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归魏（上部）》司马宣夜

133、一三三、新工作

　　“大人您回来了。今日外面大雨，寒气逼人。青儿煮了热茶，这就去为大人端来！”

　　“嗯，辛苦你了。”

　　青儿应了一声，转身朝灶间走去，婀娜的背影在阴雨的早春看起来格外清新。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也不知这姑娘执意要跟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个多月前我收拾东西从赵云府上离开的时候，赵云特意把我叫过去，除了叮嘱我要谨慎小心、凡事自己多加留心之外，还送给我一点财物，另外就是把青儿送给了我。财物也就罢了，我可以当做遣散费收下，但他说要把青儿送给我，我坚决推辞表示不能要。他却说，想跟我一起走，是青儿自己苦苦哀求他的。一个妙龄女子这样苦求，是出于怎样的心思，不言自明。赵云觉得不忍心拒绝，便答应了。

　　“青儿是我到成都之后收入府中的，算算年纪也到了要婚配的时候了。本来她这样的身份，也只能配小厮、仆役之类的下人。她也算相貌清秀，或许是不甘心吧。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她要做你的正室或许还是高攀了，当个偏房侍妾却是刚好。再说你一下子提拔到校尉的官职，暗中嫉妒眼红、不服你的，怕是大有人在。到了大公子的府上是什么情况，也难以判断。身边有个熟悉的人跟着，对你也有好处。”

　　赵云说的在理，而且看起来已经做了决定。我其实也不讨厌青儿，我惊讶的只是这种说给就给的态度。青儿可是个大活人啊！他们这种家仆还真是没什么人权。不过至少她是主动要求跟着我的。当然我无意收她做偏房，但是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身边有个已经熟悉的人贴身照顾，确实会让我减轻一些压力。赵云这个主子和上司既然这么做了主，我只能顺水推舟收下了。

　　不过我装了个傻，假装并不知道青儿对我的心思，带她进刘权府上还是以贴身侍女的身份。这姑娘倒也很识相，仍然规规矩矩做一个侍女的本分，并没有对我刻意亲近想要干点什么的意思。既然心照不宣，相处起来就比较愉快了。青儿做事勤快，手脚利落，心思细腻，又伶牙俐齿喜欢说话。有她在身边，我确实感觉挺轻松的。因为刘权府上的近卫队长，并不像我一开始想的那么清闲安逸。

　　对于我的到来，刘权是非常高兴的。我安顿下来的第一天，他就专门设宴欢迎我。当然，这宴会上只有我跟他两个人。席间，刘权跟我说了许多贴心的话，包括他之所以特意请求要把我调到他身边，是因为除了我之外他并不信任任何人。我颇感意外，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低下头不肯说了。从那时起，我便隐约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熟悉情况之后，我总算明白刘权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了。他这座府邸虽然装修一新，人员配备也是按照王室公子的规格，而非下级军官的配备，但他在家仆面前却没有什么威信可言。府里的人似乎都不怎么把他的命令当一回事，作风也很懒散，跟赵云府上那种上下一心的感觉截然不同。我觉得有点奇怪，刘权以前在宫里的仆从不是都没有带出来吗？照例说府中的仆人都是他出宫之后新买进的，怎么也会对他阳奉阴违、并不尊重呢？

　　不过我来了，却不允许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我虽然觉得仆人也是人，但对于上司阳奉阴违，并非职场该有的正常状态。这种风气如果不加纠正，他们以后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会认为我跟刘权一样好欺负。所以我瞅准一个机会，把几个最傲慢的仆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多少树立了威信，我说话也就没人敢不听了。

　　青儿端了茶过来，是加了姜和花椒煮的暖茶，在这种下雨潮湿又阴冷的天气喝了，最是暖身暖胃。我喝了茶，觉得身上寒气祛除，舒服多了。我今天出城办事，顺便到渡口去跟陈庆见了一面，暗中接济他一些财物。陈庆在渡口帮工，报酬微薄，日子过得很艰苦，我觉得没必要让他吃这种苦头。再说升官之后我的俸禄也增加了，手头宽裕不少。

　　“对了大人，刚才您还没回来时，公子来找过您，见您不在便回去了。”青儿道。

　　“哦？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青儿想了想：“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吧。公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事，郁郁寡欢呢。”

　　我无奈地轻叹一声。刘权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又不是今天才这样。搬出王宫之后他虽然也开心了一阵，但没过多久也就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照样是郁郁寡欢。看他这样，还真让我产生了深深的迷惘，觉得当时若是没有把他带回成都，对他来说是不是更好呢？

　　“我去见公子吧。”

　　我说着站了起来，青儿急忙上前帮我披上一件外袍。

　　“今日阴冷，公子加一件衣裳吧。”

　　她清爽的嗓音听起来悦耳怡人，为我披衣时手指不经意间掠过我的颈间，带来一抹温柔的触感。我扭头看了看她，看到她明亮的眼眸笔直地盯着我，眼中似乎有着某种期待。我急忙避开了视线。

　　“让你费心了，青儿。”

　　青儿笑了：“大人您真是个好人！会对丫头下人这么客气的，也就只有大人您了！”

　　“是么？府里的人，怕是不这么想吧？”

　　“府里的人虽然惧怕大人，但那是他们自己不知深浅，惹得大人动怒，是他们活该！青儿知道大人是存心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好教他们知道什么是上下有别！”

　　我笑笑：“还是你聪明。若他们也都像你这么聪明，刘权公子或许就不会闷闷不乐了。”

　　青儿笑得灿烂，忽然眉头一皱：“对了，青儿想起一件事来呢。大人，您可听说刘权公子要离开成都么？”

　　我一愣：“不曾听说啊。怎么，你是哪里听来的？”

　　“听府里人说的！他们说，公子得罪了汉中王，要被调遣到外地去了！他们还在幸灾乐祸说，不知道大人您会不会跟着一起倒霉呢！”

　　我脸色顿时一沉。难道刘权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青儿刚才脱口而出，自觉失言，也不笑了，一脸惶恐看着我：“大人息怒！青儿刚才口不择言……”

　　“没事。你别介意。”

　　“即便大人离开成都，青儿也会跟大人同去的！青儿会一直跟在大人身边！”

　　我无心回应青儿的忠诚心，摆摆手道：“别说这个，我先去寻公子问个清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