夫君，我不是对玉姐姐有意见，只是她闯人喜堂，纵有千般理由，还是亏欠了这位姐姐的……”唐紫悦的话说得诚恳，齐玦一时也犹豫起来。
　　本来，他是笃定要带二人尸首一同回海南同葬的。可是仔细一想，那南宫言与姐姐之间爱恨纠缠，与眼前的素净少妇并无关系，可是那南宫言……如紫悦所说，毕竟是她的夫君，这样强行带走，似乎真的又不妥。
　　暗忖了片刻，齐玦紧蹙的眉头微微有些松懈，唐紫悦一直认真观察他神色，眼下见他有了缓一缓的意思，心头一快，急忙拉了他对赵宛蕊道：“夫人，方才多有叨扰。现下我们就去义庄寻姐姐尸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夫人大度了。”
　　言罢，她马上拉了尚未反应过来的齐玦转身就走。
　　南宫言，就留给这个女子吧。那一方素净的天地，已注定了，她要为他倾尽半生……

　　“你这是做什么！”恍惚的走出赵府，齐玦才开始展现怒颜。
　　“不错，”唐紫悦好整以暇的拍拍手望他：“冰块脸有上火的迹象了。”
　　“什么？！”齐玦脑子转了个弯，才明白唐紫悦淡淡的嘲讽，习惯性的抿了抿薄唇，又别过头去沉默了。
　　她伶牙俐齿，他自是说不过她的。
　　“好了！”唐紫悦重重呼了一口气：“你就当可怜可怜人家赵家小姐好不好？才拜堂就守寡，还不是因为玉姐姐？”
　　“可是，姐姐若不是为了南宫言，何以至此？”齐玦握紧了拳。
　　“你姐姐咱们可以带回去呀，可是，干吗非要连带上南宫言呢？你这样想，他此生算是辜负了你姐姐吧？你还把他们葬在一起，那下一辈子，不还得纠缠么？为你姐姐下辈子好，你就找个清静地方，让她安眠吧。”
　　齐玦似是怔忡了一会，才终于妥协似的回答：“你说的，也在理……”
　　“那还等什么，我们……”唐紫悦正要说一起去的话，就忽地感觉到眼前一暗，一抹黑影如风，直直冲向齐玦。
　　唐紫悦一惊，本能反应，先是一推齐玦，然后随手就掷出了三枚丧魂钉，那黑影已近在眼前，堪堪躲过了丧魂钉，却让唐紫悦看出是个男子。
　　“你是什么人？！”顾不得齐玦要制止她动手的手势，唐紫悦边喝问那黑衣人边打出一掌，掌风凌厉，那黑衣人却不应招，只是小心侧身躲过，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对齐玦到：“参见少主。”之后才淡淡扫了一眼唐紫悦，道：“参加少夫人。”
　　“哎？”唐紫悦愣愣的望向齐玦。
　　“暗映，起来回话。”齐玦跳过唐紫悦的疑惑，淡淡吩咐黑衣人。
　　黑衣人这才慢慢起身抬头，竟是份外清秀的少年。
　　然眼神之间，有着与齐玦迥然不同的冷漠。
　　唐紫悦蹙了蹙眉，她看的出来，齐玦的冷漠带着一种隽雅高贵，是长期高高在上的清寂。而这个少年的冷漠则是彻底的决绝与冷酷。
　　“他是谁啊。”唐紫悦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齐玦抬了抬眉，就听得暗映自报家门道：“属下是修罗宫修罗十三骑第八骑。”
　　“哦……”修罗宫这样逐渐兴起的门派有一些暗自培养的死士也不奇怪，唐紫悦并未放在心上。
　　然暗映却神色复杂的瞟了唐紫悦一眼，对齐玦道：“少主……大小姐之前给了我一封信……特别……特别吩咐，你拆开看时，不准其他人在场……”
　　“……”齐玦的头稍稍向唐紫悦那边偏了一下。
　　唐紫悦耸了耸肩，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先去客栈等你。你们慢聊。”

　　看着唐紫悦离开，暗映告退，齐玦才一脸沉重的展开信。
　　然，只一眼，那单薄的信纸就在他手中剧烈的颤抖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
　　——姐姐怎会在临别之前，留下这样的嘱托？！
　　齐玦干净修长的指尖缓缓将那张信纸搓成了团，而后又缓缓打开。细细的读了一遍又一遍，才暗暗的叹息起来，神情里，俱是一种如死灰的绝望。
　　——好像是最后一抹阳光，也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