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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对峙 ...

  •   柴房狭小逼仄,乱七八糟堆满了木柴和杂物。

      那几名武士一路无话将高濯送进来,二话不说便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吱呀——”一声,屋子里陷入一片魖黑。

      门扉另一端的铁链被被摆弄的叮当作响,高濯趴在门上:“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隔着门传来武士不冷不热的声音:“能出去的时候,自然会放你出去。”

      高濯到底有些不放心,拍门叫唤:“喂喂,这里面没有蜘蛛什么的吧?能不能送个火把过来我检查一下啊……”

      无人应答,铁链重重落了锁,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

      意料之中的情景,高濯很识趣地逐渐安静,靠着门慢慢坐下。

      人见阴刀陡然转变的态度,那样冷漠,众人心里怎能不跟明镜似的。

      “真是世态炎凉,柴房也凉,”高濯从袖子里抖出一根火折子,吹了吹,吹出一点火星,喃喃,“还好我顺手牵羊的本事没有凉凉。”

      这根火折子是她在来的路上从一名武士腰间顺下来的,兵卫府里几乎每个武士身上都会配备这种东西,高濯也不例外,但一来她不参与城防,二来这火折子怎么说也是被点燃过的东西,高濯害怕揣在怀里一个不小心会烧了衣服,这才从来没有带在身上。

      她站起来,摸索着在柴房里走了一圈。

      这里堆着的柴禾显然没经过处理,根根粗厚无比,高濯在柴垛里扒拉了半天也没找出一根能轻易点燃的细柴,正失望,忽然感觉头顶凉飕飕的,抬头一看,原来是屋顶破了个大口子,正呜呜咽咽地往里灌着冷风。

      高濯盯着那个洞看了很久,又看了一眼旁边那摞堆积如山的柴垛,忽然灵光一闪。

      反正都破了个洞,再大一点也没人会注意吧?

      说干就干,高濯立刻手脚并用爬上了那堆柴垛,坐在顶端,抽了一根粗壮的柴禾掂了掂,对着那个破洞用力捣腾起来。

      先不说在这间阴冷的屋子里呆三天会不会生病,以方才见过这几个武士对她的态度来看,就算三天后被放出来,在这座城里继续呆着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虽然奈落只说他要离开几天,或许很快就会回来了。然而,自己若是重归于他的庇护之下,再度过上像从前那般的舒坦日子,指不定更会加重某些人嫉恨的心思。

      高濯吭哧吭哧地奋力捅洞,嘴里嘀嘀咕咕:“情势不得已,可不是背叛你,等我找个地方落脚,再派小蜜蜂给你送信……”

      正忙活,头顶房梁忽然一阵晃动,簌簌落尘。

      冷不丁,洞口一闪而过一道黑影。

      高濯偷偷挖洞出逃,本就紧张心虚,见状当即吓得尖叫一声,身子一歪从柴垛上滚了下去,期间脑袋磕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一阵尖锐的疼。且她这一滚,原本经她攀爬折腾的柴垛也支撑不住,隐隐晃动了几分,还没等高濯爬起来,那几十捆柴突然间如同积木塌方般散开,哐哐哐全砸在了她身上,竟是直接将她给埋了起来。

      高濯仰躺在地,脑袋后方一片粘稠,湿漉漉地散发着腥气,浑身上下疼得连扒开压在身上的柴禾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眼前景物逐渐虚缈,昏迷之前,高濯似乎看见屋顶上的洞口极快地闪过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和一张快要燃尽的纸片,从洞口缓缓飘下。

      ……

      不知过了多久,高濯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悠悠醒转。

      胸口沉闷,体内似有一股热血在沸腾,高濯攥了攥拳头,感觉身上似乎恢复了些力气,于是试着翻了个身,从压着她的那堆柴禾里爬了出来。

      屋外人声鼎沸,脚步声杂乱,高濯坐在地上,大约是脑袋撞得太狠,钝痛中神志依旧不清,正在奇怪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就听柴房门扉上的铁链骤然间急急响了起来。

      下一秒,门猛地被撞开。

      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束束火把,火光太过灼目,高濯下意识抬手遮了下眼睛。

      “把她带出去!”管事的声音。

      几个武士冲进屋子,动作粗鲁地将高濯从地上拖起来,高濯一头雾水:“干什么,不是说关我三天就行了吗?”

      管事压根不理会她,喝道:“拖出去!”

      高濯虽然不愿和城里的人起冲突,但这些人气势汹汹,什么也不说就要把她拖走,岂有乖乖就范的道理,当即挣扎起来。无奈力气尚未完全恢复,往常一手撂倒一个的武士,这会儿竟不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那几个人拖着她出了柴房,将她用力往地上一搡,摔在几双芒鞋面前,管事满脸恭谨地朝前方作礼:“几位大人看看,你们要找的可是此女?”

      几位大人?

      心头渐渐涌上不安,高濯四下环顾一圈,就见院子里赫然已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少平日里眼熟的仆婢皆在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再一抬头,视线对上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那名曾在城下町见过的源氏统领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半眯着眼盯着她,半张脸上挂着一抹奇怪的笑容,“兵卫府的统领,阿濯大人?真巧,又见面了。”

      高濯勉强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怎么回事……源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城里?奈落的结界呢?不是说有结界在,任何人都不可能发现这座城的吗?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源佐明呵呵笑了下:“我们出现在这里,阿濯大人很奇怪?”

      高濯没说话,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手里拿着的一枚物什。

      这人竟然有人见城的通行令牌。

      想想便知了,源氏声名远赫,族内又逃走了邪祟,倘若以那逃走的东西可能在人见城里为由请求进城搜查,人见阴刀断没有将他们拒之城外的道理。

      但奇怪的是,出了这种事,人见阴刀却没有现身。

      心念微转,高濯慢吞吞地站起来:“许久不见,源氏的大人好啊……”她后退两步,朝源佐明虚虚作了一礼,“虽然您看起来很想我的样子,但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想你啊。”

      众人闻言一阵无语。

      源佐明冷笑两声:“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来找你?”

      高濯讪笑两下:“其实吧,我已经知道了。”

      源佐明皱眉:“你知道了?”

      高濯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刻,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跪了下来,哭丧着脸开始嚎啕:“一定是因为我抬高身份诓骗各位大人被虎兖卫长拆穿了吧!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兵卫府统领这个身份太好用了!去城下町白吃白喝不说买菜半价水果白送多买多送还给送货上门,我一时鬼迷心窍……这才、才……”她抹了一把眼泪,又吸了吸鼻涕,“都怪我平时说自己是统领说的太顺口了,见到几位大人一时没改过来口,反应过来也晚了,呜呜呜呜我错了,你们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众人:“…………”

      管事尴尬赔笑:“诸位大人勿要惊怪,此女……”他指了指脑门,“这儿有问题,平时也都是这幅行径,倒不至于就是那逃出来的……什么吧?”

      高濯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兀自在那哭得凄惨:“卫长待我就跟亲爹似的,我用一用他身份怎么了!反正他又不会怪我,谁知道你们就找来了……呜……”

      在场武士谁不知道此女和卫长关系好?只是拿身份骗吃骗喝,虎兖卫长说不定还真不会追究,况且卫长不在,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以虽鄙夷她言行丢人,厚颜无耻,众武士却破天荒地没有吭声。

      源佐明眉头紧锁,阴沉着脸不语。

      从摄津国一路至此,沿途散下的传令符少说也有百十张,收下传令符的人虽都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有发现,立刻燃符示警,但整整一个月,除了手下的人数日前在城下町发现的那个女人,根本杳无音信。

      如今好容易等来消息,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一名源家的武士走上前,耳语道:“统领,会不会是……?”

      他并没有将话说完,但源佐明岂会猜不到属下的意思。

      难道是烧符之人也像自己的手下一样认错了?

      源佐明转头看向一干众人:“传令符是何人所烧?”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摇头否认。

      高濯没做声,余光扫向空荡荡的屋顶。

      昏迷前看到的那张一闪而过的脸,还有那张燃烧着的纸……

      烧符的人就在城里,且从身手来看,极有可能是习武之人。

      难道是兵卫府里的人?

      源佐明看了一眼高濯,冷声吩咐:“你们两个看牢她。”

      高濯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已被两双有力的手缚住,动弹不得,然而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挣扎,高濯老老实实站着不动,就见源佐明取过一支火把,站在柴房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径直走了进去。

      身后窃窃私语再度响了起来。

      “那不是关阿濯姑娘的地方吗?他进去做什么?”

      “这些人说咱们城里有邪祟,是真的吗?”

      “邪祟不会就是阿濯姑娘吧……”

      “你们不要瞎说,阿濯姑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是邪祟?”

      “这可不好说……”

      夹杂在人群中的声音并不明显,但高濯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山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可是听说她来历古怪的很呢。”

      接下来便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是听不清了。

      高濯心下冷笑,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却并不见山菊人影,想来是藏在人群中不想被她看见。

      ……

      源佐明举着火把进屋,目光所及一片凌乱,他在一堆塌方的柴垛前停了下来,蹲下身,火光赫然映照出一滩已经快要凝固发黑的血迹。

      受伤了?

      源佐明盯着那滩血迹若有所思一阵,忽而一笑,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一踏出门,屋外私议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看向他,目光各异,似在等他开口。

      就见源佐明走向高濯,开门见山地就是一句:“你为何想逃?”

      高濯心里一咯噔,面上佯装不解,道:“我没有啊!”

      源佐明慢悠悠地道:“你想从屋顶上的洞逃走,所以爬上了柴垛,却不想从上面滚了下来,柴垛坍塌,你也因此受了伤。”

      此人进屋不过片刻,竟能这么快就梳理出事情始末,高濯吃惊不小,迅速冷静下来,脑筋转的飞快:“我三天后就被放出来了,整座城的人都知道,我为什么要逃?至于爬上柴垛,你没看见屋顶破了个大口子吗?我爬上去是想把它堵住,不然连着三个晚上北风呼呼的吹,脑壳都要被吹飞了。”

      “原来如此,”仿佛相信了她的话一般,源佐明呵呵一笑,“既如此,不知这伤口,在何处啊?”

      高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地上有血,你的衣服袖摆并未沾上血迹,可见并非伤在四肢躯干,只是你这颈部以上也没有伤口,不禁叫我有些好奇了……”源佐明目光沉沉,缓缓朝前走了一步,“请问姑娘,你这伤究竟在何处啊?”

      喉口一阵紧缩,高濯遏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抬手去摸后脑勺。

      钝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猜到,脑袋上的破口必定早就已经愈合,源氏既然敢这么问,必然是对她这具身体的自愈能力再清楚不过。

      沉默半晌,高濯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源佐明皱眉:“你笑什么。”

      “笑你无知。”高濯翻了个白眼,“内伤懂不懂?你自己都说那堆柴塌了,那么重的柴塌下来砸我身上,我还不能吐口血了?还伤口,吐完就没了的东西我上哪儿给你找个伤口出来,你是不是有病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我这周开学了!开学第一周比较忙,加上美国最近爆发流感,周末预约了去打疫苗,没什么时间码字。
    因为涉及到剧情转折,我其实有点卡文,明天要是能写完就更,实在写不完只能后天更啦!
    这段时间新型肺炎很严重,大家要注意安全鸭!希望每个小天使和家人都健健康康的,过好这个新年!
    爱你们(づ ̄3 ̄)づ╭?~感谢在2020-01-21 15:07:23~2020-01-26 17:1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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