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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六章 ...

  •   五里亭中坐着一个青年,他身形颀长,衣袍翩翩,与破烂简陋的五里亭格格不入。
      他一坐便是一整天,直到太阳下山,也不见他有所动弹。
      入了夜,周遭漆黑一片,林子宵鬼鬼祟祟的在林中穿梭,左右张望了一番,朝着五里亭跑去。
      “少爷。”林子宵抱拳道。
      陈道真蹙起眉,幽幽的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我教过你,说话做事皆要滴水不漏。”
      “陈少宗主。”林子宵立刻改口道,“二师兄被师父关在了北山崖,如今师父不准任何人进后山。”
      “有多少人看守?”
      林子宵道:“三名弟子,不过我知道有另一条路通往后山,只要无人巡夜就不会被发现。”
      “带路。”
      这条路满是荆棘,杂草丛生,几乎不能称之为路,这还是平时师兄弟们打闹戏耍时发现的通道。
      陈道真一路闷声前行,林子宵也不敢有所抱怨,只绷着脸耐心的开辟前路。
      看到前方平整而熟悉的地方时,林子宵不禁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陈道真微微颔首,跟着他继续前行。
      林子宵飞快的跑到悬崖边,见铁锁断裂,又恍惚间忆起前几日的山体震动,不禁恍然大悟,他颓然的捂着头,“师父砍断了铁链,如今谁都过不去了。”
      陈道真打量着北山崖,厉声道:“小景果真在对面?”
      “错不了,许多人都看见师父带着二师兄来了北山崖,其后师父告诉我们,他令二师兄在那里面壁思过。”林子宵道,“面壁思过恐怕是师父的托词,不过这几日师父时常对着北山崖的方向发呆,恐怕是在担心二师兄。”
      林子宵看着百丈远的北山崖,不禁叹了口气:“师父这次心意已决,少宗主怕是白走......少宗主!”
      林子宵话音未落,就见陈道真提气飞身而起,朝着北山崖跳了过去。
      如今已是深夜,月明星稀,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陡峭的石壁。林子宵一个心猛的提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陈道真这么贸贸然的飞身而去,很有可能就在半途摔下去!
      林子宵还来不及骂自己乌鸦嘴,就见陈道真在即将靠近北山崖的地方,身形一抖,朝着崖底掉了下去,一瞬间消失在林子宵眼前。。
      林子宵蓦地红了双眼,想大声呼喊,脑海中却猛地跳出陈道真的教诲。他死死地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
      突然,陈道真的身形又出现视线中,只见陈道真一手攀着石壁,三两下飞快的爬了上来,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林子宵松了口气,腿软的瘫倒在地,他一摸额头,摸了一把汗水。一想起刚才差点尖叫引来旁人,不禁又是一声冷汗,心中无比庆幸。
      景霁赤红着眼靠着石壁而坐,眼神呆滞而无神,如果连师祖都不是鬼尊的对手,那靠他又有何用,难道小树苗能在一朝一夕之间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吗?到最后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
      他抱着膝盖,将脸深深的埋起来,记忆一波又一波的向他笼来。
      陈道真在幻海秘境中与无寿大打出手,师祖传授他武功,楚南天和巫婆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段鸿血多番搭救,陈道真为他跳下万丈深渊,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连成了一条线,原来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无缘无故,一切都事出有因。
      如果他不是沈家后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记名弟子,他还会不会经历这些,那些人与事会不会就此离他远去。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现实逼迫他成长,在短短一年间,让他从一个撒泼耍赖的普通人变成肩负无数重任的沈家后人。
      景霁闷着头,肩膀几不可见的颤动。
      “景儿。”
      景霁猛的抬起头,耳朵竖了起来。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听见了陈师兄的声音。
      “小景,我在这里。”陈道真的声音清晰可闻。
      景霁立刻站了起来,扒着那缺口过去。
      陈道真看着小孩脆弱狼狈的模样,心头一痛,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师兄,我想你了。”景霁扁着嘴,从缺口处把手伸了出去。
      陈道真一把抓住他的手,勉强露出一点笑容,柔声道:“别怕,我在这里。”
      景霁可怜兮兮的点头,倏地看见陈道真手上染着血,惊呼道:“你怎么受伤了。”
      陈道真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手背,笑道:“没事,刚才在树上刮的,只是蹭破了点皮。”他收回手,将手拢进袖子里。
      景霁狐疑的看着他,闷声闷气的点头。
      “我立刻救你出来。”陈道真沉着脸打量起那道石门。
      “陈师兄!”景霁提高了声音,将他喊了回来。
      陈道真望着他。
      景霁抿了抿唇,坚定的摇头道:“我一日练不好武功,便一日不出去。”
      陈道真微微蹙眉。
      景霁连忙道:“我在这里很安全,哦,对了,里面还有棵果树,雨水可以通过水槽渗进来,你不必担心我,我长大了。”
      陈道真苦笑,他笑着看景霁,几乎从少年清澈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只能发出沙沙的低喘。
      陈道真深吸一口气,黯然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就待在我的身边,无忧无虑,任性撒泼都可以。”
      景霁摇头,低落道:“人始终是要长大的。”
      陈道真痛苦的看着他,心如刀割般的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当年在幻海秘境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我高估了自己,自以为可以控制局面,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有为你做到。”
      “你别这样,你为我做的我都喜欢。”景霁探出手,迫切的去抚摸青年棱角分明的脸庞,声音中不经意的带上了哭腔。
      陈道真向来孤傲冷峻,他武功高强行事果决,自小就是景霁心目中神祗一般的英雄人物,他何时见过陈道真如此脆弱自责的模样,那样子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陈道真目光盈盈的望着他,暗自发誓,从今以后他不会再有所顾忌,他要小景畅快的活着!任何敢觊觎小景的人,都必须付出惨烈的代价!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了一夜,直到天翻鱼肚白,陈道真才不得不的离开。
      景霁扒着缺口看着他姗姗离去,心情竟然异常的平静。
      景霁就地盘膝而坐,心无旁骛的陷入冥想之中。
      他不能总是让别人保护自己,他想要变得强大,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总有一日,他可以庇佑他关心的一切。
      ***
      酒鬼头懒洋洋的挂在树上,打量着练了一上午剑法的赵裴染。
      “我说,赵裴染啊。”酒鬼头琢磨着说道,“那慕容连贺一帮子人偷袭鬼影教失败,如今是个什么章程,咱们无极宗就按兵不动,什么都不管了?”
      赵裴染收回剑招,用衣袖擦了擦汗,笑盈盈的看着他道:“鬼影教人去楼空,如今鬼尊不知窝在何处疗伤,各大门派都回去了,我们当什么出头鸟,还是大师侄你想看热闹啊?”
      酒鬼头啐了他一口,支支吾吾道:“看什么热闹,我这不担心小师父么,他如今魔怔了似的,一回来就窝在院子里闭门不出,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酒鬼头越想越担心,“啧”了一口,叹气道:“照小师父的脾气,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如今这么按兵不动,反倒叫人瘆的慌。”
      赵裴染挑起唇角,继续剑走游龙。
      酒鬼头呸了一声,嘀咕道:“假正经。”他一抬头,却见苏铃铃风风火火的朝着陈道真的院子去了。
      酒鬼头嘿嘿一笑:“有热闹看。”
      苏铃铃一连几日来闹,看守的弟子都没有让她进去,从百般央求到泼妇骂街,守门弟子都不为所动,轻易不敢让她得逞。
      这一日,苏铃铃如期而至,恰逢陈道真出门,立刻将人堵住,开口便大骂:“景霁哪里去了?他是不是跑了,怎么没带我回去!”
      陈道真眯起眼望着她,脸上浮现起阴冷的笑意。
      苏铃铃莫名感到一阵寒意,随后又想起叶桥颇有微词的怨言,不禁鼓起勇气,吼道:“景霁那狼崽子肯定是要害我,你和他沆瀣一气将我困在这里,肯定是想要折磨我,那杀千......额......”
      苏铃铃眼前一阵眩晕,人在空中翻转一圈狠狠地砸在树干上,后脑勺受到剧烈的撞击,一阵闷疼之后立刻满头都是血。
      陈道真能对青木使用酷刑,自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之前尚且顾忌着景霁的感受,不愿表露出过多的暴虐阴邪。
      如今他的景儿在北山崖受苦,陈道真恨不得天下人都跟着一起受罪,苏铃铃非但不消停,还上赶着找死。
      陈道真漠然的瞟她一眼,对一旁的弟子道:“把她关回柴房,在羲山派派人来接她之前,不准她离开一步。”
      弟子沉声领命。
      陈道真看着如同蝼蚁一般的苏铃铃,对那弟子道:“把叶桥给我赶出无极宗!”
      弟子怔了怔,惊讶的不敢应答,生怕是自己听错了陈道真的意思。
      叶桥在陈道真身旁十余年,向来端着架子,心气甚高,许多弟子都暗暗猜测叶桥以后势必会成为宗主夫人。即便是这几个月陈道真不再令她伺候,她依然住着原来的房间,吃穿用度在女眷之中也是最好的。
      这才短短几天,怎么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呢。那弟子呆愣愣的看着陈道真,一脸的不可思议。
      陈道真瞥了他一眼,那弟子连忙道:“弟子领命。”
      那弟子大步上前,反手按住苏铃铃的胳膊,粗鲁的带着她往外走。
      陈道真下手不轻,苏铃铃此刻头晕眼花,几乎要晕厥过去,因此被一路拽着走竟也不反抗。
      酒鬼头趴在屋顶上看了一会儿,觉得苏铃铃这弱鸡实在没意思,一跃而下,笑嘻嘻的凑到陈道真的面前,讨好道:“师父,别跟她一般计较,你若是看不惯她,我叫人整死她。”
      “要你多事!”陈道真瞪他一眼,对于他多管闲事这一点当真是深恶痛绝,若不是他什么都非要掺一脚,小景也不会这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酒鬼头知道这几日陈道真心情不好,也没好脸色给他,他想了想恐被波及,倒退了几步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想起来中饭还没吃呢,我先走了啊,师父你有事再找我。”
      陈道真正想骂他,突然耳朵一动,脑海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道真缓和了怒气,淡淡道:“去吧。”
      酒鬼头狐疑的看着他,犹豫片刻还是摸着肚子走了。
      陈道真转身看向南面,眉头不着痕迹的蹙起。他提起轻功,身形潇洒矫健,向着南方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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