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2、第 92 章 ...
-
专访时长一共四十五分钟。结束后桑湉一本满足地把手机闹表定上时,说:“睡觉吧。”
苍海默默拉上被子揽她在怀里。
桑湉躺了片刻,问:“这床这么大,我们贴这么近,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苍海闭目说:“妳想说什么,直接说。”
桑湉:“呃,你有反应么?”
苍海吸气:“……要、妳、管!”
桑湉:“我不是怕你睡不踏实嚜。”
苍海呼气:“……妳能睡踏实就行了。”
桑湉:“那你难受不难受?”
苍海吸气:“……难受我乐意!”
桑湉:“要不,我们离远点儿,你睡一头,我睡一头。或者效仿谁和谁来着?中间搁桶水。”
苍海呼气:“……梁山伯与祝英台……并且,不是桶,是碗。”
桑湉质疑:“碗多容易碰洒啊?我觉得桶比较稳。”
苍海吸气:“……闭、嘴!”
他为什么要跟她探讨这种问题!
桑湉:“好,那我睡了啊。”
苍海捯了几口气儿:“不许睡。”
桑湉:“那我们速战速决来一次?”
苍海:啥啥啥啥玩意儿?她diss谁呢她!
他好不容易捯匀的气儿,又险险背过去。桑湉则不禁无奈地一哂。
她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亦非故意逗苍海,可他们之间就是这样老也不对拢。
每次看他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她都想问苍海你何必、何苦呢?
他们差得真的太多太多了。比她爸她妈差得还要多。她爸她妈起码受教育程度可堪一比。
他俩呢?唯一共通点是钓鱼,还不在一个level上。
这让她想起她爸曾给她讲过的成语,“求同存异”——唉,她和苍海“同”在哪儿,她目前没发现。
“来,咱好好唠唠。”苍海第二次捯匀气儿,摆出一副恳谈的架势。
桑湉嗯了声,那就配合呗。
苍海翻身而起,面对她板板儿坐直:“小怪,妳是真的想跟我进一步接触么?”
桑湉又嗯了声。
苍海问:“为什么?”
桑湉亦起身坐好,答:“我不是说过么,你对我很有吸引力。”
“除了这个呢?”
“除了这个啊……”
既然不可能,既然注定要分开,那从心所欲随性而动然后彼此摞开手,不是挺圆满无憾的吗?
但这话她就没必要说了吧。让现实亲自上演一出图穷匕见的戏码不是更有说服力?
于是顿了顿,她黑漆漆眼眸炯炯回视着他,说:“我怕你憋出病,行不行。”
1995年,周星驰《大话西游》横空出世,彼时苍海尚是个小屁孩儿,何尝会料到,时隔N多年,该剧那句“我吐啊吐啊就习惯了”的台词,居然特别适合套在他身上。
不过,他吐得是血,一口口热乎乎的血。
吐完擦擦嘴丫子,告诉寄己个儿——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苍海,你活该生受这一切。
非但如此,他还须珍惜同桑湉在一起的每一刻,因为桑湉回日本待不了两天,就会飞往挪威拍广告。
找她拍广告的是上次邀请她去奥斯陆参加渔具展的BKK。给桑湉最终的报价是三十万挪威克朗。
这价钱对于现在的桑湉而言,算是相当有诚意了。桑湉几乎没犹豫,一口应下来。
挂断电话,桑湉继续跟苍海逛商场。
她这趟回国内,根本没预计在S市久留。带的适宜S市温度的行头就一件无袖圆领T,一条牛仔石磨蓝短裤,鞋子是人字拖;包嘛,仍是那个小手包,五千一百块日元。
穿着这一身,溜达在奢华程度堪称S市高大上之最的国汇中心里,怎么瞅都寒酸与违和。
然而她一米八的身高和逆天大长腿,凛冽峭拔的气场与沉金冷玉的气质委实太震慑。
加之苍海一副浸润到骨子里的雍裕优游闲散样儿,腕上搞不好要七位数的定制表,素来见多识广的导购们,亦摸不透这俩人的底儿。
从一家店出来,二人踱进隔壁另一个高端女装品牌店。很快,桑湉拉着苍海往外走。
苍海说:“妳光看不行,得试。”
桑湉说:“不用试。那些裙子我穿不了。”
她从不刻意往中性上打扮,只是凭直觉判断自己适宜穿什么。像褚轻红喜欢的文艺小清新风,星野薰喜欢的森女或卡哇伊style,周婉璐晞的性感look,韩蓓蓓的优雅淑女范儿,以及日本街头的什么新宿系原宿系涉谷系……她承认赏心悦目,各有各的美,但绝不会自个儿披挂上阵。
苍海不以为然:“妳小时候穿裙子多漂亮。”
桑湉睨了睨他:“打得过我,我就随你捯饬。”
苍海说:“切,好男不跟女斗晓得伐!”
那一霎,他樱花唇微撇,露一痕珍珠净白的芒,商场锃明瓦亮的灯火,亦不如他琉璃目滟滟光粲。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桑湉忍不住抬手一抚他嘴角。
苍海一怔,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桑湉不动声色地捻捻指头尖儿:“有灰渍。”
苍海不疑有它:“抹净没?”
桑湉静静望着他,说:“嗯。”
反手与她十指相扣,苍海说:“走。去下一家。”
“苍海——”桑湉叫住他。
她不是情绪易起波澜的人,同时无比确定自己的方向。
然而欲|望、本性,往往是理智无法束缚对抗的。人对孤独与寂寞的恐惧,更是与生俱来。
是以该时刻,她极想不管不顾地对他说——算了,苍海,我不去你家吃饭了。你的郑重与真诚我心领。我们就这么悄咪咪得过且过地混着吧。
啥时候混不下去了,你自婚娶我自飘泊。
横竖我无所谓。你也不吃亏……
停步转身苍海问:“怎么了?”
他傲娇起来是真傲娇,耍起混则像个幼稚鬼,一旦关切满满又柔暖得不像话。
好比十年前,第一次水塘边偶然邂逅他撵她不成明明又气又无奈,却甩了瓶矿泉水给她说小孩儿,“我保证不跟妳抢地盘儿,妳赶紧喝口水凉快凉快去!”
所以第二天她在窗口看到他之后才不由自主再次蹽过去。
他是S市留给她唯一善意明煦的记忆。
见她不说话,苍海又问:“是不是饿了呀?”
迟疑与挣扎忽忽不过一闪念,再开口,桑湉豆沙喉愈显低低哑哑的:“没。我只是有点渴。”
苍海眉一掀,痞劲儿上来逗她道:“那亲我一口。不亲不给妳买水。”
下一秒,桑湉照着他嘴直不愣噔撞过去,青涩依旧,鲁莽依旧。苍海也……笑场依旧。
“诶诶!”温柔地捏住她下巴,他又笑又叹像制止熊孩子在胡闹。
商场里人并不多。各个品牌店门可罗雀。不过既是动了真格,纵令没有瓜众围观,他也老怕流于轻浮孟浪。
何况逗她时他哪里想到她会如此实诚——“渴不早说?跟我还客气?嗯?”
他这样子最有年龄感,不是说他老,是那份不经意的宠,太像她爸和曾经的星野丰。
桑湉看着他,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加力——对,她是很渴——渴得想把他睡了!
喜不喜欢都是扯。睡到了才是得。
这方面她承认她更接近动物性本能,亦乐意顺服于本能。
而她那个力道啊,随便使使就够苍海喝一壶:“哎哟疼~~”他龇牙。
桑湉倏尔收了力:“对不起。”捧起他的手,他的手红一片。
见她面有愧怍,苍海故意打岔道:“给我吹吹呗,吹吹就好了。”
桑湉果然吹了吹,饱满的额头耷下一绺香槟啡色卷卷的发,长眉连娟浓睫轻翘,无袖圆领小白T衬出通身逼人的朝气。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棱角锋锐征战四海的Pro Angler,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生,捧着他的手,吹得又认真又小心。
So you see,甭管她如何否认她是在乎他的不是吗?
至于其他……别看广告看疗效。
翻转过她的手,苍海啄了啄她掌心:“带妳喝点东西去。”
国汇中心楼上美食荟萃,各菜系中餐、西餐、和式料理、韩式料理、自助餐、烧烤、火锅应有尽有,顶楼还有酒吧,B2层有特色小吃。
苍海牵着桑湉往电梯口走:“要么先吃饭,吃完了再来买。”
桑湉未置可否,将到楼梯口,视线掠过一家店:“就在这儿买吧。”
进门她直接指着一具橱窗模特告诉导购小姐,她要那款连身阔腿裤。
导购小姐瞅瞅她,迟迟疑疑道:“这是限量款……”
桑湉拉开小手包:“刷卡可以吧?”
导购小姐说:“呃。可以。当然。”
“哦对,可以洗的吧?”
导购小姐说:“不能水洗,不能氯漂,只能单独干洗,干洗需倍加小心……”
桑湉说行:“模特臂上的包也装起来。”
说完她瞥了眼苍海,萧萧气势可压顶。
苍海对她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晓得这会儿千万覅同她正面钢。
摇头笑了笑,苍海作投降状:“行,我不跟妳抢,妳也别用这么凶的眼神吓唬我。”
桑湉放心了,又挑了双搭配的平底绑带凉鞋,三样加起来九万一千一百块,贵是真它吗贵!!可这份钱花出去,她也踏实了。
这是她自觉予以苍海的尊重与诚意。
再者,转身离去时,谁不希望姿态好看一点呢?
刷完卡,桑湉手机响,来电显示是星野丰。星野丰刚下课,例牌问问她在哪里、做什么。
桑湉一壁答,一壁接过导购小姐递至的购物袋:“有个朋友请我明天去他家吃晚饭,我没带合适的衣服,来买下。”
日语里“他”和“她”读音不一样。星野丰默了默,问:“男朋友?”
桑湉坦然说不是:“是一起去阿穆尔拍片的钓友。上次月琴湖拍摄也有他。他还带女朋友来过我们家。薰酱见过的。”
星野丰说:“哦,是他。薰酱说他跟女朋友分手了是不是?”
桑湉:“……”星野薰妳个小喇叭!妳跟妳爹不是一向无话可说吗?!
小喇叭她爹又道:“别光给自己买衣服,登门拜访的礼物也要备妥帖。去了,多笑笑,免得让人家长说妳没家教。”
桑湉恭谨说:“是,老师。”
星野丰又道:“家这边不用挂念。想在那边多留几天、玩一玩,都可以。”
他如此谆谆叮嘱,个中深意桑湉自然明白。“我订好后天一早的机票了。”她语气无比寂定道,“BKK找我拍广告。我陪不了爸多久就得走。往后还有那么多大赛要参加。我停不下来,老师。”
星野丰说:“好吧。”
略迟疑,他说湉酱:“妳一直有主见,一旦做了决定,轻易不会改变。但老师不希望妳被上一代人的阴影笼罩,年纪轻轻,什么都没开始,就活得像妳父亲那样心如死灰。”
这话,可以说是非常尖锐了,然而自打她妈走,她爸可不就是心如死灰么?笑归笑,闹亦闹,表相繁华内里枯槁。
及至她,她能说连您女儿尚且宣称列队不婚主义阵营,我又怎能不受影响呢?
言尽于此,再墨叽未免婆妈,星野丰叹了口气,结束通话。
苍海这时问:“是星野先生么?”
桑湉新换的这部索尼Z3,拢音效果杠杠滴,对面是男是女,压根儿听不到。而他固然不懂日语,但好歹看过《夏目友人帐》,里头夏目管猫老师叫“娘口三三”,那么桑湉一口一个“三三”,必然是叫星野丰。
桑湉说:“是。”
苍海问:“星野先生有事么?”瞅她适才那一脸凝重的表情……他心里就不落底。
桑湉言简意赅道:“没。”
苍海遂不好再追问。
二人于导购小姐甜美的恭送声中离开时装店。苍海一手仍与桑湉十指相扣,问:“吃完饭想干什么?”
桑湉说:“你定。”见他奔着电梯去,桑湉又说,“不用特意找地方喝东西。”
苍海抬腕看看表:“那先吃饭好了。”
这一趟阿穆尔之旅,虽然有桑湉极力照料大伙的中国胃,奈何食材、调料均有限,驻地里青菜在不采购的情况下,只有达莉娅种的甘蓝、洋葱、番茄、胡萝卜和土豆。肉嘛,则是冻牛肉冻鸡肉。搭配上年腌渍的酸黄瓜,以及桑湉苍海钓的各种鱼与鱼子……
凭桑湉再能鼓捣,这几样翻来覆去吃到最后,也腻歪得够戗。
可以说苍海是攒着肚儿要一解馋涎呢。这给他渴涝滴。他尤其馋川菜!
国汇中心楼上有一家口碑炸裂的中餐馆,大众点评一水儿的赞。
苍海带桑湉落座后,先叫了招牌的酸菜鱼、香辣蟹、小炒黑山羊、干锅牛娃、秘制串串香、风味辣子猪手、石锅肥肠,继而又叫了清蒸海鲜大杂烩、锡纸花甲、凉拌黑木耳、鸭舌、白灼菜心、手撕包菜、孜然排骨、麻酱油麦菜、酸辣蕨根粉……等等。
那势头,恨不能几张桌子拼一块儿,把店里所有菜品上个遍!
点菜到一半儿,服务员都忍不住了,一个劲儿说先生够了,够了,我们家菜量大。
桑湉倒淡定,由得这大馋猫闹腾,直到服务员出去,方说:“你这样在日本,会遭到唾弃的。”
苍海脖一梗:“那咋整?我nai个都想吃!”又问,“难道妳不想?”
桑湉淡淡答:“还好。小时跟我爸他们,熬惯了。”
就是这句,让苍海奔腾的食欲冷静下来。可服务员单都下了,现在喊人退菜……他落不下面子。
亮了亮手机给苍海,桑湉说:“让老丁、傅衍他们过来吧。”
“千里扯”已被傅衍的“寻人启事”刷屏了,老丁也跟着起哄架秧子。
苍海拧眉说:“行吧。让他们来吃白食好了。”亦免得内俩损塞,到处埋汰他重色轻友。
他又怕他一现身,群里炸开锅,遂单敲了傅衍和老丁,先发了定位过去,随后简短一句:“菜已点。爱来不来。”
老丁的回复是:“卧槽!你小子莫不是被盗号了吧?”
傅衍说:“哎哟喂,我这就去!骗我下半辈子打空军!”
苍海气得回骂:“谁稀哒骗你!”这货嘴忒恶毒了——他才打空军,回儿回儿打空军!
菜陆陆续续上来。色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苍海说:“咱先开动。吃白食的,有口残羹冷炙就得了,要啥自行车。”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起自行车。桑湉就特别疑惑:“中文里,‘自行车’除了是bicycle,还有别的含义、词性或指代么?”
苍海拈筷的手一抖,旋即哧一声乐出来。
桑湉严肃地盯着他,耐心等他乐够了答疑解惑。
见她这样儿,苍海自不好意思乐起来没个完。放下筷子拈起杯,他喝了口水润润喉,道:“从前啊,有个人叫大忽悠,有一天,大忽悠做了副拐杖,想把拐杖卖给一个骑自行车的人……”
他嗓音本就好听,S市又属吴语片区,故而他日常说得一口清越缓磁的南普。
给桑湉解释此典由来时呢,他亦未刻意胡跩东北腔,款款徐徐删繁就简不像复述小品,倒像说什么雅趣逸闻。
桑湉听得hin专注,看他看得更专注。苍海讲着讲着,讲着讲着,倏尔滞住了。
她瞳仁比寻常人黑、润、圆、大,静静看人时,无尽幽远。
她用眼习惯又良好,不熬夜不沉迷手机不打游戏,眼白由此婴儿般泛着湛湛骨瓷蓝。
这样分明的至清与至深……望久了,当真会如书里所写的——陷溺沉迷,无以自拔。
而苍海也不是不心惊,怎么他此前没这样?
贝诺勒尔阔别偶逢他视她一如十年前小怪丫蛋儿,其后不管去她家蹭饭抑或去月琴湖拍片,他对天发誓,都绝无暧昧!
然一念起万水千山,态势汹涌他毫无招架之力。宿命一点说,果然是报应么?
罢罢,反正他也没想给自己留退路。
“‘你跺你也麻’然后呢?”强迫症听故事听不到结局哪儿能成!
苍海心猿意马匆匆收尾:“厨子以为他腿脚真坏了,就把拐杖买下了。大忽悠朝他要自行车,厨子说自己‘还要啥自行车’,便也给了大忽悠。”
长长“哦”了声,桑湉总结道:“原来是一个傻子和一个骗子的故事。”
苍海被她逗得尚来不及莞尔,桑湉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一阵响。这次是她在日本开户的银行发来的短消息。提示她,她的账户刚被转进日元一百万。
“怎么了?”苍海才不承认他是干涉监督她,是她又骤然凝重的表情——他关切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摁灭手机屏,桑湉本打算再敷衍一句“没怎么”,然瞟了瞟苍海……
emmm,是谁说“人与人间坦诚与尊重至重要”?
“老师给我转了一笔钱。”略踌躇,桑湉到底如实相告了。
“干嘛?妳要用钱不跟我说!”苍海立马忿忿恨她不拿他当自己人,又以为她是买衣服买得没钱了。
桑湉摇摇头:“老师是让我去你家,多备点礼物。”她太了解星野丰想什么——越是她这种出身,越不能让人背后指摘有爹生,没娘教。
这……
苍海第一反应:“妳把我们的事告诉星野先生了?”
桑湉说:“我比预计晚一天回,总得跟老师交代下。”
苍海第二反应:“星野先生怎么说?”
桑湉依旧不动声色答:“他说他听薰酱提过你,知道你前阵子跟女朋友分手了。”
苍海:“……”
眉一挑,苍海又气又笑又无奈:“除了这些呢?”
桑湉合计着,既然提到这一茬儿,再遮遮掩掩反倒没意思:“老师让我到你家多笑笑。”
苍海一怔,复一哂:“不敢当,妳只要别动辄拿眼刀子剐我就行了。”顿了顿,他又叹,“难为星野先生思虑得这么细……”
他没好说的是——寻常亲爹都未必赶得上星野丰。
桑湉却猜出他咽下的另半截话,待上菜的服务员出去,不紧不慢道:“如果是我爸,才不会同意让我去你家,他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勒令我赶紧滚回他身边儿去。”
苍海捏捏她下巴,半是逗趣儿半是认真道:“那我就追去妳家呗。老丈人叫做啥做啥,好好表现下!”
桑湉不想扫他兴,抑或把气氛搞太僵,遂顺着他调侃道:“我爸大概会塞你一堆竿,说小zei,钓法不限,钓点不限,赢了我、再研究跟我闺女的事儿。”
“那可咋整呢?”苍海一本正经作愁苦状,“钓我肯定钓不过妳爸……”
“那只有分手咯。”桑湉依旧顺着他玩笑。
孰料苍海眉一拧,再次捏住她下巴:“这么轻易就说分手?妳是不是压根没打算跟我在一起?”
桑湉:⊙_⊙
他这是没听出她在开玩笑么?她该说点sa?
见苍海不依不饶逼视着自己,桑湉硬起头皮接了句日剧里的对白:“只要你不放手,我也不放手。”
苍海靠近她:“妳确定?”专注望她的目光,熠熠可映三千桃花水。
桑湉默默回望着他,片刻轻声道:“我确定。”
好吧,管它幼稚不幼稚,她仅单纯不愿他眼底的光湮灭。
她尤喜看他明媚开怀的笑,仿佛能把她冷硬的心暂且融化掉。
果然苍海满意得不行——嘿,他家小怪偶尔还是hin上道哒!
惜乎服务员又端着托盘来上菜,他不想表现得太轻佻,只好松开她下巴转回身坐正。
然后服务员盘儿还没摆利整呢,就见傅衍笑得贼忒兮兮地进来了。
苍海惊诧到极点:“你怎么这么快?!”
傅衍白眼球儿朝他翻了翻,爱搭不理回:“我本来就在附近啊。”
话毕掉头对桑湉,傅衍秒绽放一个标准八颗牙微笑:“偶像,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苍海腹诽:德~行!
桑湉说:“你好。好久不见。”
她以前对傅衍是很不待见的,接触多了,渐渐也能容忍他一如容忍苍海的傲娇、星野薰的二。
傅衍对此私下总结起桑湉就仨字儿:慢热型。
那跟慢热型打交道,端着哪儿成啊?不说像褚轻红那样连撒娇带示弱,也得黏黏糊糊使劲儿套近乎。
傅衍当即拉开桑湉另一侧椅子坐下去,热热络络道:“偶像,我瞅妳咋瘦了呢?是不是这一趟节目录得太辛苦?”
桑湉说:“没。运动量不够,我刻意吃得比往常少。”
傅衍一拍桌:“诶偶像我跟妳suo——妳这正发育长身体阶段呢,可千万别乱节食!”
苍海闻言瞪傅衍:蹬鼻子上脸是不是?!我家小怪发育不发育,干你什么事?
傅衍娃娃脸一鼓,唇语了三个字:“干气猴~~”
喔唷可把猴儿气够呛,又不能隔着桑湉揍傅衍。
俩人龇牙咧嘴斗气的当儿,苍漪施施然驾到了。同苍漪一块来的还有她上次相亲认识的不情不愿应付期契约男友。——不用问,一准儿傅衍找得她!
没一会儿,老丁携着新处的女朋友,过来给大伙儿“见一见”。
这下傅衍不依了,合着就他落了单!傅衍于是愈加霸着桑湉叨逼叨。
一顿饭吃完,堪堪七点整。初夏这个点儿,早不早,晚不晚,远未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辰光。
傅衍因而提议:“要不我们换地儿坐会去?”
苍海说:“不去。”去了继续瞅你胡搅蛮缠惹厌么!
傅衍睨着他:“是成简新开的酒吧。拜托你够点意思吧!开业迄今一次场没捧,算什么哥们儿!”
苍海一蹙眉,男人嘛,你骂他混球变态神经病他无所谓,被diss不够意思不地道,十有八|九会介意。
桑湉见了,按了按他手道:“去坐坐。”
苍海转眸望着她:“才长途飞回来,不累么……”
桑湉说:“下午眯那一觉挺管用。”
“那我们稍稍待一会,就回家?”
“嗯。你想喝点酒也行,我带驾照了。”
“妳开车吓人不?要是像妳开路亚艇似的,可趁早拉倒吧。”
“马路不是水面,我疯了飙那么快。”
“水面也不能飙太快!万一翻船夺危险。”
“说得好像你很稳一样。也不知道谁,在贝诺勒尔,把同船欺负得嗷嗷叫。”
苍海哧一笑:“内天妳听到了?”
桑湉面无表情说:“听不到才怪。”
“早知道妳在附近我收敛点好了。”
“没附近——至少半英里开外。”
苍海笑得愈厉害,这丫头戆劲儿上来太可爱!
不过——
“妳带的驾照在我国开不了车。”
“为什么?”
“因为我国既不认国际驾照,也不像英美加澳那样,允许持别国驾照的司机直接上路。”
“哦,那你还是喝水吧。”
“不然我也没打算喝酒啊。”
电梯门开,一堆人涌出,他揽过她肩又向后让让,随即排队进入电梯。
狭窄密闭公共空间,keep quiet是基本礼仪,苍海自此不再说话,默默与桑湉并立。
轿厢四壁明洁如镜,映出彼二人修颀挺拔身影。傅衍老丁苍漪时不时悄咪咪觑觑他俩,不约而同五味杂陈暗叹。
讲真,这顿饭之前,他们谁也不信苍海能追到桑湉。甚至他们都亲眼所见了,亦不觉得他俩像一对儿。
这……怎么形容嘞?
桑湉气质太硬了!腰杆儿溜直往那儿一站,180大个儿凛凛如出鞘的剑;平平回视苍海的眼神一点弯儿不拐,一点柔情蜜意不带,这哪儿像男女朋友呀?战友队友差不多。
然而一行人扑啦啦呼到成简的酒吧,她和苍海的CP感,反倒出来了。
因为周遭气氛愈氤氲,愈衬托他们的克制与默契,万丈红尘扰攘中,他们每一次淡静对视的瞬间,尤其让人jio得,或许对桑湉而言,与异性最好的亲密关系莫过于此——走心,但不挂像,一如古人所云,至近至远东西,至清至浅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