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暇天女 ...
-
“所以，喜欢吗？”
轻柔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声音，向来都缺乏表情，惯常只是以冷面示人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温柔到可怕的程度。
他弯下身子，非常耐心的指着那大片的，占据了整个庭院的，盛开的张牙舞爪的艳丽花丛。
浓艳的深红星星点点，肆意的在枝头快活的舒展身体，就连枝条，都生长的漫不经心，丝毫没有观赏花木那被长久驯服后，所特有的温顺。而是，带着山野才会有的活力与朝气，哪怕被囚禁在这一方院落，也依旧不屈的怒放的热烈活泼。
怎么能不喜欢呢？这么美的花。更何况，还是身边之人特意为她改良后的品种。
浑身都有剧毒的妍丽曼荼蘼，艳色越深，毒性越大。
这些可以提炼出神经毒素，只是尖刺都可以夺取人命的可爱花朵，她当然是喜爱的。
轻轻的眨动眼睫，穿着改良和服的美丽女孩，带着羞怯的喜悦，细白的手指乖顺的蜷服在男人的掌心，任由他扣过指缝，紧紧的相交，带着强烈的占有意味，洁白的女孩却似乎懵懂不知，只是露出了单纯的笑颜，细声细气的轻轻回答：“啊诺，当然了。”
也许是觉得这样的回答不够真挚，清亮的黑瞳泛起细碎的水波，白皙的手指在男人掌心调皮的微微挠了挠。
美丽的，像是一只无暇的白鹤一样，天真的，柔软的，不曾沾染世俗尘埃的女孩，驯驯的看着男人冷硬的侧脸线条。细软的腔调，带着与生俱来的甜蜜和令人心颤的尾音。可爱到让人发颤。
带着红绯的面颊，微微从领口处露出洁白纤细的颈项。漂亮的弧度，无端端的让人几乎恨不得去想要折断看看，里面是否会喷溅出同样美丽的赤色。
不过不行呢···
因为，这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一旦弄坏了就再也没办法恢复了。想起自己制造的影，明明是取自眼前女孩和他的基因，所缔造的产物，外表也是和本尊别无二致。却分明没有那种让人心折的魔魅，是任何人都不会弄错的巨大差距。就算是最初如何为劣品的容貌惊艳，一旦见到了本尊的样子，也会立刻察觉到两者的天壤之别呢。
而且，比起这孩子坏掉的样子，他还是更加喜欢她现在这样，全副心神都柔顺的信赖着，依赖着他的感觉呢···
要忍耐啊。
漆黑的眼瞳里翻滚的恶意几乎满溢出来，却被主人熟练的控制住了情绪，没有丝毫外泄。
男人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女儿的神情，是始终如一的温软，满是宠溺，带着病态的执念和深沉。有热烈的暗火于眼底渐渐滋长，静静等待着壮大的一天。
而被这样凝视的女孩却似乎浑然不知，只是因为自己之前的大胆调皮，而害羞的轻柔补充：“爸爸~你最好啦~”
甜蜜的声音，无辜纯白的稚□□孩，不自知的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依赖的父亲心中，转过了怎样的念头。
而一旁的“父亲”，则在听到了那欢快的语调时，就不可抑制的兴奋了起来。他甚至因为这扭曲而不为世间容许的感情，感到了难耐的欢愉。
啊呀呀，眼前的，这朵艳丽的花，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细心呵护到现在的呢。九条玄至今还能记得当初用自己的基因，和那个所谓的妹妹提供的卵子，制造出来这小小一团，到她真的获得了生命，安然降生的那一刻。
他的心中所泛起的激动和难以自制的爱意。
这，是完全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女孩！
至此，终于明白了世世代代流淌着肮脏的背德血液的九条家族，究竟对于血亲有着何等的执念和爱意。
本来自制冷漠的男人残忍的拒绝了他的妹妹，却最终在那个女人病态的注视下，爱上了留着她的血的孩子。
呵，没有人能逃脱这个诅咒，这是宿命！
那个女人临死前声嘶力竭的哭喊大叫，九条玄依稀记得。
他终于还是没能脱离弥散在整个九条家的阴云，不过，那又怎样呢？
他，九条玄，有着足够的自信，绝不会落入那个女人求而不得，最终疯狂的苦恋之中。
他和她是不同的！
**
尚且年幼的女孩，就像是完全不懂这种“无意间”见到，然后立刻喜欢上的花，究竟是多么可怕的杀人利器。
只是单纯的喜爱着那艳丽的花朵和恣肆的形态。
理所当然的，用着再肯定不过的声音，语调中的欢欣，却是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多漂亮啊！”
“是啊，很漂亮呢”
安静的看着身边白衣女孩懵懂纯粹的笑颜，男人忍耐似的轻轻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深深的看着少女，冷清的语调下，有着压抑的很深的欲念。
毫无感情的撇了撇，那些至少杀死了十几位研究员，才改良成功的深沉到不详的花。
是的，会美艳到如此地步，全赖于其上沾染的血腥呢。为了开的更艳，那片花丛下，掩埋了不少“肥料”。好在杀掉的那些花肥并不是没有作用。
至少，能够让她满意，那些人就已经发挥最佳的用处了。
需要补充些新鲜的了，那样才会开的更好看呢···
漫不经心的思考着，九条玄很快就把这件小事抛到了脑后。
他继续去用那种专注的神情，认真的盯着身边的九条樱。深沉漆黑的瞳孔里，只有她那小小的身影。像是巨龙在守护自己的宝藏，满足中有着贪婪。
顶着这种让人几乎如芒在脊的热烈视线，九条樱却像是一无所知那样，仍然温软的笑着，清澈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倒映。
这样的祥和并没有持续下去，因为在九条父女交流时，匆匆梳洗过的九条雅先回来了。
只要看着那副和谐的画面，九条雅心中就无法抑制的产生怨怼和深深的怨毒。
换了一身青衣羽织，绣着白鹤松纹的银线暗纹，在阳光下微微的闪光。而疾步走来的少年，看起来也是与之相称的清雅矜贵。勾起的笑纹，精确的像是严丝合缝的面具，完美的遮盖了他所有的情绪。
“父亲”
恭敬的行礼，九条雅的动作挑不出一丝差错。
他像是没有发现，自己贸然打破了九条樱和九条玄之间的相处。而是以恭谨的口吻，规规矩矩的垂下头颅，顺从的汇报着：“我回来了”
对于长子那看起来敬服的样子，心知对方真实想法的九条玄自然不会被迷惑。
他只是很冷淡的发出了低沉的“嗯”，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也没有说要让九条雅起身。
转过头来，男人面上又是那副微微含笑的温雅模样，牵起心爱的女儿的手，九条玄温声询问：“想要吗？”
看着男人目光落向了曼荼蘼。
九条樱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只是那又怎样呢？
她乖巧的，用着湿润的眼眸看着高大的男人，唇边的笑容柔软又可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无忧无虑，从不知烦恼为何物。
秀气的点了点头，女孩的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她软糯糯的回答：“想！”说罢，还不好意思的抿起了唇。然后期盼的看向对方。笃定的神色，带着明白自己的所有要求，都不会被拒绝的肯定。
九条玄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而且，就算是九条樱不这么说，他也有的是方法去处理那个麻烦的附赠品。
带着细微的厌烦，足够被敏感的九条雅听出，但却控制在不会被女孩发现的程度，语调中有着不耐的男人，立刻冷下腔调，淡淡的，头也不回的吩咐九条雅：“听到了吧，去摘一朵最好看的来”
眼毕，轻轻抚摸女孩小手的男人，又若无其事的补充：“记得空手摘，免得伤了花”
呵。
九条雅对于九条玄的为难，毫不在意。这对因为有着同样渴求之物，而陷入敌对的父子，无比想要彻底铲除对方。执掌九条的九条玄，尽管恨不得毁掉这个人工孕育的儿子，但是却不想让可爱的樱伤心，而雅在现在又是的确好用的狼狗，所以他才竭力忍住了。
他很清楚，对普通人足以致死的毒素，对于经历过人体改造优化的九条雅而言，尽管会中毒，却并不会有这么大的伤害。
在九条樱的面前，九条父子勉力保持着面上的和谐。
一模一样的虚伪，是可以轻易被对方识破的，令人作呕的伪装。但是用来蒙骗一直被可以豢养，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心思简单澄澈的女孩，已经足够了。
因此，九条雅听到命令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穿进了花丛。
密集拥挤的锋锐枝条，毫不留情的划破了他那身新换的衣物，并且划破了他裸-露的皮肤，浅浅的血痕立刻显现出来。
他像是没有痛觉，感受不到伤口那火焰灼烧般的疼痛，面色如常的，细心的在枝条间辗转，去挑选所谓最美的一朵。
即使九条玄不这样为难他，他也是愿意的，因为九条雅清楚，樱喜欢这种花，他想要为她摘取足够配得上她的一朵，那样，她肯定会高兴的。
随着九条雅的弯腰，枝条尖刺越来越深的刺入他的皮肤，他却只是专注的去用视线逡巡每一朵花，任由血液滴落。
最美，是如此含糊的标准。
九条雅几乎被枝条割得遍体鳞伤，却始终没有找到心中能够匹配女孩的一朵。
不可以让樱久等，如果找不到的话，樱会很失落吧。
平静的想到，面目淡雅清贵的少年，一派温润如玉的气度。却毫不犹豫的粗暴的，折下了之前勉强看中的一朵，然后在深深绿叶的掩映下，划开了自己的腕子。
汩汩鲜血顺着手腕上狰狞的伤口溢流，然后坠落到那朵被选中的花上。
人血的艳丽浸润了原本就深沉的红，更添妖异。花朵像是活了一样，被滋润的更加娇艳。
估算着出血量，感觉手上的曼荼蘼已经吸饱了血，九条雅满不在乎的随手止住了伤口，然后将手腕再次藏在衣袖下，确认不会被单纯的小妹妹看出不妥以后。
他极为小心的捧着那朵花，比起之前伤害自己的随意，此时，他的神情中却满是专注和虔诚。
慢慢的退了出去。手掌虚虚的笼罩了那朵被他精心制造，用来取悦女孩的花。避开了所有可能会划伤花朵的枝条，任由自己手掌上又添不少血痕。
眉眼含笑的少年，眼神温柔缠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炽烈和专注。他坦然的将曼荼蘼献给了九条樱，像是手中之物只是他从花丛中颉取的，而非是浸润了他的液体，沾染了他的气息，拿来愉悦女孩，让自己的一部分，缠缠绵绵的，能够亲密的和她的融为一体的特制品。
女孩在看到的时候，果然感到惊艳，本性纯质的她立刻被吸引了目光，只是定定的盯紧了那朵花，并没有注意到兄长微微破烂的衣衫和有些狼狈的形容。
深知她是多么粗疏，而又容易忘我的性子。
九条雅只是满足的站在一边，狂热的看着，看着那染满自己气味，遍布他的血的花被九条樱细白的双手轻轻触碰。
啊，他几乎恨不得自己去取代那朵花，被她这样爱抚。
现在，他和她，在一起了呢。
九条玄冷冷的看了贪婪的九条雅一眼，那一刻的眼神交汇，有的是他们之间的无声默契：警告和宣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无暇天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