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剖夜点鬼簿》斛斯扇

93、难知我·三

　　一只手从地上悄悄伸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正欲离开的叶锦焰的裤腿。
　　叶锦焰被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小狼！你……你没睡着啊？”
　　“嘿嘿。”装睡装了半晌的小狼坏笑着跳起来，顺着叶锦焰的裤腿一路往上，十分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腰，“焰哥哥要去哪？我也一起。”
　　叶锦焰想把他从身上摘下去，手刚伸到人脖子后面，到底没忍心捏，道：“睡你的觉。”
　　“你每天半夜起来跟那个坏人约会，是不是？为什么不带我？”小狼忿忿道。
　　“约什么会啊……”叶锦焰哭笑不得。
　　“我听见了！晚上的时候，你偷偷跟他说要去找什么人！找什么人呀？这山上的人我都熟，我带你去，别带他啦，他都不会打野猪，保护不了你。”小狼抱着他的腰左摇右晃。
　　叶锦焰扶额，由衷地感叹道：“你可真是个黏人精啊。”
　　程度比赵晗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是焰哥哥呀。我就喜欢黏着焰哥哥。”小狼理所当然地说。
　　“为什么喜欢黏着我？”叶锦焰问。
　　“就是喜欢你。”小狼十分坦然。
　　“……”叶锦焰觉得自己脸都要红了。
　　站在山洞回廊里的游照野听不下去了，很想再回武牢关把耳朵给炸聋。
　　听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一天听见这熊孩子给叶锦焰表白八百次，关键这孩子还是他自己，再淡定的人也受不了。

　　叶锦焰身上吊着个拖油瓶出来了，很无奈地看着游照野。
　　小狼扒着叶锦焰的腰带对游照野呲牙示威，跟个小动物似的。
　　游照野二话不说地上去捏着小狼的脖子把人拎下来了。
　　小狼奋力反抗，双腿在空中乱蹬，骂道：“你这个大坏蛋！欺负小孩子！你不要脸的啊！”
　　游照野单手把他提起来，举到跟自己视线平行的地方，指着他教育道：“你才是不要脸，天天对着别人表白！你不害臊的啊！”
　　“为什么要害臊！我就是喜欢焰哥哥！”小狼张嘴要咬他的手指，被游照野躲过去了。
　　游照野气结：“人家又不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啊？还天天在那里说个不停，怎么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你胡说……”小狼张牙舞爪地要去挠他。
　　“哎哎。”叶锦焰只好上来拉架，哄完这边哄那边，“凶什么？小孩子嘛。谁说我不喜欢了？我很喜欢小狼的。”
　　小狼瞪着游照野：“你看吧！”
　　游照野说：“看什么看，回你的洞里待着，再喜欢也不是你的。”
　　说完手一扬，就把小狼一个弧线扔向了山洞深处。

　　小狼落地打个滚站起来了，一双眼在黑暗中闪着光地看向这边。
　　游照野警告地指了指他。
　　“怎么不是我的——！”小狼冲着他们喊，“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
　　山洞里有少年被吵醒了，噼里啪啦冲小狼扔石子：“狼哥大半夜不睡觉嚎什么嚎？”
　　游照野也回头喊：“就是我的——你不服来打一架——”
　　小狼怒气冲冲地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哼”了一声，悻悻地转头回去。
　　路上又被扔了一身的小石子，少年们把游照野喊的那嗓子也算他头上了，给狼哥委屈得半个晚上没睡好。
　　叶锦焰担心地探头看了半天，被游照野一把拉走了。

　　“小孩子就是麻烦，别理他。”游照野说。
　　“你对他也太凶了。”叶锦焰还是频频回头看着。
　　游照野“啧”了一声，道：“那幸好你不是在我手下当兵，不然恐怕每天都要被我凶哭。”
　　叶锦焰笑笑，道：“你这是讽刺我娇气呢？还是怪我太宠小孩子了？”
　　“都是啊大少爷。”游照野拖着长音说。
　　“但是，”叶锦焰说，“我宠的这个人是你啊。”
　　游照野一愣，脚下都慢了一步。
　　叶锦焰回头看他，拽了他一把，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这样也不行吗？”
　　游照野回过神来，跟上去，瞥了眼他的表情，说：“真这么想宠我的话，好好宠一下死得这么惨的这一个吧。难道我不比他可怜多了？”
　　“是吗？”叶锦焰扬起眉毛看着他，道，“你要是有你小时候一半嘴甜，主人一定好好宠你。”
　　“怎么算嘴甜？天天说喜欢你就是了？”游照野撇撇嘴，“本将救了你多少次，难道不比这个熊孩子对你好？”
　　叶锦焰扳了扳手指，比了个要认真计算的姿势，却又说：“哎，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转移话题？”
　　“哪里转移话题了？”
　　“小狼每次说喜欢我的时候，你都要跳出来训他，是不是在害羞？”
　　“……”
　　“游将军？”
　　“我、为、什、么、要、害、羞？”游照野咬牙切齿地问。

　　叶锦焰背着手走在前面，煞有介事地说：“为什么？这要问你自己啊。可能是因为，你小时候比较坦诚，长大了以后反而……”
　　他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说：“……反而变得颇为含蓄。”
　　游照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也笑了，道：“兴许是因为小时候跟你接触太多，被你带坏了。”
　　叶锦焰微微挑起一边眉毛，道：“怎么又是叶某的不是了，明明是游将军放火乱烧东西，要不哪有荣幸见到你小时候啊。”
　　“放火？也不知道那断龙骨是因为谁取出来的。”游照野反击。
　　“我的鬼使大人情深义重，叶某真是十分感激啊。”
　　“免了，搞不好以后你就要待在伏牛山过一辈子，还要怨我把你扯进来。”
　　两个人边斗嘴边往山下走，都要走到山路尽头了，游照野才猛地刹住脚：“等等……”
　　叶锦焰也停了下来，这才发现两人从出了山洞之后，完全没有商量过，就不约而同地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远远地能看到山脚下有人影走动，还有篝火跳动的光芒。
　　“那些就是你说的，江湖人士？”游照野问。
　　叶锦焰眯着眼看了半晌，点点头：“应该是的。伏牛山有去无回的传说在附近被传得沸沸扬扬，他们有所忌惮，故而还在山下徘徊，不过我估计再过几日便该有胆大的上山了。”
　　游照野道：“回去要提醒他们，最近不要出山洞了。”
　　叶锦焰问：“若是这山里真的有宝贝，你觉得会是什么？”
　　“这山啊？”游照野耸耸肩，“现在整座山里最值钱的可能是我们俩的武器吧。”
　　叶锦焰目光一闪：“你是怎么得到断龙骨的？”
　　“我……”游照野顿了顿，“偶然回了伏牛山……但是，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你觉得，”叶锦焰紧接着又问，“会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游照野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山下的火光，最后摸了摸负在背上的断龙骨，觉得有点头疼，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事越来越复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