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但见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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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地方实在是偏僻，又是罪臣家产，因此租金很便宜。不过白家到底是曾是朱门玉户，即使破败也难掩曾经王权贵气。
第二天，晏雪崖和晴岚就带着所有的包裹，正式入住了。王春贵开了一进小院，领着晴雪二人进去。
“这里原来是白家办学堂的地方，独门小院，你们两个人住足够大了。因为供奉着孔圣人，所以当时没怎么查抄，里面还堆了很多书。虽然这屋子不像正经屋子，但是我想你们既然是来应考的举子，住这儿最好了，有你们的神仙庇佑着，也能好过一些。”王春贵边走边说。
“其实啊你们来了也算是帮了我，这样我就不要死守着这里了。以后每月过来收个租就成了，哈哈哈，这鬼地方，不会有人来的，绝对清净。”王春贵的笑声震得屋子里面的会簌簌落下。
“王大哥，这毕竟是公家产业，我们就这样租了，也没去......”晏雪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春贵打断了。
“小子，你王大哥今天一早已经去县府登记啦，你们只管住就行。对了，你把应试的荐书或者是名符给我看看，他们那群混小子愣是说我碰上狐妖了，不然这鬼地方哪里会有人租啊。”王春贵拂了拂落在肩上的灰尘道。
晏雪崖赶忙从脖子上掏出举子名符，欲要解下递给王春贵细看，谁知王春贵大脑袋凑上去看了一眼，“好嘞，晏白，松鹤书院，我记得了，回去册子上补一笔。”
“这房子月租五钱银子，家具都是现成了，就是要好好打扫一番。前面门房里的东西全部留给你们，还缺什么就自己添。其余上了锁的都是公产，钥匙我放门头的柜子了，平时多照看，不要走了水。我得空儿了也会过来瞧瞧。”王春贵一样样领着晴雪二人四处查看。
“啐，我总算是不要天天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像是被鬼看着坐牢一样。”王春贵显然把自己从前的差事不甚满意。
晏雪崖赶忙掏出两封红包，“王大哥，三个月的房钱，我先给您，另外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切莫推辞。”说着就往王春贵手里塞。
谁知王春贵收起笑容，诚恳地对晏雪崖说：“这房钱是公家的，我要收走。另外的，心意我领了，其实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二位，房钱我也只收一半。”
王春贵虽粗鄙但却不坏，可毕竟才第二次见面，正当晏雪崖犹疑不决的时候，王春贵大嗓门嚎了一声，“小狗子，在哪儿呢，快出来！”因为离的近，震得晴雪二人耳边嗡嗡作响。
谁知一嗓子刚吼完，就从院中梧桐树上翻下来一个黑影，挨在了王春贵后面，唬得众人一跳。
等晏雪崖仔细打量，瞧见的是一个总角少年，模样清秀，也瘦得很，眉间一点朱砂，顾盼间灵气逼人，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的孩子有那样矫健的身手。
晏雪崖对孩子微笑着打了招呼，但是“小狗子”却紧紧的盯着身边的晴岚，根本不理会晏雪崖的示好。
小孩无状，王春贵有些不好意思，“这孩子认生，你们不要介意，他就是我想拜托给二位的。”说完，王春贵朝晴雪二人深深地做了一揖，然后娓娓道来。
“五年前，我老岳仗重病快不行了，我婆娘带着小狗子，就是我儿子回乡探亲，陪伴老母，等料理完老人家后世等琐事，已经过去两年了。再回京就遇到了洪水，护送的家丁死里逃生回来报信，说是我婆娘和小狗子都被大水吞了，所有沉下去的人都没有浮上来。”王春贵声音很轻和。
“想我老岳仗是个举人老爷，婆娘也算是书香门第，跟了我还没享福就这么去了，可怜我那小狗子才离开我的时候还不到十岁。”
王春贵抹了抹眼角，哽咽着继续说道：“要说小狗子淹死了，尸骨也难寻。谁知就在两年前我到这片林子里打野鸟，看到这个孩子伏在地上。当时他就快饿死了，可是当我救活他时候，发现他和小狗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就偷偷把他留在这里了。”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小狗子，我家小狗子右胳膊上有块梅花样的胎记，而且这里也没有这个疤。”说着王春贵摸着“小狗子”眉间的红印。
王春贵用袖子把少年身上的黑灰掸去，眼中尽是慈爱，“不怕你们笑话，我是实在想我那苦命的孩子不过，便用‘小狗子’来唤他了”。
“这孩子也是命苦的，应该是逃难偷偷翻过玉泉西面的峭壁想混入京城，可你们也知道，这几年京里查的紧，没有旅券或是官籍的外乡人一律要当成奸细抓起来的。况且我发现这孩子或许心智未开，也不怎么开口说话。我在山上搭了个棚子，有人来时小狗子就躲在山上，平时就跟着我，这样也好有口吃的活下去。”
“别看这孩子瘦，但是可灵活着呢，平时在山上玩不时捉些野兔采些山果给我，省得我自己去打鸟，所以他是个好孩子。”边说着，王春贵边帮“小狗子”理了理乱发。
“我就想我老母亲年纪也大了，想孙子日日都哭，大夫说也没多久好活了，我带他来看过小狗子几次，也算是让老人家有个念想。”
王春贵继续说道：“老母就我一个儿子，我不能日日都耗在这里，这孩子身份不明又不敢往城里带，所以想摆脱二位照看。”
说着王春贵领着孩子，将小手塞到晏雪崖手中，蹲下//身嘱咐道，“小狗子，你爹爹要回城里去住了，你跟着这两位大哥哥一起住，要听话哦。除了这两个大哥哥，你见到其他人，就到山上去玩，直到天黑了再下来，懂吗？爹爹会常回来看你的。”
“好”，小狗子答应，然后挣开晏雪崖往晴岚身上蹭去。
“小狗子真乖，要听话哦。”王春贵难得放软语气说道。
“这孩子难得开口讲话的，可见与你们有缘了。这里的房钱我只收一半，其余的就算小狗子的口粮。若是二位能答应我这个请求，真是功德无量，是大好人，一定能考上功名做大官发大财的。”说着王春贵又要拜下。
晏雪崖没想到这王春贵看似粗鄙，却有着一份及人之幼的胸襟，原本对他的怀疑猜忌顿时化为惭愧以及深深的敬佩。
“王大哥，我们兄弟二人定不负所托，你放心吧。你这份善心义举，我实在是太敬佩了。”说完晏雪崖向王春贵做了一揖，询问身边的晴岚，“晴岚，你说好么，让这孩子住下吧，他还太小。”
“小狗子”这是也眼巴巴的望着晴岚，松开拽着他衣襟的手。
“这是自然，王大哥，我们会照顾这孩子的，还有租金请一定要收下。你尚有老母需要奉养，我们也还有些盘缠，不至于短了孩子的口粮的。”晴岚道。
在晴岚的提醒下，晏雪崖连连称是，赶忙把银子塞到王春贵的手里。王春贵也没想到晴雪二人这么爽快，想着世上还是好人多，感动得握着晏雪崖的手不放。
看得出王春贵对“小狗子”很是疼爱，临别时千叮万嘱，依依不舍，而“小狗子”却再不说一句话。
要住在这里总要再添些日用的东西，所以趁着王春贵有马匹晏雪崖便一同与他回城，而晴岚则和“小狗子”留在屋子里洒扫除尘。
其实晏雪崖是让晴岚好好呆着休息，等他回来的。但是晴岚总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便让“小狗子”打了水。
晴岚一边摸索着抹着桌子，一边和小狗子闲聊，“‘小狗子’，我姓白名灏，比你大几岁吧，以后你叫我白大哥吧，我和你晏大哥都是吃过苦的，以后我们三人一起住，你就像我们的小弟弟一样。”
“我知道，你叫白晴岚，另一个是晏雪崖，我不小，也不叫“小狗子”。‘小狗子’停下了，盯着晴岚说道。
晴岚没作多想，说；“的确，‘小狗子’是听着不雅，你春贵爹爹多半是思子心切才会这么喊你的，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陪在他身边，原来你叫什么名字？”
见‘小狗子’不说话，晴岚便道：“往日不可追，我给你重新起个名儿吧，过来，让我仔细瞧瞧，你白大哥眼睛不太看得清楚，你走近一点。”晴岚笑着向“小狗子”招招手。
‘小狗子’依言走上前去，晴岚笑盈盈的凑近端详，发现眼前眉清目秀的孩子也在盯着自己。
‘小狗子’生的极好，丹凤眼，柳叶眉，皮肤白皙，眉间有一红色的疤痕，状似烛焰。
照理来说，印堂留疤算是破了相的，但是‘小狗子’那眉间红印却让整个人都充满了灵气，像是仙界童子一般。晴岚忍不住伸手摸上去。
‘小狗子’躲开了晴岚手，自己却伸手去摸晴岚的眼睛，神色中充满了疑惑，“不是黑色的？”。
“咦？你发现了，一般人都瞧不出来的。现在是青黛色，不好看了，以前是湛蓝色的，爹爹和娘亲可喜欢了。对了，阿峥哥哥也很喜欢的。”晴岚笑着揉了揉“小狗子”的头发，柔柔软软，手感出奇的好。
“小凤！”晴岚惊喜道，”’小狗子‘，以后你就叫’小凤‘可好？你喜欢么？正经姓名还是等雪崖来定吧，他读书多，不过小名可就叫小凤，比“小狗子”好听多啦。”不知怎的，提起往事，晴岚脑海中闪现出“小凤”二字。
“嗯”，小凤立在原地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晴岚高兴极了，拉住小凤的手说：“你真喜欢？小凤是我娘亲的一只鸟的名儿，那鸟不是我娘亲豢养的，却时常从山林里面飞到府中围着我娘亲转。”
曾经美好的回忆让晴岚脸上洋溢着笑容，“那鸟生的可好看了，常来我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小凤’。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闹，可是鸟儿飞的高高的，怎么也抓不住，后来你道怎么？”
晴岚调皮地眨眨眼睛，“有一次娘亲歇中觉，我趁它在停在娘亲肩上打盹，就伸手去捉他，谁知还是被那聪明的鸟儿发现了，不过我却揪了一小撮毛，哈哈，娘亲醒了还说了我。”
“不过那鸟儿也是好心的，我即使是伤了它，它也未曾来啄我。”晴岚说着有些伤感，“只可惜小凤应该也被烧死了吧，娘亲明明劝它回山中去的，可是那天小凤又飞回来了。我看到它冲到娘亲最爱的花房里去了。”
漫天大火浮上心头，晴岚神色黯然，手指轻轻抚上小凤眉间的疤痕，“后来我就看不见啦，虽然我感觉到天下雨了，但是火这么大，小凤一定也被烧死了。”
小凤静静地站在晴岚身前，听他诉说着往事，“其实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去拔它毛的，我就是想去摸摸它那毛茸茸的脑袋，我也和娘亲一样喜欢小凤，就是希望小凤也能喜欢我一点，才想去摸他。可惜娘亲和小凤如今都不在了......”
“小凤还在，以后我会陪着你！”小凤握住晴岚的手，无比郑重地说道：“晴岚，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但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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