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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段旅程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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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飞了多久,飞机终于降落在美国的土地上。当她们离开机舱踏上陆地时,已是夜幕降临。
初来乍到,雅瞳对周围的景象十分好奇。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耳边飘过的都是听不太懂的语言,四周高楼耸立,十分陌生。她开始有些紧张,甚至还产生迷失在钢筋水泥之中的幻觉。纽约的街道纵横交错,不禁令她想起自己的将来,如此扑朔迷离,如此茫然不知所措。
“快点!雅瞳!”夏蓓拿着手机GPS在前面带路。看上去,她比雅瞳淡定多了。
她拦下一辆的士,用英语与司机交流了一会儿,便示意雅瞳上车。不久,她们被带到一幢木屋前。这是一个单身公寓,在闹市附近,交通便利,地理位置还不错。这是夏蓓在纽约的朋友帮她们找的。租金有些小贵,但夏蓓并不在意这些。
两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入屋,屋里有些潮,面积并不大,但由于空间规划利用得好,显得格外别致,而且家具、电器设备等应有尽有,感觉很温馨。
她们入住时已将近半夜,可两人都毫无睡意。对雅瞳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调整时差。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令她感觉糟糕透了。
五天后,她就要去学院上课了。她很紧张,因为她的英文都还不能完全听懂呢。夏蓓在朋友的帮助下,进入一家私人机构当中文老师,下班回家的时候,便训练雅瞳英语口语。
到了上学那日,雅瞳早早来到学校,刻意坐在教室第一排,心中百感交集,以前她对学习可被动了,永远都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没想到自己也有对学习主动的一天。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学得很吃力。因为老师是美国人,全程讲英文,除了ISO、快门、光圈等几个专业名词她听得懂外,其他的,她都是连蒙带猜。一节课上下来,她听得好累,笔记也没做全。她感到十分沮丧。
不过,笨人也有笨人的办法。她用手机录音,记录下老师的话,然后回到家,请夏蓓帮忙一条条翻译。雅瞳认真地将其一条条写下来,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和需要做好笔记。
每次她做好笔记都是深夜,第二日,她还要早早起来去上课。时间久了,她有些吃不消,这比上班还苦。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下来。不知不觉,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已能听懂老师大部分讲的内容了,晚上花在整理的时间越来越少,效率越来越高。
前几天的课都是单纯讲一些理论。雅瞳在整理笔记的时候发现,老师讲的很多知识都似曾相识。除了摄影本身一些基本常识外,他讲的更多的,是摄影之外的东西,比如文学、音乐、经历、审美、想法等。他还举了大量的例子告诉学生,这些经典的照片好在哪里。
她忽然想起苏洋,因为苏洋说的很多东西与老师有相似之处。可惜,她还是未能完全领悟老师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她自己也不打算在这方面深究下去,她更渴望学习技术,这才是此次来这里学习的目的。
如她所愿,接下来的几节课,便是实践课。
老师给他们布置一个命题:风。
“一说到风,大家会想到什么呢?下周我很期待见到大家的作品哦。”
雅瞳拿着相机在大街上闲逛。此时阳光明媚,温暖如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唯一的不足便是,没有风。
风捉摸不定,不知起末,需要耐心等待。雅瞳思考着要怎么表现风的形态。比如:风吹落叶,或者是吹散女人的头发、或者是飘扬的裙子,亦或是吹起的尘埃……
她把所能想到的都拍下来。
等到展示的那一天,她迫不及待地来到教室,想看看其他人拍什么内容。
但是,当她看到其他人的作品,再看自己时,忽然心生自卑。因为别人拍得都非常好。无论创意、构图还是色调,都远胜于她。
有人将绸缎撕成条状,狂风刮过将其缠绕在模特身上。模特一袭华丽黑衣,站在荒原上,表情痛苦,这张照片的主题叫《束缚》。摄影师刻意将画面调成暗色,突出丝绸的颜色和模特脸上的光,使得画面十分有张力。
有的人拍在海上与狂风暴雨搏斗的船只;还有人拍逆风飞行的鹰……
与他们相比,雅瞳觉得自己拍的太简单、太小儿科了,都不好意思拿上去展示。
下课后,她去请教这些同学,他们是怎么拍出这种效果的。尤其是那艘与暴风雨搏斗的船,难道摄影师真的亲身经历过海难吗?
“呵呵,不是,我是用模型做的这艘船。把它放在小池子里,再用功率高的风扇配合花洒制造一起海难。乌云是我某年在一个荒原上拍的,后期置换一下天空就是了。”
她又问了其他同学的拍摄过程,发现,他们所用的技巧都很简单,很多她都已掌握,只是他们的思维更加活跃,更加开阔,因此表现在作品上,内容便十分丰富、大气。
接着来的几节课,老师不断布置任务,让大家根据他的主题去拍摄。
雅瞳每天睁开眼睛,脑子里就在想要拍什么,怎么拍,还到网上找灵感。好不容易想到要拍的内容,她还得准备很多前期的道具,拍完后,待交流讨论的那一天,她发现,别人的想法始终比她大胆,更富有创意,更富有激情。
但最令人羡慕的是,他们大多数人年龄都未满二十岁。
雅瞳的自信心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交流中不断受挫。周妈说得对,这世上优秀的摄影师太多了。自己和他们相比真的弱爆了。
他们激情满满,又极有天赋,而自己年纪大了,又不是天才式的人物,怎么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呢?在小城市里,她自我感觉还挺良好,但当她来到更大的世界,她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差距。
只是这差距太大,她不知该如何弥补。心里不禁悲观地想,也许她不过是个庸人,这辈子可能真的只能碌碌无为,做不了什么事情。想着想着又再次陷入低谷,萎靡不振。
这日,老师理查德下课经过教室,看到雅瞳独自一人坐在里面,便走进去想与她聊一聊:“雅瞳,为什么你最近的作品都那么悲伤?”
雅瞳现在英语表达已没有太大的问题。她道:“老师,我觉得自己拍得不好,感到难过。”
理查德问她:“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拍得不好?”
“和其他同学比起来,我觉得自己拍得太普通。”
理查德把雅瞳几次交的作业拿出来,仔细看了看,道:“你第一次交的作业拍得确实很普通,都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景象。但关于摄影,其实每个人的理解方式不同,拍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那个拍海难的孩子,他喜欢冒险和流浪,所以他的作品总是充满各种惊险刺激;而拍《束缚》的那个孩子,他极其热爱自由,因此他的作品大多与它有关。雅瞳,你心里的想法又是什么?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呢?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
雅瞳一边听,一边细细思考着理查德的话。
“你以前都拍过什么作品?”
“都是人像。”
“你只拍人像?”
“也不是。风景、人文街拍、静物我都尝试过,但我还是对人像摄影比较感兴趣。”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拍?”
“我刚来纽约不久,认识的人很少。”
“雅瞳,这不是借口。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点非常重要。当你能够真正面对自己的时候,你拍出来的东西才有共鸣。”
他又翻了翻雅瞳的作品,道:“不知你发现了没有,与第一次相比,你拍的一次比一次好。你开始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你正逐渐把自己内心的东西释放出来,所以不要气馁。”
理查德的一番话,使雅瞳重拾信心。
来到这花花世界,她每天都与其他思想产生碰撞,慢慢的,她的眼界一下子开阔了许多。每天,她固定看一定数量的作品,并逐一分析其中的技术,然后上街拍照,晚上闷在家里练习调色。天天如此。
但是,她心里最想拍的还是人像。在老家的时候,她总是拖着张晓婉拍照,如今,晓婉人在上海,她该找谁当模特呢?
她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每当她脑子产生想法,她都会立刻把它记下来。不知不觉,她已经记了满满一个小本子。可是,这些点子大多数是关于人像的。
也就是说,她还是得解决模特问题。
走着走着,她有些累了,便坐在中央公园一张木椅上休息。来到纽约有些时日,雅瞳对这里最大的感触便是,自由。在这里,你做什么,穿什么都没人管你。没人在乎你多大年纪,需不需要嫁人,什么职业。虽然生活艰苦了点,却也没太大的心理负担。到目前为止,她觉得一切都挺好的。
这时,一个穿红色裙子的少女从她眼前晃过,引起她的注意。少女留着一头褐色的长发,背部和手臂有大片纹身,裙子在微风中摇曳,令雅瞳想起移动的蔷薇。蔷薇?
对了!这女孩无论身高、气质都与她想象中的模特相似,就在这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跑上前去,叫道:“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