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剖夜点鬼簿》斛斯扇

146、风声边界·一

　　赵晗一副老大不爽的样子抱着剑在前面走，秋桃怯怯地跟在后面，走了半天，又弱弱地说：“赵晗哥哥，别生气啦。”
　　赵晗脚步一顿，转身看她：“这叫我怎么不生气啊？现在彻底出不去了啊你懂不懂。”
　　秋桃：“出不去就出不去了呗，我跟着你一起走。”
　　“那怎么像话？”赵晗说，“我答应焰哥哥和你师兄答应的好好的，先把你送到谷里再出来，谁让你乱动那个九天兵鉴了？”
　　“也没什么呀。”秋桃说，“你别看我这样，我跟师父也在江湖走南闯北过呢，秘境不怕的，我跟你一起去打怪物。”
　　“打个毛的怪物啊！我才不是来打怪物的呢！”赵晗没好气道。
　　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吼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赵晗一个激灵停住了脚步，正要去拽秋桃，那没刹住脚的姑娘已经拨开了面前的灌木丛。
　　两人慢慢低下头，在他们站着的小山坡底下，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地。
　　沼泽地尽头挺立着一棵参天大树，因为距离太远，只能模糊看到个影子。斑驳的阳光照在零落的水洼里，成百上千的毒尸翘首而立，动作统一地望向他们。
　　每一只毒尸都足有三四人高，好像抬起手来就能轻易地攀上这山坡的边缘，更别说他们脚下就是一条宽阔的道路，直通向沼泽深处。
　　秋桃连忙从腰间解下随身带着的玄笔，摆好了架势，转头看了赵晗一眼，说：“现在不打也不行了。”
　　赵晗头顶着三尺高的怨气把她往后拽了一把，反手抽出了金瓯剑，道：“老实在这待着。”
　　说罢，从坡顶一跃而下。

　　“这根本就是一个加强版的九宫棋谷啊啊啊啊……”祁师师被铺天盖地的吸血蝙蝠烦得要死，非鱼双剑几乎舞成了一道墙，旋转的碎肉四下飞溅，随着她跑动的轨迹堆成了一条骇人的血路。
　　“要死了，老娘这回真的要被叶锦焰坑死了！”她边打还边抱怨，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这样耗费精力，反而越说越有斗志，“我地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叶锦焰！我嘿！我砍死你，我砍——”
　　在前赴后继的蝙蝠群里，间或还会冒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分外难缠，甚至还会灵巧地躲避她出剑的招数。
　　这种蝙蝠当年在人人谈之色变的法王窟里也只有两只罢了，不知道收过多少武林高手的性命。
　　而且那其中一只当时还是重伤濒死，被道决一招普渡四方就给渡了。
　　现在这蝙蝠却是来了一只还有一只，死了两只还有一群，不要命地往上蹿，让人怀疑这个秘境就是有一个逆天的怪物制造机，要把她生吞活剥。
　　“你当时渡妖渡鬼都渡得痛快，怎么不渡我一下？真是没良心。”虽然祁师师觉得自己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她还是无法控制地继续念叨着，“姐，不管你是在天上地下还是这里，听到的话就帮我一下，这个死秃子的心魔我……”
　　她的动作微不可见地迟滞了一下，差点被刚扑过来的雪白蝙蝠咬住。
　　“……我，过不去啊。”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丝绸之路的秘境与叶锦焰上次闯进来的时候模样差不多，反正都是茫茫无际的沙漠，不管有什么地形上的变化，也很难说出端倪来。
　　在这种地方走得时间久了，人很容易出现幻觉，因为周围的景象都大致相似，常常会让人走了几十里还以为身在原地。
　　叶锦焰上一次来的时候，对这里印象最深的就是一路上时不时从沙地里伸出来的鬼手，他好几次都险些被拖进去，特别是在那些鬼手不是单枪匹马出现的时候。
　　不过这回他们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一只鬼手出现。
　　叶锦焰时不时警惕四下环顾的模样终于让游照野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啊？”
　　叶锦焰说：“鬼手。”
　　“嗯？”
　　“很多鬼怪都藏在底下这片沙漠里，经常会把人拖进去分食。嗯，这个我是读九天兵鉴的时候知道的，反正上次来我碰到了好多那种东西，小心点，说不定都在前面。”
　　游照野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叶锦焰莫名其妙。
　　游照野笑了半天才说：“不会有的，你放心吧。”
　　“为什……”叶锦焰说了一半，骤然想起来面前这鬼的身份，继而又想到他在剑冢里横着走的架势，顿时懂了，估计这里的鬼都在下面跪着呢。

　　游照野说：“这边的鬼有的不止被我打死过一次，嗅到我的气息跑还来不及，更不要说凑上来了。”
　　叶锦焰默默地思考了一下“不止打死过一次”是怎么个概念。
　　然后说：“那我刚才还如临大敌的岂不是很傻。”
　　游照野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主人，我罩着你，这地方随便走。”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用眼角余光扫过看似平静的沙海，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叶锦焰默然片刻，道：“天命之局可能选错人了，应该选你才对。”
　　游照野挑起一边眉毛。
　　叶锦焰想了想，又说：“但是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选我就等于选你了。所以说九天神算还真是算无遗策。”

　　乐山佛窟如同一座被挖空了的巨山，乐黄泉就在这山腹里千回百转的洞穴中穿行，洞里完全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只有跟着符恬往前走，一路不知道拐了几百个弯，拐得他头晕脑胀。
　　这时，在前面探路的符恬突然站住了，说：“有人。”
　　乐黄泉抓着他的手臂立刻又紧了几分，压低声音道：“什么人？在哪？”
　　符恬安抚似的用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道：“百尺。”
　　“离我们只有一百尺？可我怎么没有听到脚步声？”
　　符恬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又说：“近了。”
　　“啊？你怎么感觉到的啊。”乐黄泉伸长脖子往前看了看，依然半分光亮也无，“你确定是人吗，甜甜，根本没声音啊，除非这个人内力高到我都察觉不到。”
　　符恬没说话。
　　“怎么，你也不确定是不是人吗？”乐黄泉嘀咕道，“那……哎，好像有光。”
　　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前方透了过来。
　　乐黄泉抱紧七弦琴，又拉了符恬一把，符恬转身亮出了盾牌，抬头看向光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