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遇见马面 ...
-
“节哀顺变。”不知道谁在我脑门后说了这么一句。
我蹲在看上去已经死掉的自己旁边，木木地回了声“哦”。虽然眼前的现实如此残酷，但好歹我还是要挣扎抢救一下自己。默默爬上床，看到现在的自己像是层薄纱，慢慢覆盖到身上沉下。静待十秒，再正坐起时，好吧，身体还是躺在那里。
我想，我大概是死了。
“节哀顺变。”被我忽略的声音非常执着。
我却因为莫名其妙的死亡，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故意不去看声音的出处。显然，他不会甘心被我忽略。猛然间，一张放大的塑料猴子面具在眼前冒出，吓得我从床上蹦起，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香蕉作为武器对着他：“什么鬼！”
“节哀顺变。”执着的安慰语气，伴着被忽略后不甘心地咬牙切齿，实在起不了多少安慰的作用。“我是接魂使者，人间叫我马面。你也可以叫我小马。”
小马？！这么简单明了又接地气的名字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马面，嗯，还是戴着大圣面具的马面，怎么不叫猴面呢。
“哦。”我点点头，一面暗叹自己的冷静，一面颇是留恋地看了眼躺着的自己，“这是要带我去投胎吗？”
“嗤。”马面居然笑了，还是嘲讽地笑了。“我是带你去入职，新人！”
这种少女漫画式的转折，并不适合我这个莫名其妙死掉的人。我想我有点失控了，因为我看到他在面具后瞪圆的双眼，注视我发泄般地大喊，“入什么破职！老娘死了啊，是死了啊。”嚷完，不由蹲下捂着脸，还以为会哭，可没想到死了以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迷之沉默，还以为马面会安慰两句，可他倒好，依旧执着又淡然，根本不走心地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没有眼泪的陪衬，似乎也就没有哀悼的必要。我有些佩服自己的顺变，在马面说了一句上路后，没有半点挣扎地跟着他就走。
原本以为地府应该就和祖辈口口相传的那样，有刀山火海，遍地惨叫之类的。万万没想到，只是在走过一道前方发着亮光的隧道，就到了一派和谐的古装世界里。道路两边清一色古色古香的小楼。街上走的，则有穿古装，还有像我这种穿现代衣服的，熙熙攘攘中，却毫无违和感。和现实世界一样的蓝天白云，空气仿佛还更清新一点。咦，居然还有大排档卖馄饨面，说好的油锅呢！
“新人，先吃点东西再去报道。”马面很自然地坐在大排档边，“老板，两份馄饨面。”
在用力大喊大叫之后，确实有些口渴。悠长地叹了口气，坐在马面对面，托着下巴，“我应该不会尽忠职守，你还是让我去投胎比较好。”眼神往煮馄饨汤面的锅瞟了一眼，又默默转了过来。讲真，馄饨汤里有个上下翻滚，却露出泡汤后可疑红晕的人头，是高汤的食材吗。
砰地一声，两碗馄饨面歪歪斜斜丢在我们面前，汤水溅了一桌。马面倒是很习惯地，甚至可以说有点体贴地帮我把碗放到跟前，“蜚老板眼神不大好。”我看向只有一只眼睛，并且长在额头上的馄饨面老板，默默点头。但我想，我应该是没什么胃口的。
马面吃得很快，奇妙的是，他只是略略将面具推上去一点，露出薄薄的嘴唇。而馄饨面像被传送进某种黑洞，神奇且快速地消失。他吃完后，看着我动都没动的馄饨面，啧了声，“真是惯例。”
一只眼蜚老板拖着他的蛇尾巴，嘿嘿嘿笑着走过来，拍拍马面的肩膀，“怎么，带新人？可别把人家给弄得魂飞魄散了哈。”
并不是新人，我只想投胎。控制不去盯着蜚老板的蛇尾，试图装出高冷的姿态。只是那蜚老板真是眼神不大好，看不出我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高冷，反倒是回头喊了声，“来，送新人一盘蜚家秘制酱牛肉。”
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但我就是知道小马在面具后的表情很奇妙，很难形容。蜚老板和那个泡汤的猥琐人头，兴致勃勃地盯着我，而我盯着眼前这盘看上去非常正常的酱牛肉。这盘色香味俱全的牛肉，很难抗拒。高冷什么的，在吃货面前就是浮云。
我伸出了筷子。
“诶。”马面发出一声诡异轻呼。
筷子停在半空中，我选择相信小马，嗯，相信直觉。“我不饿，谢谢。”
蜚老板“切”了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白和惨白的脸色，浑然天成。马面轻轻呼出口气，往桌上放了两枚亮晶晶的小石子，“吃饱喝足，该上路了。”这句话虽然没什么不对，但总觉得怪怪的，何况被酱牛肉勾搭出馋虫，肚子开始不争气的收缩。
“马先生，什么时候带我去喝孟婆汤？”喝碗汤也能抵饿啊。
“为什么要喝孟婆汤？”
“不是死了都要喝汤吗。”
“哦。”
我总觉得马面在耍我啊。给了我一个随心所欲的“哦”之后，他就开始沉默。我也不想说话，毕竟莫名其妙地死去，不值得兴高采烈。转念想想，还不知道爸妈看我躺在床上那幅蠢样，会哭成什么样子。鼻子有点酸，可又哭不出来的憋屈。
“我们到了。”马面走开一步，让跟在后面放空的我，看到眼前金碧辉煌，高耸入云，与周围环境强烈违和的建筑物。
嗯，怎么形容呢。泰姬陵和白宫和101大楼和紫禁城的混合体？不不，应该说把中西有名建筑物的一部分融合在了一起。半人高的围墙竟然修建成了长城的样子。最最重要的是，闪闪发光，真的是闪闪发光，感觉看久一点，眼睛就会瞎。
马面转过身，对我伸出手，依旧是毫不走心，平铺直述的语调，“上路吧。”
我往后退了一步，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踏进去。这种浮夸的作风，真的是我们任劳任怨的基层地府吗。
“天快黑了。”马面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狰老巡街，想进去都进不进去了。”
骗鬼呢！
发现灵魂出窍的时候是大中午，拖拖拉拉和他到这里吃了碗馄饨面也不过是下午。我抬起手腕想看看时间，却猛然间发现四周突然黑了下来。马面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低声说道：“来不及了。”
被他说得紧张起来，我哆哆嗦嗦催促他，“那咱们快进去。”
“来不及了。”马面重复一遍，“门，关了。”说着往那幢建筑看了过去。我也跟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刚才还屹立在那里恨不得闪瞎所有人眼的物体，突然间凭空消失，只看到一团一团灰色烟雾笼罩在当做围墙的长城上。除此以外，甚至看不出曾经有过闪瞎眼建筑的痕迹。
“你说，说什么巡街？有什么问题嘛？”既然时间那么短，你就不要吃什么馄饨面啊。
“狰老巡街，是巡视有无孤魂野鬼在阴阳缝隙里逗留。”马面停顿了一下，“刚才的古镇，蜚老板的馄饨面店，就是阴阳交接的缝隙。而还没入地府报备的亡灵，则是孤魂野鬼。”说着，他深深地看向我。
我深深地回看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抓到野鬼会怎么样？”
“吃掉，魂飞魄散。”
“啊啊啊啊啊！那你不早说，不把我早点带进去报备啊。”后脑勺被马面极为顺手地打了一记，差点咬舌自尽，“唔，你，你，现在怎么办。”
“嘘，它来了。”
现在我和马面猫着腰，躲在长城围墙后。快速回头一瞥，身后黑漆漆的，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是个张开大嘴的怪物，等着我自投罗网。看了一会就觉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往马面身边靠了靠。只是再抬起头往外看去，吓得立即双手捂住嘴巴，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原本祥和的古镇，已经被黑暗笼罩，没有一点生息。大约一人多高的异兽，带着强烈的死亡气息，四肢着地，咚咚地往前慢吞吞的行走。它的身后拖着五尾，各有倒刺，沙沙扫在地面上。走到围墙前，它停下了脚步。一直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开，转过头看向围墙。
我不敢再看，哆哆嗦嗦恨不得就躲到马面的身后。被这种大怪物吃掉，想想就疼的很。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轻，跟隔壁家的那只老猫似的，捕鼠的时候，脚步会格外轻，就等着给猎物致命一击。
马面站了起来。我一愣，就看见他右手在腰边虚按，眨眼功夫，一把有我小手臂长短的双刃刀，泛着冷光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躲进灰云，他进不来。”说着，一跃而起越过围墙。我死死捂住嘴，看着马面不要命地向狰老冲了过去。狰老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不靠谱地自动干架，倒是愣了一下。但也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它尾巴一挡，让马面的刀击全数砍在尾巴上，只听砰砰砰砰地金戈声，却对狰老毫发无损。
“咯咯，盛大人，你我一向边界分明，何必为了个小小孤魂大打出手。”狰老重重跺向地面，地面上下起伏剧烈震动。趁马面站立不稳的瞬间，狰老的尾巴快速卷住马面的脚踝，将马面拖拉高高倒吊起，再重重甩打在地面上。
怪物说话了！既然能说话，就代表着能沟通交流啊。我不是孤魂，只是还来不及报备而已。事后想想，能沟通交流的对象，应该是愿意和你沟通的。如果不愿意，你说再多也没用。
不过当时，我看马面毫无招架能力，又听狰老能说话，那股子什么都不管的闯祸性子就冒了上来。不顾一切地站起身，冲狰老大喊，“那谁，我不是孤魂野鬼。马面带我来报备的，只是来不及进去。”
我深刻佩服自己没有电视剧的尿性，一口气把话都说清楚，只要狰老讲理，那马面和我都会没事。可惜现实和想象总有差距。狰老确实停了下来，不过是我松了口气的瞬间，他的另两条尾巴就向我卷来。
“咦，鬼莲现世！哈哈哈哈，多谢盛大人，让我立此大功啊。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遇见马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