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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近八点,我在床上恍惚了一会才察觉到身在湖南,瞪天花板发呆时听见手机响了声,才想起察看那两个人的回信。
      刚刚进来的消息是三叔的,大概早上例会后找人查证过,说已提醒隔壁相关部门,近期会留意类似交易迹象;闷油瓶则只回了个空气泡,连句号都欠奉,气得我想给他换个通话死贵但短信不限量的套餐。好在他是半夜回复的,马马虎虎算个秒回,平缓了我的怒气。也不知道这货是没睡,还是像以前一样,有一点动静就会醒。

      回程开车要十个小时,今天怕是来不及,我便想趁机在长沙打探一下。之前齐羽案发的时候,我曾有很多疑点想要李沉舟帮我调查,现在自己来了,少不得努力一下。可惜这次来湖南只是为了送小花的妈妈回家,没有异地调查权的我连市局都进不去。
      暂时想不到什么切入口。本着大海捞针,捞啥都赚的原则,下午我先去档案馆坐了一会儿,试着找了找案件留底卷宗,果不其然一无所获。托三叔的关系搭了两条烟进去,找到负责人一问,原来走廊案及其侦破详程作为秘密件,除非像之前齐羽案那样有相关案件发生,加上省部级领导批条子才能调取,否则就只能在地下室里等满十年后解封。
      此路不通,我又掉头去省图书馆,翻看了当年湖南报道该案情的报纸影印件。结果只找到了清一色的“我省警方部署多年打掉大型贩毒团伙”标题,具体描述都是领导高度重视、机关积极响应、多警种联合行动、取得成果显著,然后,呃就没有然后了。
      看了一下午堪比机关行文范本的报道记录后,我还是厚着脸皮把李沉舟约出来。

      这次就我们俩人一起吃晚饭,也不用太讲究,就约在警校旁的小吃馆。那桌上铺着的廉价红格子塑料桌布,可能自我毕业后就没换过。
      24小时不到连续被约了两次,哪怕是个普通人也该看出了我有事,更别提科班出身的李沉舟。于是也没要酒,俩大老爷们开了瓶鲜橙多喝得不亦乐乎,非常养生。

      起先我仍然惦记着鬼玺,想到老痒见过此物,又提到过别的情况,没准二者间有联系,就问李沉舟听没听说过有种叫“青铜门”的新型毒品。
      “啥门?是凯旋门的弟弟吗?”李沉舟反问,显然并不知晓。还打趣我道:“你真是拿着刑警的工资,操着全警种的心,打算以后接你三叔的班吗? ”
      我心道三叔宁可喝茶看报纸,哪儿比得上我这么有觉悟。但现在作风查得正紧,我可不能随便把他供出去,毕竟还要借大树乘凉。

      但问题还是要问,我把从老痒处听来的不知真假的话回忆了一遍,硬着头皮挑干货学道:“就是说什么能让你见到终极。”
      “噢噢,这么一说我就有印象了,”李沉舟一拍大腿。“巧了,我们年前就抓到过。嗐,当时我以为他嗨了瞎白话的,没想到是广告词儿啊。”
      听到这,我摆出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满足他的虚荣心,好套出更多的话来。“那新的跟老的具体有什么区别呢?”
      “没什么大的区别,其实本质上还是那些东西,只不过为了消除负面反应,混入的东西不一样罢了。”他模糊其词道。见我不解,就解释说:“打个比方,就拿我们在玉镯子发现的那种来说吧,它里面就加了很多新东西,呃,扎来普隆你知道么?”
      我摇摇头,心说我知道扎西德勒。
      “术语可能是生僻了点,说曲宁该知道了吧?”
      我在大脑中搜索了一番,有点拿不准:“是——演员吗?”
      “救命啊。”李沉舟把碗一放,“扎来普隆是一种镇静催眠类药物,主要功能就是缩短入睡时间,可以算是催眠剂。它好就好在,和其它同类药品比起来,起效快,依赖性小,也便宜,只要搞到处方,一二十就能买一盒。所以近年来我们发现很多制毒的都愿意添加点,抑制下呕吐等不良反应,减少负面体验。”
      “听你说的,好像购物推销员。”我见他这么了解,便开了个玩笑。
      “呵呵,我要是有心推销这个,就立刻来个雷劈死我。”李沉舟皮笑肉不笑道。
      “不不不,等会再劈,我还坐在你对面呢,别连累我。”我义正言辞道。
      李沉舟立刻把我面前的炒腊肉端走了。

      “没想到两地隔了八百多公里路,毒品种类还挺一致。”我把几个要点记在本上,同时感叹道。“真是一体化了。”
      “大惊小怪,源于无知,”李沉舟用筷子沾了免费的白开水,在桌布上画了个简易地图给我看。“你们那边外来毒品就两个来源,一个西边一个南边,南边走的是广州福建进苏浙的线,而西边就要经过我们省。论时尚你们走在全国前头,但这些玩意嘛,都是我们抓剩下的。”
      我看他画的“西边路线”和当年走廊案的路线重合,不禁问道:“这条路线现在还有吗?不是打掉了吗?”
      “人是抓得差不多了,但改变不了什么。”李沉舟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扫毒行动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你只能打掉人员和窝点,但路线据点盘子甚至潜在市场需求这些虚的东西,是铲除不了的就跟游戏似的,打掉了这个boss,明天还会有新boss刷新出来。”

      既然提到了走廊案,我不由追问道:“当年的人都打掉了吗?不是说让大头跑掉了吗?”
      “我不知道细节,”李沉舟摇头道。“当初我也是新人,啥也不懂,两眼一抹黑,领导指哪儿我打哪儿。等我混成老人的时候,他们早已跑的跑关的关,我们的调查方向也转移了。”
      碍于纪律,我不能直说齐羽案件的详细情况,只能泛泛地问道:“那凉师爷琉璃孙裘德考,或者随便什么有关的人,你知道什么吗?”
      “哇,别盘问我啊,”李沉舟假装害怕活跃了下气氛,随即面色一沉,“吴邪啊,你太高估我啦,我就是个小卒子,不是案件百科。你还不了解吗?咱们现在这个系统就像个工厂的流水线一样,每个人只负责一环,信息从片警一层层向上汇集,而只有出在金字塔顶层的人才能掌握全部的信息。所以就不要太苛求我了,有这功夫都不如问你三叔。”
      他的话让我想起来,当时“面具-琉璃孙“这条线确实是三叔负责追查的,据说用了些手段,没有在专案组里公开。现在案件结束了,问问三叔应该也无妨。当然,如果三叔拒绝告诉我,我就让奶奶出面跟他谈,计划通。

      随即李沉舟话锋一转,道:“不过裘德考事发后好像转战去了广东,他在走廊各地的老据点被接了盘子。你还别说,那老洋鬼子御下还有一套,我们和广东那边也盯了他好几年了,感觉很多事背后都有他的手笔,却怎么也查不到他头上。好在这老鬼子算来也八十多了,折腾不了多久了。”
      李沉舟说的情况倒是和汪局提到的差不多,没有什么新的信息,我叹气道:“所以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李沉舟用筷子在辣椒堆里扒拉,语气有些抱怨。“我刚刚是不是说咱们系统像流水线?不行,我得改个口,其实我看,现在搞犯罪的更像,加上网络飞速发展,很多小鱼小虾仅仅能接触其中一环,甚至有的底层小混混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在参与什么。而犯罪的认定,特别是毒品犯罪这些重大案件,要么需要指证和物证交叉定罪,要么交易现场当场抓获。以裘德考那老滑头的行事作风来看,指望得到物证是别想了,如果他一直身居幕后不出现的话,即使抓捕到案,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检察院无法定罪。”
      “在咱们这个时代,专业化是不可避免的。”我宽慰他。
      “但是专业太固化,有时候反而会更耽误工夫。”
      “各有利弊吧,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办法呢?”

      之后我俩就各自领域的糟心事抱怨了几句,直聊到近八点小店关门才散场。
      临告别,我心里还是有在意的事。毕竟有些事三叔也不知道,否则当时也不需要汪局来提。上车系安全带时还是憋不住问道:“你知道广西张家吗?”
      李沉舟有点意外,但还是看了看四周,坐到了副驾上。“当然,我们管的这个行当里人人都知道。”
      太好了。我心里喊万岁,但为了不暴露自己过于在意,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说是闹得很大,连国安插过手?”
      “不是插手,而是就归国安管。”李沉舟摇摇头。“张家的位置比较特殊,在广西那边的中越边境上,所以在八十年代以前管得不严的时候,少不了沾了些军火交易,威胁国家安全,所以会由安全部门管。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搞的四分五裂了,威胁小了,国安的自然就走了,看管他们的任务就落到缉毒和边防手里了。不过据我所知,差不多四五年前吧,连边防都撤了。”
      我想起来潘子提到过国安的三个代号,继续问道:“所以你是说,现在这个麒麟什么的代号已经没有了?”
      “哟呵,你还知道这个,我以为老武警出身的才知道。”李沉舟来了兴趣。“没有了,本来公安和武警边防职责不清就饱受诟病,03年裁军的时候有传说过取消,但最终碍于时情没有,四五年前开始筹划边防武警改革,就撤编制了。等14年整编的时候肯定全没了。*”
      我在心里估算下,就是说走廊案结案时,边防也结束了行动。
      但这样确实的消息仍然没有打消我的疑虑,也没能解释闷油瓶到底是什么身份,在我们周围干什么。

      我心不在焉地想了会儿闷油瓶,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沉舟已经下车了,便叮嘱道:“如果有任何跟刚刚说过的人有关系的信息——”
      “嗯,我会告诉你的,不过忙起来可能会忘,你自己也注意着点通报。”
      见我点头应好,他拍着车门补充道:“明天就走吗?路上小心点,八百多公里啊,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何时能见。”
      “放心,就凭咱俩的朋友圈互赞之交,你结婚我一定随礼。”我向他保证道。
      之后我俩各自上车,一南一北,汇入了长沙夜晚的洪流。

  • 作者有话要说:  *注:2018年3月25日《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印发,公安边防消防警卫也全部退出现役,将转成警察归公安部管理了【文中时间线在2015年3月,怪我,写得太慢了……
    另,复健中,暂时双日更(单号早七点),可能有文笔跟不上脑洞的情况,请提出来【(跪)^25!】
    又另,修改版会逐渐搬家去白White熊bear(其实没修啥,主要是硬伤和评论提醒的他她它滥用,以及用错的龙套),以后常在那边玩,这边会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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