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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殿下蛮不讲理（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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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大宅内，离择站在西窗前拿起一盏热茶缓缓浇至窗外覆了一层白色薄霜的土地上。
崖青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离择将手里的热茶浇完，转身缓缓问道，“陆压出去多久了？”
崖青低首作答，“两个时辰左右。”
离择沉眸晦暗的眼底深沉如墨。
崖青道:“阎君大人没有修为，任他一个人在那阴气缭绕的山林里游荡，恐不安全。”
离择冷冷道，“陆压好歹一冥界阎王爷，要是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话，我看这阴府冥君的位置他也让给别人来坐好了。”
崖青垂首拱手，“是。”
离择：“沈管家的嘴还没撬开？”
崖青有点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承认，“是。”
离择抬头望了眼西窗外隔着阴雾朦朦胧胧的月光，甩手将茶盏掷在软榻小桌旁，转身利落的向着门口跨步走去。
“带着从沈家祠堂里找到东西，我们去拜会拜会沈老爷。”
“是！”崖青声音落地铿锵。
陆压跟着蔚蔚多看了两眼那诡异的血红色结界，转身又走进了浓浓阴雾中。
蔚蔚踩着积了厚厚一层的落叶将他带到自己暂居的树洞。
陆压看了看那个被蔚蔚称之树洞的地方，左右横竖深厚都不过一尺，最多也只能算作是个狗洞。
因为，正常体态的人，除了小孩子，是怎么都无法将自己蜷缩进去的。
实在太小太过简陋......
蔚蔚看到陆压站在树洞前，也不好意思的低头红了红脸颊，“那...那个......寒舍简陋，劳烦大人站在这里稍等片刻。”
陆压笑着点了点头。
蔚蔚羞涩的幻化做一股青烟，转瞬钻进了树洞里。
陆压撑着手杖在树洞外站了会儿，蔚蔚就以青烟的状态卷着一棕红色小匣子钻了出来，落地幻形，窈窕少女。
“这是什么？”
陆压接过雕刻精致的沉香木匣子，摁下暗扣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截竹哨，哨尾系着一段暗色红线，细细的，小小的，安静躺在衬着绒布的小匣子里，有点像缩小版的长箫。
“这是一截竹哨，”蔚蔚捏了捏指尖，小声道，“是卫淮山给我做的。”
“卫淮山？”陆压皱了皱眉，“是炼制婴儿怨阵法的那人？”
蔚蔚秀气的小_脸霎然变白，有点紧张的磕磕绊绊道，“他，他只是看起来有点，有点不好接近...但，但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陆压垂眸看着指尖小巧精致的沉香木匣，翻转了下没有说话。
蔚蔚半是羞怯半是着急的憋红了脸，沉默了半天，鼓起勇气小声道，“他是个好人。”
声音小小的，软软的，不知道是说给陆压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两人在树洞旁边找了个树根盘虬的地方坐下，陆压将手里的沉香木匣合上盖子递给蔚蔚，“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蔚蔚低头看着木匣，指尖摩挲了下它雕刻着画纹的边缘，缓缓道“我在这里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冷冰冰的看着我没有说话，眉目如画并不凶狠，但刚开始我却有点怕......”
“他对我很好，虽然刚开始不怎么理我，但却连夜找了个小瓷瓶让我住进去。”
“小瓷瓶里暖乎乎的，人类和强大的妖怪或是鬼神都不能理解一个小瓶子有什么好住的，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安心舒适不过了的，可惜没能住多久，等我长大了他就把我赶了出来......”
蔚蔚摸了摸沉香木匣里的小小竹哨，“魂体长大多快啊，不过短短三四周而已...我就从小瓶子里被赶到了结界外的丛林里......”
低头看着手上的精致沉香木匣，蔚蔚用指尖轻轻摩挲，“出来的时候他给了我这个小匣子，说里面的竹哨有危险了可以吹响，他听到声音便会来救我，但只能用一次，吹响一次过后，留着也罢，扔掉也罢，都与他无关了。”
陆压看着蔚蔚乌漆低垂的小脑袋，“那你吹过吗？”
蔚蔚顿了下，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吹了，可是没有吹响......”
陆压瞥了眼那碧绿精致的小竹哨，平静到毫无波澜的心底默默浮出两个字：果然......
蔚蔚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有点自责的小声道，“当初给的时候他说了是留给危险的时候才能吹的，我却因一己私心吹了竹哨，所以才害它变成了哑哨......”
“听说过魂哨吗？”陆压打断她。
蔚蔚眼底带着些许疑惑望着他。
陆压笑了笑，道，“魂哨专为魂体所用，辅以法术可帮助魂体修炼。”也可帮施术人锁住魂体魂魄......
除非施术人与魂魄间的联系断了，施术人无法感知到魂魄，此时魂魄手中的魂哨才可能被吹响，而平时这截魂哨也不过是用来帮助魂魄修炼的而已。
阴魂游荡与人世，本就有违天道，稍有不慎便可能魂飞湮灭，因此不少灵力薄弱的魂体即使知道魂哨可以锁住魂魄供人驱使，但为了早日摆脱随时魂飞湮灭这种整日提心吊胆的感觉，还是会接受魂哨，借助施术人的力量修炼。
宛若一场博弈，只要下场便有输有赢，一切全靠天意。但蔚蔚却明显不属于这场博弈里的人，因为她连魂哨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压看向蔚蔚，“有了它你便可以快速修炼巩固魂体，这样你也要把它给我吗？”
蔚蔚望着陆压，低头又看了看沉香木匣内的竹哨，细小的声音有点颤抖，“是......”
陆压：“你要是犹豫的话......”
“没有犹豫，”蔚蔚抬起头，像是做好了决定般带着隐隐释然道，“我每夜都能听到那些婴孩凄厉的啼哭声，结界的血红每深一层，婴孩的啼哭声就更近一点，像趴在你耳边般，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厉害。”
微微垂眸捏了捏指尖，“我常常在想，我一个在结界外面躲躲藏藏的孤魂野鬼都能听到这样怨气浓重的声音，那住在结界里面的卫淮山听到的会是什么样的？他一个人......”
陆压看着她垂下遮住眼眸微微颤动的睫毛，缓缓轻声道，“但不要忘了，是他将这些婴儿魂魄抓来压在九大禁忌阵法之下。”
蔚蔚心底静谧绚烂的幻境‘啪’的一声被无情戳破，暴露出了它最本质的残暴与血腥，像一滩脏乱不堪的泥泽，她提起裙角想要远离，又惦念着幻境之中的绚丽忍不住想要靠近......
蔚蔚艰难的张了张嘴，替卫淮山辩解，“他不是坏人......”
“如果是呢？”
陆压看着她，“你知道这种禁忌阵法最后找到的炼制人如果确定是卫淮山的话，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
蔚蔚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颤颤道，“如果，如果，用我的魂体换呢？”
陆压诧异的看着她，无名鬼下世轮回非富即贵，这种事情身为无名鬼本身的蔚蔚应该不知道才对。
蔚蔚有点忐忑的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不，不行吗？我记得卫淮山曾经说过，我下世命格很好的......”
陆压没有回答她，不动声色的问到，“如果可以的话你想怎么换。”
“换我跟他普普通通两个人可以吗？不用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就小镇村落里最普通的两户人家就好。”
陆压垂眸沉默，蔚蔚眼底的隐隐期待散去，缩着肩膀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那用我的命格洗去他炼制阵法的罪责可以吗……”
陆压：“那你怎么办？”
蔚蔚低下头，“我怎样都好，做棵树，当只鸟，都可以……”
陆压执着手杖笑着敲了敲脚下的树根，“什么跟什么这是，尽胡思乱想。”
拍了拍袍角站起来，陆压笑着道，“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那匣子你收着吧。”
蔚蔚紧张的跟着他站起来，“可这是准备给您......”
陆压扭头瞥了她一眼，带着笑意道，“别人赠与的礼物，还是自己妥善收藏为好。”
蔚蔚捏着木匣纠结的内心渐渐向自己的方向偏转了点，红着脸沉默了半天，轻轻点了点头，“是......”
尘世间的因果循环好坏善恶本就是缠缠绕绕相依相存的，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蔚蔚并不能彻底通透的分清，但她却清楚的感受到了卫淮山炼制禁忌阵法时所召唤出来的那股邪气......
她不想做让他不高兴的事，但更不想他将来被千夫所指漂亮的名字遗臭万年。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应该被千千万万人喜欢才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