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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明月几时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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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
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
无寐,无寐,门外马嘶人起。
星期天下午实验完毕,水镜收拾了现场,疲倦地准备回宿舍补眠,忽然听见杜菲叫她。
“水镜,去索桥玩玩吧,顺便帮我拍几张照片寄回家给我妈看看。”杜菲瘦削的脸庞带着诚恳的请求。
水镜想了想就答应了。杜菲来自北方,自然希望从来没有见过长江的家人看看自己工作、居住的地方。
没想到还有文章,楚风也在桥边和她们“不期而遇”。
空幽的山谷,桥边三两成群的游客,捉摸不定的风。
水镜倒是镇定,把相机往杜菲的手里一塞,笑笑说:“我还有事,你们玩儿。”转身就走,视线扫到楚风,他眼睛不知看向何处,脸色阴晴不定。
杜菲在她身后叫她等等,她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水镜,你误会我了。”杜菲说,柔和的语调:“楚风和我并没有什么。”
水镜笑出声来:“与我何干?”说罢仍是缓缓地走。
也许下意识里希望楚风会叫住她,然后解释,然后她就可以高傲地转身,让他也尝尝被伤害的滋味。
可是,水镜的心里有个声音狠狠骂她:你受到什么伤害了?!你无非是虚荣心作祟罢了!真正受伤害的,是楚风啊,你有什么权利既不爱他,又不放开他??
委屈的泪水就要涌出,水镜不得不飞快地跑开。
身后,楚风痴痴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似乎魂魄都一路跟了去。四周苍莽的山和树,用冰冷的绿色光芒挤压他、折磨他、碾碎他。
杜菲侧头看着楚风,心里掠过一丝酸楚,却“嗤”地一声笑了:“哎,痴男怨女,不外如是。”
楚风定定地看着远处,忽然收回视线瞪了她一眼,然后毫无征兆地拉住杜菲转身就走。
杜菲吃了一惊,小跑着都快跟不上,只好笑着骂:“喂!你疯啦?”
楚风拉着杜菲一直跑到山脚处的小庙背后,停下来咻咻的喘气。
杜菲靠在班驳的红墙上笑:“好了好了痴情男,回去吧?”
楚风抬头凝视着她,不发一语。
杜菲夸张地打个冷战,说:“你,你不会……起了歹心吧?我,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
楚风不说话,轻轻的呼吸着,眸子漆黑,深不见底。
杜菲的脊背已经紧紧贴住了湿冷的泥墙,手指不知不觉扣进墙缝里。
她盯着越来越近的楚风的脸,口干舌燥,虚火上浮,心里迷蒙地念:难道,难道他要……不行,我,我,我不能……他喜欢的人是……水镜啊……
楚风的脸已经接近到危险的距离,却忽然邪邪笑了:“我,还不是那么讨厌吧?”
杜菲一扭身逃开了,笑声爽朗,随风飘来:“这个问题,你问错了人!”
楚风苦笑不已。
夜晚已经来临。
白天天气暖和,夜里却如此清冷。月如寒灯,风从四面吹来,阳台上随兴而栽的牵牛花藤叶跟着即兴起舞。一切都如此暧昧,引诱着人狂热释放。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也许,快了吧?接近中秋,月也渐圆。
水镜回来以后就搬了藤椅在阳台上坐着,晚饭也没吃。
原本只是想安静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天黑了。水镜想进屋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轻叹。她浑身一机灵,呆呆看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是谁?”
又是一声叹息,若有若无,似乎只是寄生在花藤上的一只萤火虫放出微光。
水镜不敢动,生怕惊走了什么。于是就这么一只脚踩在门里,一只脚踏在门外地寻找着。
放松了心灵,全力感受周遭的气流波动。
一丝生灵的气息缠绕在她发间。
水镜眼观鼻,鼻观心,只听那缕魂魄道:“我来了。”
是你吗?孔雀?你来了?
水镜的心跳骤然加快。
“我只能来找你。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小丫头,我来了。”生灵带来的丝丝凉意沁入水镜的肌肤,缠绕着她,亲吻着她,无限眷恋。
你,你的身体呢?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啊,你别逼我,我想不起来,头疼啊,我的头疼啊!”魂魄发出旁人听不到的巨大声响,在水镜心里轰然回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