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剖夜点鬼簿》斛斯扇

129、夜斩白·四

　　珍珑池里只剩下方方正正的棋盘悬浮在空中，流水声微弱。
　　游照野不耐烦地站在旁边，抱着手臂道：“你怕什么？我又不能杀了你。”
　　“那谁知道。”祈舞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像是来自四面八方，“我又没有跟你结什么鬼使契约，你还不是想杀就杀。”
　　“你提鬼使契约干什么……”
　　“我看见你和那个藏剑公子眉来眼去了！”
　　游照野：“……”
　　“你从小就勾搭人，死了还接着勾搭，真是锲而不舍啊呵呵呵呵……”
　　“你从哪看见的啊？”游照野忍不住问。
　　“我自然什么都看得见，若是没这本事，也就建不起这珍珑池了。”
　　游照野环顾四周，脚下的山河轻缓流转。
　　他说：“祈舞，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

　　“这问题还需要问吗？”
　　祈舞缓缓现出了个半透明的身形，若有似无的薄纱一般，隐约能看到她端坐在棋盘正对面的影子。
　　那本该十分诡异的模样放在这从头到尾都充满虚幻气息的珍珑池里，也并不显得突兀了。
　　游照野道：“我死之后，你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吗？”
　　祈舞用小女孩一般的嗓音说道：“是呢。”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因为判官眼的作用，已经忘了很多事，而你也没有告诉我。”
　　祈舞咯咯笑道：“说了多没意思啊，故人相见，讲究心照不宣。”
　　游照野看着她，忽然又问：“唾月楼主是你什么人？”
　　大多数时间里，祈舞的面目始终笼罩在阴影中，也不知那是什么术法，游照野很少能看到她的脸。此时也是一样，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只能感觉到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轻笑了一声：“阿月啊，是我的好朋友啊。”
　　“这样啊。”游照野点点头，“那她往生之后，你也像当初去找我一样，去找她了吗？”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祈舞懒懒地问。
　　“毕竟我跟你也没什么交情，你都来找我了，那她既然是你的好友，你也会去送她一程的吧。”
　　“哈哈。”祈舞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游晟，你大概搞错了，我去找你跟交情不交情没什么关系。感情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那时只是很好奇你的命运罢了。至于阿月，她那样无趣的命运，不值得我多费力气。”

　　游照野闻言并不惊讶，只接着问道：“所以轮回珠是你故意喂给我的吗？”
　　“不是哦，是个很美妙的巧合呢。”
　　“既然只是巧合而已，那我的命运也是很无趣的吧，有这么吸引你？”
　　“不。”祈舞伸出手指晃了晃，“非常，非常有趣。你真的非常有趣。”
　　这么多年过去，游照野已经习惯她的神神叨叨了，道：“再怎么有趣我也已经死了，死人还谈得上什么命运，你真是无聊。”
　　祈舞道：“你看见的东西还是太少啊。”
　　游照野：“你看见了什么？”
　　祈舞抬起头来，半透明的双眼透过重重黑雾笔直地照在游照野身上。
　　那目光近乎贪婪，即使游照野看不见，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过于浓重的情绪，不禁皱了皱眉。
　　“看见了你……你所有的人生……”祈舞轻声说道。
　　游照野道：“那你该知道你把我害得很惨。”
　　祈舞恍若未闻，喃喃自语道：“非常有趣的人生，非常有趣的灵魂……啊，造物主真是神奇啊，什么时候可以与他下一盘棋呢？啊，可是，我少了很多棋子，很多棋盘，我还要继续找……”
　　游照野见怪不怪地撇撇嘴，等着她念叨完了，才说：“既然你能看见这么多东西，那你看得见叶锦焰的命运么？”

　　叶锦焰正在剑庐里四处晃悠。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再晃悠能有什么用，但是上下查问了一番，当年那个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来的叶重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还是意料之中的让人很心烦。
　　剑庐里几个老师傅也只说赵晗他们出事那一阵山庄里上下都很乱，发生的事情也多，时隔这么多年再去回忆，委实得不到什么结果。
　　况且这么多年，山庄里每年都要来不少做临时打铁铸剑活计的人，大多不过是来混口饭吃，可能来几个月又走了，谁也记不清到底来过什么人，长什么样子，说过什么话。
　　叶锦焰又叹了口气。
　　叶天枢从茜草那得知他重伤未愈，一路紧张兮兮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就要伸手过来扶一把。
　　嘴上还说着：“小焰你瞧你，身体不好还亲自来查这些做什么，我来就好了，你赶紧回去歇着，我叫人给你炖了汤……”
　　叶锦焰有点头疼：“天枢哥，我们都是习武多年的底子，你也知道，那点小伤根本不碍事的，你别张罗了。”
　　“知道什么啊？”叶天枢朝他瞪眼，“昨天小蒙回来都哭鼻子了，还有茜草那个表情……你别想瞒我，肯定是伤得不轻，可别再逞强了。”
　　叶锦焰微微一怔，正待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异响。
　　两人同时转头去看，正看见赵晗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被两人发现后他顿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就转头跑走了。

　　叶天枢挠挠头，不解道：“小焰，你是不是跟小蒙闹别扭了？”
　　“没有啊。”叶锦焰淡定道。
　　“小蒙最近很奇怪啊。”叶天枢说，“整天都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我说他吧，他还老朝我发脾气。而且以前他不是动不动就要提起你来吗，现在也不提了……你们俩真的没闹什么矛盾？”
　　叶锦焰问：“我们俩有什么矛盾可闹的？”
　　叶天枢想了想，道：“难道是这孩子觉得你老躲着他不高兴了？”
　　叶锦焰道：“没什么好躲的了。”
　　叶天枢没听懂：“啊？”
　　“以后都没什么好躲的了。”叶锦焰说，“我欠他的都还清了。”
　　叶天枢茫然地看着他。
　　叶锦焰很快转移了话题：“这个人还要继续查，剖夜剑的来历非常……荒诞，能搞到这把剑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而且我怀疑他把剖夜交给我另有目的。”
　　“好，我这里一定帮你盯着。”叶天枢应了，又问，“另有目的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是……被安插进藏剑山庄的棋子。”叶锦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