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82、君子协定

　　离开了慕家，麟君当天再次飞回了境外，为表决心，他不顾明瀚的劝说，在境外警察面前写下生死契：无论这次行动结束，沈麟君本人是死是伤是残，都与警察机关没有任何关系。沈麟君本人是为私人情感心甘情愿参加这次行动，没有任何人劝导胁迫。
　　江明瀚看着他如此坚决的字迹，眼角狂跳，心头涌现一丝丝慌张与恐惧，“麟君，你为什么私人情感？”
　　麟君丢掉钢笔，理好服饰站起来，冷若冰霜的双眸凌然气势直逼明瀚，“江明瀚，其实你心里明白，即便你不去争，清雯还是爱你的。因为在她心里，我是不如你的，如果不是投胎好，她是绝对不会选择我的。我之前总是为这个不服气，为这些烦恼去叨扰你，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可笑。你心里恐怕也只当我是犯了顽劣的毛病，你作为兄长容忍一下就过去了。我都明白，可我受不了！男人之间的问题，我不想让清雯有太多伤感，可惜不能决斗，我也不屑用什么卑鄙手段让大家撕破脸难堪。我参加这次行动，救钟慧遥是其次，我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我不是不如你，你能做到的我一样也能！在这之前，我也希望我们有个君子协定。”
　　明瀚眉头一跳，“什么君子协定？”
　　麟君冷然一笑，“如果这次成功了，我们都活着回来了。我希望你半年之内不要单独见清雯，收起你的非分之想，跟钟慧遥在一起！如果这半年以后，我跟清雯还是没办法顺利结婚，我会主动跟她解除婚约，再也不干涉你们之间的一切。我输了，就服输！”
　　“麟君，”明瀚情感压力登时山大，不知是条件反射的想要躲避，还是为此深感不安，他忽然抓起那张生死契就要撕掉。
　　麟君连忙一把扯过来，即便扯掉了一角，却也没影响整篇生死契的内容。
　　麟君举着手中的生死契，义气凛然道，“江明瀚，我厌倦你这副面上不争不抢，实际却什么都得到的面孔。你要是个男人，就答应我！”
　　明瀚被他逼得无处可逃，胸中血气自然上涌，目光逐渐无措，而后接受，最后以正襟危坐的态度接下他发来的请求，“好！我答应，这次我跟你一起进去，我会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毫发无损地带出来！”
　　——
　　但是，麟君和明瀚这边是下定决心放手一搏了，境外警察局的警察们却迫于各种压力，不敢配合了。
　　麟君找不到昨天谈话的警察，只遇上个满面笑意的人出来敷衍打发他，“沈麟君先生，您有这份英勇之心是好的，但目前的情况来看，您确实不适合参加这次行动。您放心，我们会对这次营救全力以赴的。”
　　麟君暴怒，“你们什么意思？耍我吗？”
　　对方笑意不减，“请你理解我们的难处，你确实不适合。”
　　麟君冷笑，“不要看不起我，我昨天是胆小退缩了，但想明白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兄弟可以为正义上前线，我岂因福祸避趋之，请你们不要质疑我的决心。”
　　对方笑的更灿烂，“不是质疑你，昨天的事是我们欠考虑，造成你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
　　花丛笑脸，原本应是春光灿烂，可在此时看来，怎么都是惨烈二字。
　　麟君怒发冲冠，一拍桌子，“欠考虑？你们这三个字就把我打发了，昨天那位警官呢？让他出来跟我说话！”
　　对方笑容如醉，“沈先生，他不会来见你了。私自泄露我们的调查，已经严重违纪了。请不要为难我们。请回吧。”
　　明瀚眉心触动，目光逐渐黯然。
　　麟君剑眉倒竖，鹰眸聚拢浓烈的火光，“纪律比人命重要吗？我不知道你们遇上了什么压力，但我的生死契都摆在这儿，江明瀚的如果你们需要，他也可以写！多浪费一分钟，就少一份希望。我拜托你们，你们就没有女儿吗？如果今天是你们的女儿被逼上绝境，你们是否会无动于衷？”
　　三言两语，明瀚压抑的情绪被破开口子。
　　他毅然站起来，拿起笔在麟君的生死契上签下自己的大名，“我也签字了，一切生死自负。我知道你们的纪律就是纪律，无论是谁也没有特权。但我还是想为钟慧遥她们这些无辜的女孩争取一下，只要你们愿意，我会第一个冲在前面。”
　　“还有我！”麟君连声附和，“你们可能有你们的难处，但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自己去！”
　　“麟君，不要胡闹！”
　　“这不是胡闹！”麟君胸有成竹，眉头得意一挑，“你们不同意我们参加，无非是怕事后被问责。没关系，我们自己先去，到时候你们就是被迫配合，及时解救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们，绝对不是枉顾我们的人身安全。还有，也不是你们泄露了什么调查给我们造成行动仓促，是我跟江明瀚自己查出来的。没了这个麻烦，还有什么可顾虑？”
　　明瀚眼中一亮，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
　　“这？”谈判警察陷入为难，目光飘忽，不知所措。
　　麟君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为难什么啊！哦，我知道了，能进这个贼窝的很有可能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人。你们是怕了吧？也是啊，说不定你们的压力就是这些人给的，你们内部的信息——”
　　谈判警察横眉一提，“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那你们在拖延什么？等那些人察觉到不妥，早就溜之大吉以后再去抄一座空城吗？也对，到时候依然可以对外宣称破获了一起大案要案，端了一个强迫□□，散步毒品的黑店，还社会以安定，还人民以安乐，等等等！”
　　“沈麟君！”泰山崩于前都可能不改笑颜的谈判警察，终于被成功激怒，可拍案而起之后，却宛若断了线的珠子，气势哗啦啦地撒了一地，“沈先生，您有心协助我们警方帮忙，是好事，但你没资格以此要挟我们打乱部署，被你牵着鼻子走。你不要以为了解一点案情皮毛就对此了如指掌，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对外怎么经营上下线，怎么处理被害人认尸体，怎么散步毒品，怎么去洗他们榨取的黑钱吗？”
　　麟君被问得哑口无言，明瀚心中也有些茫然。
　　谈判警察甩手拍掉桌上的水杯，“你不知道，不知道就听我们的！再敢在这儿大言不惭，别怪我们采取强制措施！先在这儿给我呆着！”说罢摔门出去。
　　麟君被震门惊得耸了耸肩，而后偷瞄明瀚一眼，理了理身上的西装，“我大言不惭了吗？”
　　明瀚回给他一个“是”的目光，而后陷入深思。
　　麟君擦了擦被吹乱的细发，“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恼羞成怒啊。”
　　明瀚静默不言。
　　经过漫长的等待，麟君明瀚终于等到了统一行动的命令。
　　昨日的那位警察也重新回到岗位，与他们一起练习模仿演练可能遇上的情况和应对措施，以求万全准备。
　　当然，料想是一方面，实战更是一方面，虽然此次行动在两人的强烈要求下，上面顶着天雷压力批准了行动，但沈麟君作为外商参与一线抓捕到底不同于别时。
　　经过商议：由明瀚乔装一下，化名汉阳装作为贴身保镖，随时保护麟君的安全，一旦发现不妥，必须及时撤出行动，如果不肯遵从，将被采取强制措施。
　　麟君悄悄询问明瀚，“何谓强制措施？”
　　明瀚递来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情，“现在自己想象，真碰上了就知道了。”
　　麟君微微汗颜，“如果能活着回来，记得你承诺过什么。”
　　明瀚思绪漂浮，许久回头，“非得这样吗？”
　　“是！”
　　——
　　一切准备就绪，麟君与明瀚出发，走进了那个隐藏着无数秘密与血泪的人间炼狱。
　　为了表现自然，引对方上钩，麟君悄悄告诉明瀚，“我在这里牺牲色相，全都是逼不得已，如果敢跟清雯胡说半个字，我一定把你灭口！”
　　明瀚掰了掰“啪啪”响的双手，扭了扭肌腱发达的双臂，“你刚才说什么？沈先生爷。”
　　麟君哼了一声，“装蒜！前面开路！”
　　沈麟君带着汉阳霸气出场，如赌神现世，华丽四射，吸引众人惊叹的目光，“沈总，今天怎么带了个跟班来了？”
　　“嗨，什么跟班，最近太他妈的不顺了，”麟君伸出左右手臂，亮出最近打沙袋打得乌青的伤痕，“瞧见没有，就是这两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倒霉！”
　　“哦，”众人点头，“这是怎么了，嗨，别生气，你身边这位仁兄看起来是够结实的，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哼，”麟君灌下一杯酒，“老子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子，要是不服气，尽管放马过来，老子不怕他。就知道耍这些阴手腕，哼，不自量力！”
　　“你骂谁呢？”麟君顺声望去，却见吴俊涛一脸意外地杵在门口，“沈麟君，还真是你啊，你也会骂人啊！”
　　俊涛顶着一脸惊叹之色，“呦，瞧你这左拥右抱的，还真是称心如意啊，别动，”说着拿出手机，“摆好pouse，要我好好拍几张给清雯欣赏一下。”
　　吴俊涛突然出现，着实出乎两人意料，麟君审时度势，霍然起身，一把打飞他的手机，“又是你，还敢跑来捣乱！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
　　“嘿，”吴俊涛右手虎口撑着下巴，得意的笑意溢于言表，“你发威？你有什么威能发？”
　　“你，”麟君指着他的鼻子怒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之前那么倒霉都是你在背后捣鬼，老子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在清雯的情面，早把你打的爹妈都不认识了！”
　　“哼，”吴俊涛抱着胳膊笑道，“就凭你，我现在怕你吗？”
　　“你，”麟君怎么弄他都不走，不得已警告道，“给你五分钟，马上给我消失，否则——”
　　“否则怎样？”
　　麟君向明瀚使个眼色，“把他丢出去！”
　　明瀚不得已走上前，即便浑身上下做过装扮，可一定是瞒不住对自己熟悉的俊涛的。
　　俊涛瞅见明瀚，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嗨，你，你也在这儿，怎么这身——”
　　“少废话，”明瀚呵斥打断，“给你两分钟，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俊涛并不傻，眼见这阵势，心中大概也猜到一点什么。
　　可明瀚没做警察已经一年了，现在莫名其妙地跟沈麟君在这个地方混在一起，在干什么，俊涛不得而知，可沈麟君在此风花雪月却是事实。
　　如此看来，明瀚或许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让清雯难受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因此，吴俊涛毫不在意道，“就凭你也配站在这儿，也不看看你——”
　　“嘭！”明瀚一拳将不听劝告的吴俊涛打翻在地，鼻尖冒血。
　　俊涛一时发蒙，“你，你竟敢打我，江——”
　　一语未了，明瀚又是一阵干净利落的拳脚，三五下就将他弄晕过去，抗了出去。
　　酒店的妈咪，人称铁姐的女人惊讶地跳出来，“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啊？”
　　麟君稍稍松口气，拍拍手满不在乎地坐下，“没事，讨人厌的东西已经丢出去了，大家好吃好喝地招待好，今天的全算我的。”
　　铁姐满面笑意走上前，“沈先生，您也在我这儿玩了多年了，可从来都不在我这儿闹事的，今天的事，真让我为难啊。”
　　“你怕什么！”麟君毫不在意道，“别人对我不忍义，我还要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在我这儿可没这样的道理。我的私人恩怨跟你没关系，你要是怕，大不了我不来就是了。汉阳，我们走！”
　　麟君说罢掕起外套就要走，铁姐忙满脸赔笑拉住他，“沈先生，沈大爷，您息怒，息怒。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哪有不当佛一样供着的理？您别生气，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说着拿起啤酒一罐而下，“我自罚，您千万别生气。”
　　“好！”麟君上前一连开了四罐啤酒，在铁姐面前一字排开，而后在气势昂扬地对面坐下，不再言语，众人也都坐在旁边看热闹。
　　铁姐犹豫了一下，掕起一罐再次一口气喝完。
　　“好，痛快！”麟君一拍手，而后指了指剩下的。
　　铁姐掕起一罐，再次一气而下。
　　众人响起热烈的掌声，“铁姐不愧风尘之花，女中豪杰啊！”
　　铁姐再掕起另外两罐，“沈先生，这两罐下去，今天的事——”
　　“这两罐下去，只要你这儿拿得出我满意的花样，我以后就住你这儿了！”麟君撑着脑袋玩味地瞧着她。
　　“沈先生说话可要算数啊！”铁姐说罢在两分钟内将手中的两罐酒全数灌下去，而后一甩嘴边的酒液，提着五只空罐子，在众人身边转一圈，“沈先生满意吗？”
　　麟君拍案而起，“痛快！到底是铁姐！”
　　正说着，门外一阵动乱，而后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谁是沈麟君！”
　　麟君一愣，很快调整出看不出破绽的微笑从人群中走出来，“我是，警察先生，怎么了？”
　　其中一人迈着整齐的步伐上前，义正言辞，“接到报警，这里有人打架斗殴。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麟君有些发懵，“我说警察先生，您那只眼睛看到这里有人打架了？”
　　一语未了，一双手铐就将他禁锢起来，“有没有，你跟受害人去警局对质去！”
　　“等等！”麟君回头看了一眼明瀚。
　　明瀚也识趣儿上前道，“刚刚打人的是我，我跟你们走！”
　　“一起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