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都怪城主过分妖孽》千日酒

39、人见城日常

　　曾经大一的时候，高濯闲得无聊，跑去蹭了几节高年级的犯罪心理学课。这门课的老师是个外聘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老头子学富五车，尤其擅长讲些野史典故来活跃课堂气氛。有一回，高濯因为生病缺了一节课，第二天去蹭课时特地坐到了第一排以便认真听讲跟上进度，老头见她听得目不转睛，误把她当成了本专业的学生，当时就将她点了起来，问了一个上节课提到的问题。

　　“上节课，我们讲到罪犯人格和抑郁的关系研究，其实这个抑郁型人格啊，和抑郁症不是直接挂钩的，不能混为一谈，我们很多同学，见到抑郁一点的人，就觉得人家得了抑郁症，这是不对的，关于抑郁症，我上节课提到的战国时代的齐闵王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他儿子请了名医文挚来为他医治，结果这病是治好了，文挚却被齐闵王给处决了，这位同学，你还记得文挚是用什么办法治好这病的吗？”

　　上节课没来的高濯：“……”

　　怎么治好的？她怎么知道！况且治好了病居然还被杀了，真是好惨一神医。台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看，高濯憋了半天，搔搔头道：“他头铁，惹大王生气了？”

　　老头高兴道：“对啦！就是激怒法！”

　　高濯：“……”

　　不知此女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老头只觉得这是个好学生，笑眯眯地让她坐下了，接着讲道：“我们对混合型罪犯做过测试，发现其‘变态心理’和‘抑郁’上的得分都非常之高，同时，一个有前科的罪犯，和一个无前科的罪犯，往往也是前者的抑郁程度较为明显。同学们，我再强调一下，这里说的抑郁可不是指抑郁症啊，而是一种抑郁型的人格，这类人通常会比较悲观，表面上看起来可能沉着冷静，实际上内心复杂克制，他们大多生性多疑、行为孤僻、内心忧闷而怯懦，如果没有一个合乎情理的契机引导他们自然地抒发心中的郁结之气，那么，这类人很有可能会自己为自己创造一个获得快感的机会，比如说，犯罪。”

　　整堂课下来，高濯在“抑郁状态”、“抑郁性神经症”和“抑郁症”的关系和区别中浑浑噩噩云里雾里，觉得自己不是搞心理研究那块料，实在是害怕下次老头还点自己回答问题，反正那节课结束之后，她就再没去蹭过课了。

　　也许是因为那节课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自那以后，“抑郁”这个词就在高濯的脑子里扎了根，挥之不去了。是以，当她听说人见阴刀二十几年来，不仅整日闭门不出，卧床不起，饮食寡淡无味，生活还一沉不变的百般无趣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觉得，这位主子搞不好是个自闭的。加上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到了除四魂之玉以外无药可救的地步，心理上肯定也对自己十分厌弃，多多少少会有点抑郁型人格。因此，高濯才有胆子跑来主子面前当个演员，谎称自己懂医术。

　　虽然，高濯目前至多也只能推断出人见阴刀可能有些抑郁，到底有没有严重至病症，高濯不知道，也不在乎，她才是主治医师好吗，这位殿下没病，她也要一口咬定他有病，不然拿什么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但是这治疗的方案，那位倒霉御医的激怒法是绝对不行的，就算高濯有一百种造作的法子，也没那个勇气当着军师的面去招惹主子。

　　不慌，问题不大。

　　高濯站了起来，顺势揉了两把膝盖，开始了表演。

　　她道：“殿下，您这个病呀，啧，有点麻烦，您看，您皮肤这么白，都快透明了，乃是严重的贫血啊！应该采用食疗补血法，多吃……猪、猪肝！对，就是猪肝！当然啦，您身体这么柔弱，光吃猪肝可不够，还要多补充蛋白……咳，一种能让您变壮壮的东西，最好猪肉鸡肉牛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样样都来一点，营养要均衡嘛！”

　　“你不要乱说话啊！”还没等人见阴刀表态，一个小厮已经忍不住了，在外面愤愤嚷道：“现在天皇明令禁止吃肉，你这般怂恿殿下违禁，是想害死殿下吗？”

　　高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茬，只不过，她本以为质疑者会是人见阴刀，但没关系，不管是谁，问出来就对了！嘻嘻道：“你无非是怕破禁之事被居心叵测之人传出去罢了，这大可不必担心，殿下，您只要让城中上下，无论是家臣还是亲信，仆从还是婢女，一律按您的命令奉行此举，让所有人都置身其中，如此，谁还敢多嘴将此事泄露出去？就不怕天皇宁可错杀不可漏网吗？”

　　外面小厮“你……你……”了半天，无法辩驳，却依然不赞成，喊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人见阴刀平静地道：“再吵，就拖去地下校场。”

　　门外霎时安静。

　　他这一声低斥，听不出到底是赞成，还是单纯地嫌吵，高濯突然就觉得，面前这扇屏风真是碍事，原本还想有这玩意儿挡着，眼不见boss心不惊胆不战，但是现在，她完全不知道这位主子是什么表情，心思摸不准也猜不透，倒不敢接着演了，只好默默地垂头站正，一声不吭。

　　须臾，人见阴刀淡淡地道：“就这样？”

　　高濯抬头：“啊？”

　　“如此简单，便能医治好我的身体？”

　　高濯惊了，什么叫这么简单，我们是在挑战权威啊哥哥！

　　外面把这位主子传得柔柔弱弱，没想到竟然是个不怕搞事的？

　　看不出来啊！

　　她愣了愣，赶紧接口，道：“这个、饮食么，只是调理身体，不能为殿下排解忧思郁结之气的，恐怕还需另外一种法子，二者相辅相成，少则数月，多则数年，长此以往，才能见效。”

　　人见阴刀不置可否：“还有第二种？”

　　高濯心跳的飞快，面上还算镇定，道：“关于第二种，还请恕奴婢无礼，暂时不方便透露……”话音至此，高濯顿了顿，突然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道：“只是，以奴婢目前的身份，要完成此事怕是不大可能，还望殿下借点特权给奴婢！”

　　人见阴刀低低地笑了声，道：“好啊。”

　　这回，高濯真的愣住了，龟龟，这位哥哥也太好说话了吧？特权诶！他居然都不问问我要干什么！

　　然而主子不问，她却不敢不说，小心翼翼地道：“这个特权不会太久的……就是在十天之内，人见城至上而下，除了您，城主大人和军师之外，所有家臣仆婢都要听奴婢的指令行事，可以吗？”她并起三指向天，神情肃然：“奴婢发誓，绝对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您可以派军师大人监督我！”

　　听闻此言，门外又起骚动，奈何“地下校场”四字震慑力太大，二仆只得忍住，人见阴刀却仿佛根本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道：“还有吗。”

　　高濯下巴都要惊掉了：“没、没了！十天之后，奴婢会带着惊喜，来本丸外面那片空地上见您！”

　　“惊喜？”人见阴刀轻声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有趣：“我很期待。”

　　期待？高濯擦汗，心说我听您的语气可不像多期待，等着看我笑话的成分更多点。

　　然而，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想改口也来不及了，高濯干笑两下，心想：看笑话就看笑话吧，本来就是要哄病人高兴么，一本正经地保证道：“奴婢一定努力，争取不会让阴刀殿下失望！”

　　正滔滔不绝表忠心，就听那落迦幽幽的声音在耳畔道：“说完了吗。”

　　一听这声，高濯立刻老实了，站起来，躬身边退后边道：“说完了，说完了，军师大人您别撵我，奴婢这就走了，不打扰殿下歇息！”她朝屏风挥挥手，笑眯眯：“殿下，咱们十天后不见不散啊！”

　　溜至门口，屋帘在身后合上，顷刻间，满天阳光扑面而来，高濯只觉得心情倍好，她又往外面走了几步，却突然想起什么，倒退着回来，望望门外站着的两名小厮，问：“你们俩，谁喜欢唱、跳、rap，打篮球……啊不，下厨啊？”

　　二小厮脸黑，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一副听不懂此女在说什么的表情，木着脸道：“不喜欢。”

　　“哦。”高濯微觉失望：“那没事了，十天后见啊。”说完，拔腿溜了。

　　·

　　幽室之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那落迦手一挥，遣走守在外面的两名小厮，自己则往那扇屏风后面走了过去。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眼前这一幕，必然会大惊失色，因为，那扇屏风的后面，赫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二人皆身披淡堇色和服，青丝如瀑，容颜清雅俊美，其中一人卧于榻上，还保持着将手腕搭在榻榻米上的姿势，另一人则靠坐在窗棂下，支着一条腿，白皙修长的手搭在膝盖上，正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一只木制的傀儡，神情姿态都颇为闲适，懒洋洋地开了口，道：“你可以变回来了。”

　　榻上的“人见阴刀”闻言，连忙俯首称是，爬了起来，只听“噗”的一声响，他所在的地方腾起一道青烟，片刻后，烟雾散去，“人见阴刀”不见了，原地站着一名身穿赭色布衣的瘦小年轻男子。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茶馆里曾经接待过高濯的那名伙计！

　　他现出原形后，片刻不敢耽误，当即一屈膝，在窗棂下的人见阴刀面前跪下，道：“主子。”

　　人见阴刀垂眸扫他一眼：“如何。”

　　男子点头：“和数日前属下见过的是同一人。”

　　人见阴刀唇角微弯，显然满意这个答案：“和你的那位旧主比起来呢。”

　　男子迟疑了一下，道：“这……发色和眸色变了，性格更是……判若两人，属下不敢妄言。”

　　沉默片刻，人见阴刀缓缓道：“你确定，他没有死？”

　　“确定。”男子十分笃定地点头，“当时，鬼王头虽被砍，但骨灰犹在，卷土重来未可知，源赖光一直找不到他的骨灰，谨慎起见，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名女婴，剖去原有的神魂，再封入鬼王的元神，作为转灵体养在身边，一养就是百年。原本确实只是为了镇压，不想后来，清河源氏分裂，源赖光那一脉的摄津源氏逐渐没落，这一脉原本就自恃清高，被迫屈居于河内源氏之下，自然心有不忿，而那转灵体，就是他们东山再起的最大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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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莫方，奈奈只是抑郁型人格，不是抑郁症！
女士们仙女们，我想死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