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96、长辈归来

　　明瀚辞掉了快递员的工作，赋闲在家，有空就去做做义工，当当志愿者，继续他自由平凡而又伟大的生活。
　　时间一久，慧遥也忍不住询问他未来的打算。
　　明瀚坦言，对此十分迷茫，“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了。我养父希望我回慕家帮他的忙，可我心里很没底。我并不是怕基层工作，而是，当初离开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再回去。”
　　慧遥建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不回慕家，也可以尝试去其他企业找工作啊。”
　　明瀚眉头微动，“慧遥，你不喜欢我现在做得事吗？”
　　“我不是不喜欢，只不过，需要为我们的未来考虑。”慧遥怕他敏感，只能更准确地表达，“你的想法初衷我很理解，只是，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我们现在的收入只够养活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谈未来呢？你应该，不是想依靠慕家这棵大树的。”
　　明瀚眸光郁闷纠结，最终握住她的手，“我懂，慧遥，抱歉，让你跟着我这样的。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的，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想想。自从当不了警察，我都没有好好想过自己想做什么，不该再这么迷糊下去了。”
　　慧遥稍稍放心，见他自顾喝茶，便拿起菜单问，“你点餐了吗？”
　　“哦，”他放下茶杯，“还没有，等你下班来，你点吧。”
　　“呃，我，”慧遥微有尴尬，“我吃过了。”她解释道，“早上小瑜做的饭特别多，我就带去公司，中午没吃完，丢掉怪可惜的，所以刚刚——”
　　“哦，那没关系，我们走吧。”
　　“走？！”
　　明瀚毫无意识地站起来，“反正我也不饿，既然你已经吃过了，那就先回去吧。”
　　“呃，”慧遥掕起手提包，追他出去，“现在就回去吗？要不，我陪你走走吧。”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淡淡说道，而后径直向停车场走去。
　　慧遥怅然若失，凝视他消失的背影，心中生出丝丝懊悔，她触手臂间的珠串，摩挲生痛，“我是不是错了？”
　　明瀚的车缓缓而至，在她身边停下，她沉浸其中，半晌方才打开车后门，一路无话。
　　次日下班，慧遥默然收拾手边的工作资料，而后不自觉揉揉疲乏暗痛的左肩膀，她望着窗外黑云密布的雨雾，微微喘气，“又是一个阴雨天，今年的雨水，好像格外多。”
　　阴雨一来，麟君便不自觉对慧遥的伤势牵肠挂肚，而一看到她吃痛的背影，他更是情难自禁。
　　他曾悄悄咨询过医生：这种外伤引起的后遗症，几乎是无法根治的，将长伴她的一生。很多术后疼痛的病人都因无法忍受痛苦而染上药瘾，甚至抑郁自杀。
　　麟君为此深感自责，恨不能代她受过。
　　他悄悄咨询了很多关于术后疼痛护理的方式，却苦于尴尬的情愫而无法直接去帮她，只能通过明瀚、欣婷代为转送。
　　如今，见慧遥在此被阴雨天折磨，麟君想上前帮她，却被欣婷抢先。
　　欣婷给慧遥披上一件外套，握住她微有冷汗的手，“慧遥，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慧遥勉强笑着摇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欣婷恨恨，“明瀚是做什么吃的，怎么还不来接你啊？”
　　慧遥轻拍她的手，请她稍安勿躁，“他中午来电话，好像说，慕家的老夫人回来了，他得要回慕家，不来了。”
　　“哦，”欣婷恍然，“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听清雯姐说，慕老太太今天回国，对了，”她回过头冲麟君催促道，“哥，你怎么还不去啊，晚了慕老太太该生气了。”
　　麟君看看表，顺畅自然地走过来，“正准备去，刚忙完。”随即别有心思地瞟了慧遥一眼，“你不舒服吗？”
　　“没事。”
　　“那就好，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罢，麟君怀着复杂的心情黯然离去。
　　开车行进在迷雾缓行的车道，麟君心如迷宫：在他在醒悟了自己的真实心意的那一刻，就一直无法面对她。
　　他有心避开她，却每每忍不住偷偷观望她的一举一动。
　　她与明瀚正式确定关系，他更是矛盾重重，喜忧参半，理性让他不动声色，感性折磨他煎熬的内心。
　　他想以救命之恩的情分对她多加照顾，却被欣婷、安然敏锐的眼睛盯得望而却步。
　　他早就暗下决心，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失态。
　　他是个自私现实的男人，移情别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心知肚明：这个代价是两个家族都不能容忍的，更是他与清雯、明瀚多年交情所不容的，也是她不堪承受的。
　　断断续续一个小时，麟君终于到了慕家大门。
　　天空已经逐渐放晴，西边的山头闪现几丝若有若无的霞光，染红身边的木槿花。
　　麟君暗暗放心：看样子，明天应该没有雨了。
　　“沈麟君，你怎么才来啊，太不够意思啦！要罚酒的！”
　　麟君回头，却见一个眉目清秀，健硕笔挺的公子哥正眉飞色舞地冲自己嚷嚷，不禁赔笑走上前，“清云，你也一起回来了？”
　　慕清云没好气地撅噘嘴，“你这不废话嘛，奶奶年纪那么大了，我父母回国又不方便，我不负责送回来，还指望你这个大忙人去吉隆坡接啊！”
　　麟君惭愧赔笑，“是是是，我的错。这次回国，打算玩多久啊。”
　　清云抱着胳膊，自鸣得意道，“嗯，那要看你给我安排的节目了。要是没意思，赶明儿我就飞走了！”
　　“你敢！”一声略带强制命令与疼惜的和蔼女声迎面打断，慕老太太举着拐杖就要打，而后意料之内地停在半空，“清雯都要结婚了，你是哥哥，还这副模样！”
　　慕清云嘻嘻哈哈地上前扶住老太太，“奶奶，我开玩笑的，好不容易跟您回国了，当然要好好玩玩了，除非您跟大伯赶我走，否则绝对不敢！”
　　老太太眉开眼笑，摸摸蹭在怀里的孙子，“好了。”
　　嗨，这老太太还是这么偏爱这个孙子。
　　麟君暗暗替清雯不平，而清雯似乎明白他的心意，只回给他一个莫要计较的目光，他便适时上前招呼，“奶奶，抱歉，路不好走，还堵车，让您老人家等着真是该打。”
　　老太太笑着过来拉起麟君的手，“不怕，不怕，年轻人就应该事业为重，这才是我的孙女婿嘛。”
　　老太太回头又握起清雯的手，“我这次回来啊，就是专门为你们操办婚事的。过去几年，我冷眼旁观，总怕清雯选错了人。后来证明，是我多虑了。可是，我还是舍不得这唯一的孙女这么早就嫁人，”她回身拍拍清雯的手，“是我老糊涂了，耽误你们这么久。”
　　清雯眉目含羞地低下头，喃喃道，“奶奶。”
　　老太太笑笑，“不用害羞了。等你们结婚，也是可以常常回来的。走吧。”
　　众人在餐桌前一起落座，而后在慕清云的鼓动下，一起向老太太敬酒接风，又一起给慕长河敬酒，沈麟君亦是以迟到为名，自罚三杯。
　　几杯酒下肚，众人的情绪也是逐渐高涨。
　　作为整个慕氏家族的大家长，慕老太太深受孙女出嫁的感染，就拉着慕清云指责道，“你看，你妹妹都要结婚了，你还没个正行。这次回来，也必须找个人管管你了。”
　　慕清云嬉皮笑脸，“奶奶，我有您管着，不是挺好的嘛。倒是他们俩，”回头指着明瀚和俊涛，“那才是没人管，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他们俩吧。”
　　俊涛忙低头喝汤，明瀚在老太太开口之前答道，“奶奶，我有女朋友了。”
　　“哦，是吗？”老太太开心询问，“谁家姑娘，怎么没带来给我看看？”
　　“呃？”明瀚心虚，他其实压根就没想到带慧遥来见家长，便胡诌道，“她今天不舒服。”
　　麟君瞄了他一眼，解围道，“奶奶，是真的，她女朋友我们都认识。”
　　“哦，”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很快移向俊涛，“俊涛，你看看，你的兄弟姐妹都有对象了，怎么你还不着急啊。”
　　“奶奶，我？”
　　不等俊涛解释，老太太挥手打住，“好了，”拉起慕清云的手，“你跟俊涛两个，就由我做主了。我给你们安排，谁也跑不掉，快点给你们把事办了，我也就安心等重孙了。”
　　接风宴结束，明瀚电话问慧遥，“我听麟君说，你又不舒服了。现在好点了吗？要不，我来看看你。”
　　“不了，已经好多了，我休息了。”
　　“哦，”明瀚黯然挂断电话，忽又补充道，“多喝点热水。”
　　慧遥苦笑应承，挂了电话，抹去脸上的冷汗，无声躺下。
　　小瑜悄悄问，“你怎么不让他过来啊。”
　　慧遥怅然靠在床沿，“他如果有心，会自己来，而不是问我。”
　　“姐，”小瑜小心试探道，“你后悔了吗？”
　　“我累了，先睡了。”慧遥翻身对墙，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