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情.妇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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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列昂尼德过来。」
皇储的命令得到米连安有些疑惑的眼神，因为王储脸色难得毫不掩饰地糟糕，不过在皇储又一次不耐烦地催促后，米连安应声、匆匆离开。
接着房内就只剩他和皇储了，这让连达尔坐立难安，因为赛斯的坏心情还有酒臭味──他知道他身上的酒气有多么浓。
赛斯推开椅子，在堆满公文的桌前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皱眉，「那家伙速度未免太慢了，连达尔，他跟你一起回宫，不是吗？你们去喝酒。」
「是的。」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能说甚么了，尴尬又不知所措，接着他发现这是他第一次与皇储独处，没有其他护卫，因为他现在就是了，而他的搭档被皇储支开去找人了，话又说回来，赛斯似乎时常让米连安和波尔达去跑腿。
赛斯忽然长吐一口气，笑了，「更奇怪的情况我都碰上了，真搞不懂我刚才是怎么了。」
是想通了甚么？赛斯心情明显好转了，他松了口气。
「吓到你了？不、别担心，不会迁怒到你身上。我只是有些……困扰。」赛斯皱眉思考着，「还觉得有些荒谬吧。」摇了摇头，与其说自我否决，更像是对于现况的无奈，「我评估了自己的状况，皇帝陛下的要求对我来说还是太过困难，也让我怀疑他的初衷。」
连达尔不明所以，至少可以确定赛斯眼下有个重大的难题需要列昂尼德的协助，他认为自己现在希望列昂尼德快点出现的心情与赛斯同样迫切。
「情.妇。诸神啊，皇帝陛下为自己女儿未婚夫找了位情.妇。」赛斯想到了甚么，补充：「当然，我也是他的儿子，但我们共同生活的时间终究没有他与席蒙娜与他的来得久，他真的甘愿让自己的女儿得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吗？」
「……」连达尔为自己听到的震惊且苦恼──当然不是因为情.妇，而是因为赛斯对着并非亲信的他说了这一番话，且赛斯的想法特别又绅士。他硬着头皮说：「若不是出于爱情的结.合……，追求内心向往的伴侣也是情有可原，我猜想皇帝陛下是这样想的。」一面说，连达尔一面想到了公主，赛斯的未婚妻，没有人不知道她喜欢赛斯，狂热痴迷的喜爱。赛斯则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对公主的疼爱关乎礼节、亲情，或许有几分是出于维系自己权势地位的考虑。
若是知道这件事，可想见席蒙娜公主会有多难过了。
不过究竟是赛斯将被安排一位情.妇与之争风吃醋、还是赛斯喜欢男人这件事让公主更难过一些呢？
赛斯沉吟，冷不防问：「你的猜想代表了你也认同这样的行为吗？」
「我……」他应该要掩饰自己的表情的，但当下根本做不到。
赛斯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但很是平静，「我知道你肯定听说过关于我和芮音的谣言，我也可以告诉你，一切纯属无稽之谈。」
他回神，「我、我知道的，殿下。我只是很惊讶。」
「裴西尼伯爵一家曾有恩于我，这便是我格外关照他们的原因。」赛斯含糊地说。「我不是在与你讨论，而是在命令──尊重芮音，追求你的向往的伴侣时不要太明目张胆。如果你和芮音的婚姻并不是出于你内心意愿，你至少得要做到这些。」
「……」连达尔其实很不想讨论这件事，他的护主竟然像个父兄长辈一样的训导他。但也正是因为要求的人是护主，他不情愿还是要耐心应答。「殿下，我可以做到，不是因为您的命令。事实上，我和芮音认识很多年了──」
「我知道。」
「啊？」他赶忙收住自己呆愣憨傻的表情。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了。既然如此，你没必要紧张，除非你的内心已经预设自己即将犯错。别站在门口，过来坐下。」
「殿下，我在值勤。」
「你坐在我面前比远远站在门边更能够保护我。过来。」
他只得乖乖照办，赛斯也坐回了原位，然后他们沉默尴尬对视了一会直到门被一把推开、列昂尼德搔乱头发有些狼狈地走进来，「我知道出大事了，多亏格林那家伙一直抓着我唠叨让我走不开，不过门卫都去哪──」列昂尼德这时候才抬头注意到他，「喔，你在这儿啊。」
「没时间闲聊了。」赛斯说。
「我已经从格林那边听说了……」列昂尼德的视线忍不住转移到他身上，他顺势朝赛斯一个躬身、离开。
跑腿回来的米连安笔直站在门外属于自己站岗的位点，见到他过来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甚么，不过并非因为冷淡，连日以来的观察他发现米连安只是不善言词，但毫无架子也相当尽职，格林就算因为亲疏关系不喜欢米连安也不至于像看见了波尔达一样动辄嘲讽。
列昂尼德难得压低嗓门说话，在房门外的他们只能隐约听见谈话声，他身边的米连安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墙壁，连达尔表面上也在善尽自己的职责，但好奇心强烈搔扰着他的思绪。晚间的这个时段长廊外没什么人，房内有一瞬间彻底失去了声响，接着是咒骂一声──声音是赛斯的，然后又有东西被带翻的噪音声。
米连安给了他一个眼神就想去推门，但被他制止了。
米连安皱眉，他赶紧说：「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伴侣的事情？」
「你知道了！？」
米连安点头，「刚才知道了。」
「格林说这件事需要保密。」
「他主动告诉我的。」
「……」方才为甚么还要弄得神秘兮兮的？
米连安犹豫再三，还是没听他的劝去敲门了，「赛斯，还好吗？」
「还好。」赛斯的声音没听出任何不对劲，而且话刚说完门就被略显粗暴的撞开了。皇储走出来，先是看他、然后是米连安，下令，「我现在去训练场。」皇储的卧房还是一样整洁，某个被撞倒的东西肯定被安放好了，与他离开前别无二致，至于列昂尼德不在房里，应该是开暗门回值勤室了。
同是值夜班的菲尔德过不久也加入了他们。他们所有人骑马，皇储在最前方、资历最深的菲尔德紧随其后，所有人就在宫殿北面的树林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接着又到训练场，皇储要求菲尔德陪自己比试一下剑，菲尔德毫无怨言的奉陪。时间眨眼到午夜，几名卸下职务的士兵抱着栏杆远远观望赛斯异常的举动，眼中有着好奇。
连达尔因为疲倦和喝了酒有点恍神──但这不足以成为他不久之后言行失当的借口。
「殿下在叫你。」他不知道菲尔德和赛斯甚么时候结束的，菲尔德叫他、然后带米连安走远一些。
赛斯一个人坐在地上擦拭剑柄，也没看他就招呼他坐下。「陛下想在明年春季举行我和席蒙娜的婚礼。学习和政事，我每天都在为此烦恼，究竟能不能胜任一位丈夫的职者已经不确定了，更何况再让一位女性进入我的生活？」
「……」他脑袋到现在还有些昏沉沉的，「这是因为……」本来想委婉着解释对待情.妇并不如妻子来得有负担，但又分神了，他不知怎么的关注起了毫无相关的细节：皇储是侧身对着他，此刻头发因为汗水浸湿显得更长，长度到耳际；垂下、沉郁的眼睫和眉骨透着阴柔的气质……皇儲確實容貌出眾。
更令他在意的是，這樣的面孔有著说不出的眼熟。
赛斯误会了他的迟疑，接下话题，「谣言，这是因为他们相信了谣言吧？阿尔蒂尔、皇帝陛下、格林……他们都想测试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喜欢……」赛斯有些犹豫，「喜欢列昂尼德。这怎么可能？」不顾他的目瞪口呆，赛斯轻笑，「当我无家可归，列昂尼德是我唯一的朋友、尽其所能地提供我庇护，他并不是德行上的完人，相反的，他时常犯错，但仅仅是他在我孤立无援时将我当作亲族照护的恩惠，我便会将荣耀归于他。他是恩人、挚友，也像是兄长，在我们旅行的途中教会了我许多事。我身上总是有太多的谣言，不过谣言也只是谣言。」皇储试图说服他、也试图说服他自己。
「殿下和列昂尼德必定会吸引许多女性……」所以若是身心正常，单身是不合常理的。他开始后悔自己不经过大脑的发言了。
「尽管说吧。」
他尴尬的笑，内心希望可以尽快摆脱眼下的难题，「殿下不用多管人们怎么样的造谣，人们总是把探究别人的隐私当作娱乐。」事实上他心里已经不再相信赛斯的说词了。
赛斯起身、背对着他，「你说的确实不错……但我终究不希望这些言论让席蒙娜备受困扰。」
「那么殿下不妨直接告诉公主。」
赛斯愣住了，回身看着他，「告诉席蒙娜？」
「……」他偷看了远处观注着这里的菲尔德和米连安，他们肯定听不见，听不见他背叛了所有人给皇储出了馊主意，「您不方便拒绝陛下，只能让公主殿下替您拒绝了……」而且皇储的态度似是心动了，他因为羞愧红了脸。
「你说的对。」赛斯不在意他的脸色，满意点头。
※※※
今天早晨他收到了芮音的信，芮音还给莉薇拉带上了礼物，女孩子最喜欢的首饰和化妆用具。
「没有胸针。」莉薇拉清点礼物后抱怨。
「你不是带了一整袋的饰品过来了吗？」
「没有一个可以搭配我的新衣服。」莉薇拉瘪嘴开始闹脾气，「我上次有说我要别针了！」
「哪里不能搭配，这个呢？」
「才不要，好丑。」莉薇拉一把抢走他手上的别针，「我明明有说过要她带鸢尾花型的那一枚给我！」
「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
「哪就不配别针了，芮音不是送了你一条项链吗？」
「你根本不懂。」莉薇拉气呼呼的，背过身子不理会他，「难怪他们都说你是乡巴佬。」
「谁？你的那群朋友吗？」连达尔承认自己这个瞬间内心有些受伤，他照看大的妹妹不只有了自己的圈子，也开始嫌弃他了。「别生气了。」
莉薇拉甩开他的手，「这是我第一次要参加宫廷的晚宴，你一点都不用心。」
「怎么会？」他叹气，「你这么漂亮，哪里需要特别打扮？戴太多饰品会显老。」
「不会！」莉薇拉趴在桌子上，「你出去啦。」
他摸了摸钱包，希望自己的薪晌足够安然度过这个月，然后给了莉薇拉几枚银币，「你现在还有时间呢，去市集看看。」
莉薇拉抬头，「市集哪有好看的饰品？」但还是收下了钱币。
他进宫前再次请托了威斯巴登伯爵夫人看照妹妹。
「别针？」夫人眨了眨眼，「我那儿或许有她喜欢的样式，我可以借给她。」
「不、还是买一个吧。」
「别这么客气。要不这样吧，她要是不满意我晚点让几个珠宝商人过来一趟。」
他松了口气，「那么便麻烦你了。」
伯爵夫人笑容灿烂，「也要麻烦你多看顾我们家的桑格。」
「啊？桑格资历比我深……」而且桑格跟他处事圆融的父母完全不同，其实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们俩共识一段时间，回头想起来说过的话竟然比维特还少啊。
伯爵夫人笑容不变，「唉，不要太谦虚了，大家都知道皇储挺看重你的，很多事都会跟你讨论呢。那就麻烦你了。」
「……」虽说传言有点夸张，但宫中果然没有秘密啊。「好。」
他只休了半天的假，下午来到宫中却发现天色大变。
「吵架了。」格林说显得很不耐烦，「咱们的皇储殿下竟然去跟公主告密，公主刚从陛下房里出来，为了一个情.妇竟然对自己父亲骂得这样凶，有必要吗？」
「……」他心虚的低着头。
克苏黎安还是气定神闲，「公主心仪赛斯，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赛斯的举动倒是有趣。」「你最好给我闭嘴，我们的护主不是供你观赏的弄臣！」
「是你自己想多了。」
「你这个家伙！」
莱安忽然把他扯到角落，「你发甚么呆啊？两个队长又在吵架你也不躲一下。」
「我只是有些……头痛。」
虽然皇帝陛下的家庭起了点小纷争，不过今晚的晚宴还是得照常举行，在晚宴还未开始、公主要去梳妆打扮之前，公主进了未婚夫的卧房，连达尔在这个时段被安排在一个走廊以外的位置，当然甚么也看不见，莱安则是满足了所有护卫、乃至帕卡洛斯国民的好奇心：他亲眼看着公主强吻了赛斯，然后赛斯除了僵立在原地一点反应也没有。
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格林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了，奇怪的是米连安也很是郁闷。
「格林，你够了。」想不到开口的竟然是维特，「批判自己的护主让你觉得很光荣吗？」
格林瞪大眼，没想到维特会出言责备自己，还是当着克苏黎安的面，「放屁！这种错误的行为──」
「那也轮不到你来说。」维特打断。
「我们效忠他不是为了让他把帝国拱手让给泰尔！」
「我不懂皇储殿下喜欢男人跟帝国会到泰尔手上有甚么关联？」
「所以他真的喜欢男人！」
「我的队长，麻烦小声一点。」克苏黎安说：「宴会厅是比较吵杂，但要是有人路过留了心可就糟了。」
维特纠正，「我只是将情况放在可能。况且就算真是如此……」维特深吸了口气，有些困难的吐出这句话，「这不代表皇储没办法延续后嗣。」
格林张嘴又闭嘴，气呼呼地就是说不出话。
「好了，我们就此结束这个话题吧。」克苏黎安的话让他松一口气，他实在不想再深究这些话题，尤其地点还是在宴会厅。
格林情绪也平静了点，他允他们之中的一部份人轮流去休息一会、拿点食物，连达尔被安排在第一批，兴匆匆就跑开，内心则希望他回来时话题彻底结束了。
他在人群中找到莉薇拉，莉薇拉就在她的新朋友们的身边，女孩们一看到他过来就笑着跑开了，莉薇拉也不管，继续痴迷地盯着皇储，「他真是美极了。」
「皇储身边的克苏黎安骑士应该更符合你心目中的太阳神形象。」他由衷地说。这绝对不是因为妒忌，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公主可以从赛斯身上转移注意力。
不过他的话莉薇拉根本没认真听，后者点点头、双眼不离皇储，简直要突破层层人群在皇储身上烧一个洞，他也认为自己一个男人跟妹妹聊究竟哪个男人更入得了眼是相当愚蠢的事，因此他转移了视线，趁势打量着宴会场上的人群。
皇后和皇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位在大厅前方的大长桌边；皇帝身边还站着阿尔蒂尔帝师；波尔达已经跑到皇帝的身边与他们有说有笑的，恐怕也没打算回去值勤了……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莉薇拉身上，莉薇拉失望地说：「我以为是玩笑，席蒙娜实在配不上皇储。」
「莉薇拉。」他制止。
「我说的是实话。」她瞪他。
「小声点。」他知道妹妹要生气了，赶忙说：「我知道，」席蒙娜苍白、瘦弱，年长者担心她与她的母亲一样不好生养，年轻男女则更多在意的是她平凡的外表。不过这话可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可以说的，「但你这话要是被人听到我们就别想出现在锋都了。」
莉薇拉撇嘴，「好吧，可是──」很快被杂乱的声音打断了。
先是窃窃私语、接着便成了惊呼声，舞池中的两位主角停下了动作，皇储的护卫聚集到了皇储身边──是刺杀吗？
不是。
连达尔很快发现到皇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旋即与席蒙娜皇女快步朝着皇座的位子走，皇座──原先坐在皇座上的尤瑟皇帝不见了，不，皇帝还在，但被重重人群挡住了，弯着身倒在多莉雅皇后身上，连达尔只能勉强看到皇帝身上穿着的那件深紫色袍子的一角，女眷们摀住了嘴颤抖着、多莉雅皇后不断呼喊皇帝的名字，语气尽是恐惧与惶然，席蒙娜上前紧紧抓住皇后的手，阿尔蒂尔将皇储从皇后、公主的身边扯开，开始对侍卫发号施令──
场面乱做一团，空气中满溢着不安。
「怎么了？」被他护在背后的莉薇拉小心翼翼的问。
他的视线依然没有移开，「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情.妇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