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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殿下蛮不讲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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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择高坐在侧堂之上,冷眼睥着殿下之人眼底的将功赎罪究竟有几分真假。
陆压可怜兮兮的抖了抖身上裹着的棉被,“你看我,法力被封,一身修为也被七十二道天雷击散,就剩下一个脑子还算有用,殿下要是信不过要将我脑袋摘了来镇压这逃出来的万千鬼灵,小臣自然不敢有丝毫怨言,就是帝君大人那里还请殿下替我解释一声,并非小臣不想出力,实在......”
“本殿什么时候说要摘你脑袋了?”
离择皱眉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找不着调的事上废话这么多,一到正事上就哑巴了?”
“并非哑巴,”低压解除,陆压笑嘻嘻的讨好道,“那是惜字如金。”
离择瞥了眼他,一字一顿道,“对着本殿惜字如金?”
陆压得意劲儿顿消,悄悄抬眼看了眼他,小声喏喏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少说少错,多说多错。”
离择对他情绪的大起大落收放自如感到钦佩,如果坐在他对面的不是自己的话,甚至还想鼓鼓掌。
“陆压,”离择压着脾气开口,“要是对帝君有意见就直接去找他,别在我这儿闹脾气。”
“殿下怎么会这样想?”陆压不敢置信般瞪大了眼睛,表情夸张道,“小人绝无半点针对帝君殿下之心!”
离择瞬间寒下眼眸,带着凛凛寒气的视线射向陆压,“那就是针对本殿了?”
陆压果断否认,“怎敢怎敢。”
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声音欢快得像出笼雀。
“阎君殿下。”
离择轻轻缓缓的开口,修长的指端一下一下叩在旁边的茶色木桌上,不缓不慢的敲击出节奏声。
陆压抬起头,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想开口奉承两句,但看到座上人影影绰绰半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侧脸,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的小心翼翼试探道,“殿下有何吩咐?”
话一出口,陆压肠子就悔青了。
相比于别人硬塞过来的任务,当然是自己主动申请的吩咐更难推拒。
离择高坐在深色梨花木椅上,放佛没有看到他脸上愁苦交加的纠结神色,指端搭在茶色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着,“如果本殿没听错的话,阎君殿下说后山的阵气是瞎猜的?”
声音轻轻缓缓,听不出喜怒。
陆压悄悄抬眼,打量了下他笼罩在昏黄烛光里的暗影,一字一句小心翼翼道,“猜是瞎猜......”
暗影周身寒芒骤然大盛。
陆压连忙补救,“不过也都是有根据的瞎猜。”
离择攥在掌心的剑气不漏痕迹的敛了下去,瞥了他一眼,缓缓道,“有何根据。”
陆压心惊胆颤的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抬头挤出个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离择冷冷望进他眼睛,抬手扬了扬指尖凝聚出的盈蓝剑气。
陆压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彻底凝固在脸上,颇为忌惮的瞥了眼那抹剑气,苦兮兮道,“殿下知道我刚受完那七十二道天雷横劈之苦,又何必再用这盈蓝剑气吓我......”
“本殿从不装腔作势吓唬人。”
离择勾了勾薄削唇角,凝出一抹冰冷微笑,然后指尖三道剑气骤然齐发!
陆压一直提高警惕凝视着他,见他缓缓扬起唇角就知大事不妙,几乎没有思索就反应极快的侧身躲开!
咻咻咻!
三道剑气几乎首尾相接着从他肩膀眉心胸膛擦过!
陆压呼一口气,后怕的拍着胸口后退两步,“虽然早就听说离择殿下修为深厚三界第一,但君子动口不动手,殿下啊呃————!”
一股剧痛骤然从手腕骨髓深处传来,在陆压意识到自己被人钳制住的瞬间!离择高贵冷傲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修长的五指施力捏在他腕间制住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的抬脚一踹。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沿着小_腿骨处传来,然后陆压清晰的感受到了真实骨头断裂的疼痛......
冷汗似乎在瞬间便浸透了整个后背,陆压苍白着脸色,顶着一头细碎冷汗,索性直接靠在身后那人身上,吸着冷气颤巍巍嬉笑道,“殿下想要人投怀送抱直说就好,就算不看天界太子的身份,单单只靠殿下这张漂亮惊艳的脸,陆某也不忍心拒绝得了。”
离择细长的眼角微微眯起,眼底杀意大盛。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离择松手任他滑落到地上,捏着他下巴抬高视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就算你还有价值,但也别忘了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陆压后背靠在他小_腿上,艰难的被迫昂起头,就着两根手指撑在颌下的姿势,眨了眨眼睛,“原来殿下喜欢这个姿势?”
离择眼底寒气聚升,冷眼看着那人明明已经疼到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执意含笑挑衅他的底线。
“陆压道君......”
离择突然有点想知道这个人嬉皮笑脸掩藏下的底线究竟有多深。“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离择松开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指,后退一步,接过崖青递上来的软帕擦了擦指尖。
“赌什么?”
背后突然失去支撑,陆压连忙伸手撑了下,却牵扯到刚被离择捏伤的手腕一阵刺骨般得疼。
离择垂眸看着他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却还强做镇静的脸色,无言的勾了勾唇角,眸色微暗,缓声道,“赌你能否在三个月内收服百万恶鬼。”
陆压:“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离择挑了挑眉,“既然来到了人界,当然是以......”
“天界的时间来计时了。”陆压忍着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刺痛打断他,抬起受伤的手腕晃了晃,咬牙挤出一个微笑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我还没了一身修为,更多时候还要仰仗太子殿下帮衬。”
离择看着他阴晦的示弱心情骤然畅快了许多,对此便没再苛责,“好。”
陆压:“不过既然说是打赌,那殿下的赌注是什么?”
离择:“放心,绝对是你想要的东西。”
陆压抬起头,顶着一头细碎冷汗坚持,“不明不白的赌注我从来不下。”
离择寒飕飕的眼光扫过他另一条完好的小_腿。
陆压面不改色的接着道,“但如果对面是太子殿下的话,那当然另当别论了。”
离择懒得跟他浪费时间,抬了抬手对崖青道,“备车。”
陆压眼底一惊,顾不上自己还疼痛欲裂的小_腿,连忙追问,“殿下这么晚是要去哪儿?”
离择垂眸扫了他一眼,“去看你说的禁忌阵气。”
陆压带着笑摆摆手,“就在后山道上,殿下去了一看便知。”
离择看都没看他,径直踏出门去。
然后不等陆压歇口气,就被备完车折回来的崖青揪着肩膀扔到了府邸外的马车上。
天界太子殿下的马车自然要比沈府的华贵得多,通体漆黑,乌木鎏金,雕梁画壁的马车顶旁还悬挂着用千年檀木雕成的太子府紫云徽章。
车辆停放在黑暗中,两匹通体暗红周身毫无一丝杂色的,高大骏马牵引着车辕优雅而又安静的站在府邸前,整个车厢都由内向外散发着凛凛贵气。
陆压没来得及多看一眼那放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它们很有身份一样的马车一眼,就被强行塞进了乌木鎏金的车厢里。
“嘶———”
陆压爬到座位上,揉了揉自己受伤的手腕跟小_腿,隔着马车帘对外面的崖青幽幽怨怨道,“我们好歹也认识不是一两天了,你怎么忍心这样粗暴的对待你受伤的同僚......”
车厢外崖青抖了抖缰绳,两匹骏马踏着优雅的马蹄声走进了夜幕深处。
离择借着车厢顶上镶嵌着的夜明珠光瞥了他一眼,“我倒是不知道,认识不过三天竟也能说出这样深情重义的话来。”
陆压抬起头刚想调笑,却被手腕与小_腿处传来的刺骨疼痛及时制止了他的想法。
抬起完好的左手擦了擦额角因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陆压低眉敛目小声道,“重情义的人从来不以时间为判断情意深厚的标准。”
悄悄瞥了眼一脸淡然的离择,又非常不甘心的晃着断掉的小_腿,超小声恶狠狠补充了一句,“至于记仇当然也是一样的。”
离择懒得看他情真意切的表演,向后靠坐在厢内软塌上,撑头闭目,伸手叩了叩软塌旁的小桌,径直悠悠道,“说禁忌阵法,婴儿怨。”
镶嵌在乌木鎏金车厢顶内的夜明珠悄然暗掉大半,剩下的几颗也收敛了光亮,在狭小而又华贵的车厢内隐隐散发出低微昏暗的柔光。
陆压看了眼榻上那人隐藏在昏暗珠光下,影影绰绰似睡未睡的面容。
静默仰天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一字一句道,“婴儿怨相传是茅山邪道鸣天涯所炼制的九大禁忌阵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