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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人见城日常 ...

  •   一行人离火光越来越近,高濯算好距离,不等板车驶到那落迦面前,她突然“哎哟——”一声,抱着自己的一双腿就哀嚎了起来。

      “好疼啊……”

      “还有多久啊……”

      “我腿要废了……”

      “有没有谁会针灸啊……!”

      众人哄她:“快了快了,教头您忍着点……”

      高濯放开腿,转头抱着黑皮西瓜开始嚎啕:“啊——!我忍不了!我都快疼死了!可怜我一朵娇花,怕是要在今晚凋零啊……战友们,我濯某人这辈子还没求过你们什么,如果我今晚没挺过去,大家记得替我把瓜送给那落迦大人,别忘了转达我的遗言,让他吃完了有空带上瓜皮给我上两炷香……”

      众人:“……”

      刚才是哪个说差不多就行了的!???

      高濯正抽抽噎噎演的起劲,板车忽然“吱呀——”一声,停了下来,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就见头顶上方,有人举着一支火把往板车上照了照,随后,慎郎的娃娃脸从火把后探了出来,道:“阿濯姑娘!”

      “靠!”高濯蹭地翻身坐起,“怎么只有你呀!军师大人呢?”

      慎郎默不作声指了指板车的侧边。

      高濯面不改色,脖子往旁边一扭,转眼已经换上一张委屈巴巴的脸:“那落迦大人,您赶来见奴婢最后一面了吗?”

      面对她可怜的小眼神,那落迦恍若未见,偏过脸,扫了一眼板车上少得可怜的东西,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森九郎道:“回军师,是因为山里有……”他迟疑了一下,偷偷去瞟高濯。

      高濯插嘴:“山里有恶犬!”

      森九郎:“对!山里有恶犬,袭击了我们教头,这才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教头……”

      高濯提醒:“伤得重!”

      森九郎:“特别重!腿都不能走路了……”然后将之前对过的台词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那落迦果然被打动,低下头去看高濯,就见此女两条腿都缠着绷带,弯着膝盖坐在板车上,一只手还在百无聊赖地抠着旁边的西瓜皮,见他看过来,立刻坐直了,竖起腿,指着膝弯上渗血的绷带控诉:“军师大人,奴婢被狗咬了!”

      那落迦哦了一声:“疼吗。”

      高濯用力地点头,憋出两滴猫泪:“疼!”

      “忍着。”

      “……”

      .

      主膳寮。

      高濯被慎郎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关上障子门,再三确认慎郎走远了,高濯迅速往榻上一坐,飞快地开始解腿上的绷带。

      她忽悠众人对那落迦说的那番话虽然略有夸大,却并非全然不实。那位巫女离开之后,高濯便吹响了盐庆的号角,谁知左等右等,许久也没有等到其他人来寻他们。当时林子已经快要彻底黑下来了,高濯怕在原地呆久了会再引来其他不干净的东西,好在她们收获不多,她便脱了盐庆的衣服将所有东西都包了起来,再用绳子七捆八捆往腰上一系,架起盐庆,摸索着就往林子外走。

      一开始,膝盖疼得几乎没法走路,每走一步就是一阵钻骨的巨疼,高濯一边走一边吹号角,走一步喘十下,眼泪不停地往外流,流的眼睛看不清了就抬手抹一下,抹完了继续走。

      她不知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会在别人手里,那个人又为什么要派笑女来害她,整个兵卫府的人都知道她今天要进山,还有慎郎,甚至还有那落迦……如果做出那只傀儡的人在这座城,那这些人全部都有嫌疑,说不定森九郎他们根本就是听到了号角声却故意不来找她而已,可是她现在除了吹号角,拖着两条残破的腿找出路,什么办法也没有。

      高濯满脑子都是关于头发的怪事,就这么一路吭哧吭哧胡思乱想地走了不知道多久,正准备停下来再吹一次号角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腿好像不怎么疼了。

      这时,最后一圈绷带落了下来,高濯连忙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膝盖,果不其然,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愈合,两排牙印越来越浅,几乎已经看不见原状,这绷带要是再晚取下来一点,她的腿说不定都痊愈了。

      高濯思索片刻,将绷带重新缠好,往榻上一倒,闭上眼睛开始回忆。

      桔梗从灵兽那里接过木偶的时候,木偶的腿部有两道锯齿状的牙印,形状和她膝盖上的几乎完全重合;桔梗在毁掉木偶之前,特别小心地抽掉了缠在上面的头发;也就是说,那只木偶很可能是一种作为替身的存在,如果在上面缠上一个人的头发,对木偶施加的伤害也会一并转移到这个人的身上。

      但如果是这样,笑女背后的人就不可能是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否则他大可以让笑女直接咬碎那只木偶,将她五马分尸……不对,他甚至根本不需要派出笑女,只要木偶在他手里,他就可以对自己做任何事情。

      想明白了这一点,高濯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脑子里依旧翻腾不息。

      笑女为何要在她们逃跑的途中突然咬她的腿?如果只是单纯地为了迫使她们停下,大可以一开始就这么做,何必费时费力追着她们跑那么久?而且,在追到她们之后,笑女的动作更是出奇的缓慢,仿佛不是要攻击,而是在等待什么一样;甚至在那张脸沾上她的血烧了起来,还中了巫女一箭之后,笑女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正常的妖魔鬼怪见到巫女,第一反应难道不是赶紧逃走吗?

      ……

      太阳穴一阵突突跳跃,高濯想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只觉得头疼无比,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一阵,苦思无果,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

      幽室。

      人见阴刀靠坐在窗棂下,看起来像是刚刚沐浴过,身上只随意地披了一件深紫色的羽织,一头海藻般的青丝湿漉漉地散垂而下,如浓墨泼在了肩头,又倾泻了满地,他一手支着下巴,垂眸注视着面前一名身穿暗红色和服的女子,淡色的唇瓣微微勾起,挂着一道若有似无的,讥讽的笑容。

      女子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糠筛,一动也不敢动,人见阴刀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了一阵,似乎失了兴趣,身子微微后仰,道:“抬头。”

      女子浑身一颤,语调中含了一丝祈求:“主…主子……”

      “抬头。”声音里倏地带上一丝冷意。

      女子僵了僵,颤抖着抬起了自己的脸。

      那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脸”了,它被烧的面目全非,又被什么东西分别从额头和嘴巴中间贯穿而过,钻出了两个圆形裂口,数道裂痕自洞口扩散,左右两边各有一半眼珠凹进了洞里,那张红艳艳的,微笑着的嘴被拦腰斩断般一分为二,整张脸破烂不堪,像是轻轻一碰就有可能裂成碎块落下来。

      人见阴刀一语不发盯着那张脸,半晌,忽而一声轻笑,站了起来。

      “那个女孩究竟是用了什么,把你打的这样好看。”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笑女瑟缩了一下,道:“回主子……不是那个女孩……是…是破魔之矢。”

      他“嗯”了声,声音似有笑意:“破魔之矢,两次。”

      笑女这才惊觉自己说出了什么,吓得猛地抬头,就见面前的人那双从来都温柔忧郁的黑色眼睛里,渐渐涌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血雾,如同碎冰般一点一点地浮散而开,声音轻如雪落:“宁愿被破魔之矢打碎灵体,也不愿意回来侍奉我吗,笑姬。”

      “主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笑女惊恐地望着他逐渐殷红如血的双眸,语不成声:“原谅我……主子……原谅我。”

      女人恐惧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人见阴刀微笑,右手掌心现出一只破旧的,已经看不出原色的陶罐,语调轻柔的不可思议:“好啊,原谅你。”

      笑女的声音在看见陶罐的瞬间变成了呜咽,她匍匐着上去,跪在人见阴刀的脚下,绝望道:“主子!奈落大人!我绝对没有想背叛您……我……我只是害怕啊主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害怕什么呢,”他叹气:“笑姬,你想太多了,我真的不会吞噬你。”

      笑女蜷缩着身体,呜呜不止:“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奈落大人……”

      “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他笑起来,像是被这句话打动了,“骨灰,也可以为我所用吗?”

      哭声戛然而止,笑女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他挑眉轻笑,像是觉得女人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十分有趣:“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

      笑女怔怔地望着他手里的那只陶罐,仿佛去了说话的能力,就这么呆了一会儿,她突然毫无预兆地跳了起来,眼中凶光乍现,五指成爪,扑上去掐人见阴刀的脖子:“奈落!!!你这个卑贱的东西!!!你敢!!???”

      手还没有碰到那只纤细的脖子,一团紫黑色的烟雾猛地从她的脚底窜出,笑女尖叫起来,那团烟雾一冲而上,瞬间淹没了她的身体,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屋子:“贱人!!奈落!!!你这个贱人!!!”

      人见阴刀眉心微抽,面无表情,右手掌心聚着一团紫气,那只黑色的陶罐被紫气覆盖包围,正在慢慢融化。

      笑女被烟雾困住,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翻滚,尤在声嘶力竭地咒骂:“你这个杂碎……肮脏……恶心的妖怪!!还想让我服侍你?哈……哈哈哈哈哈!!!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别想有任何一个人真心待你!你将众叛亲离!!被最信任的人抛弃……被最爱的人杀死!!你会死无葬生之地,生生世世埋在最阴暗的地底,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你!!!”

      她每咒一句,人见阴刀的眼神便冷上一分,掌心紫气愈盛,渐渐的,尖锐的诟谇声越来越弱,有进气无出音,随着陶罐最后一点点也被融尽,笑女终于不再说话了,烟雾散去,地上只剩下了一滩紫黑色的水。

      屋子里静如死地。

      良久,房梁上响起红蜘蛛暗哑的叹气。

      “你给她再塑灵体,又让她神形俱灭,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呢,主人。”

      人见阴刀没有说话。

      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他皱了皱眉,随手在空气中一挥,障子门倏然大开!

      一个小厮扒在门口,门突然打开,他没了依附,惯性的往下一倒,瘫在地上瑟瑟缩缩地爬不起来,头深深地埋在胳膊里,口舌发颤,语不成句:“殿……殿下……我听见房中有异……以为……以为……”

      人见阴刀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家臣。

      “主人,你似乎忘记设结界了。”红蛛的声音。

      半晌,眼中血色褪去,他收回视线,转过身,轻启唇瓣,吐出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是28号,这文去年5月28号发的第一章,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光阴似箭,光阴似箭啊!!!(屈原式感慨
    晚上六点或者九点可能会放一篇宴会番外,如果我写得完的话。
    宴会番外过后第二卷就结束啦,然而我还没想出第三卷应该叫什么,先随便起一个吧,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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