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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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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救救我。”少年语无伦次的说着话,来来去去都是那两句,他看似虚弱但力气很大,长指甲紧紧地扣着景霁的手臂,在他小臂上掐出几个月牙的形状的指甲印。
段鸿血皱着眉一把按住少年的手臂向后一折,少年一个吃痛,放开了景霁的手。然而在段鸿血松开手之后,他又缠了上来,身体里像是有无穷无尽的求生意志。
段鸿血眉头挤成川字形,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景霁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慢慢说,现在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着路,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少年猛地摇头:“快走快走,你们快带我走,慕容连贺要来了,他每天都会来的。”
景霁皱了皱眉,他安慰道:“外面出了事情,这里很安全,慕容盟主今天恐怕是抽不开身了。”
少年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慢慢地柔软了下来,他抱着膝盖坐回原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鸿血冷冷道:“先让他留在这里,等救出了你师父,再叫人回来救他。”
少年身体一怔,却没有疯狂的扑过来,而是匍匐在地,用一种极近虔诚的姿态哀求道:“你们带我出去,我、我很有用,我、我.......”他一连说了几个我,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景霁有些心酸,看这个少年年纪和自己一般大小,却受了这么多苦。
景霁突然想到那兜肉包子,他连忙把包子和水拿出来,递过去说道:“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慢慢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这里的机关暗道我还要在琢磨一会儿。”
“谢谢。”少年声音嘶哑的厉害,他接过食物,慢吞吞的说道:“我叫孙轩。”
孙轩迫不及待的拿出一个包子,然而他并没有立刻塞进嘴里,而是犹豫了一下才用手撕着包子皮吃,大半天才吃下小半个包子。
那斯斯文文的模样比小姑娘还羞怯。
景霁笑眯眯的盘膝而坐,等他慢慢吃完。
段鸿血在对面的墙角处坐下,他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阴鸷的目光防备的盯着那个叫做孙轩的少年。
孙轩只吃了一个包子,又喝了几口水,诚恳的说了句谢谢。
景霁见他不吃了,也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双颊塞得鼓鼓囊囊的,三口就解决了一个肉包子。见孙轩惊讶的看着自己,景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包子咽了下去。
景霁眯着眼笑了笑:“我也饿坏了。”
孙轩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景霁砸吧了一下嘴,问道:“慕容盟主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
孙轩脸上有些惊慌,等他缓过神来,才慢慢说道:“我家中清贫,儿时父母将我送进了一个戏班子,在那里虽然能有口饭吃,但班主根本不把我当人,打骂虐待都是简单的。”
孙轩拧着眉,眼神变得十分哀伤。
他继续道:“我十五岁那年认识了慕容宇,也就是慕容连贺的长子,他为我赎了身,还让我在府中做事,有时候也教我一些武艺。”
景霁点点头,说道:“十五岁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也不算太晚,练些武强身健体没有问题。”
段鸿血挑了挑嘴唇,嗤笑一声,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清晰,景霁瞪他一眼,而孙轩却臊红了脸。
段鸿血十分无奈,按理说景霁和陈道真一起这么久,总该懂些事态人情了,这孙轩摆明了和那慕容宇是对野鸳鸯,偏他傻得很,注意力只放在练武晚不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这个孙轩年纪轻轻,举手投足间却有几分媚态,恐怕慕容连贺将人关在这里也是不怀好意。
孙轩不安的咬着指甲,半天才开口道:“后来慕容连贺经常把我叫过去问话,我起初以为他是不喜欢我和少爷接触,但是我发现他只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我家里还有什么人,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他后来还找大夫给我看了身体。”
景霁歪着头,疑惑道:“那他之后又怎么会把你关在这里呢?”
孙轩呼吸急促起来,他晃着脑袋,痛苦道:“他说我姓沈,是什么沈家后人,还让我把秘籍交出来,他有次发起疯来,竟然想要吃我的肉。”孙轩撩开衣襟,肩膀上果然有一道丑恶的疤痕,疤痕歪歪扭扭颜色有些发红,似乎才新长好。
段鸿血目光一凛,眼神中酝酿着危险的气息。
景霁皱着眉,又听孙轩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沈家,但慕容连贺告诉我,十八年前,有个叫楚南天的人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送去了一户农户,而那户农户就是我的父母,不过我确实不知道有什么秘籍,之后慕容连贺便将我关押在这里,日□□问折磨。”
段鸿血阴沉着脸,孙轩说的和他当日的调查结果不谋而合,但这里面一定出了岔子,别人不清楚,可是他段鸿血十分清楚,真正的沈家后人是景霁。
沈家隐姓埋名数百年,却每一代人最终都会被魔教找出来,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段家和沈家血脉中有着难以解释的感应,这也是他们彼此间纠缠不清的宿命。
因此段鸿血第一次在楚家见到景霁,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而真正的沈家后人,此时正跟二傻子似的说道:“这些事我也听酒鬼头说过一些,那么你应该是就是楚前辈的外孙了。等出去之后,我禀明师父送你回楚家,楚前辈和蔼慈祥,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么说来,在楚家见到的画像中的绝色女子应该就是孙轩的母亲了,景霁仔细的打量孙轩的五官,眉目清秀,眼波似水,确实是少有的娟丽清秀。
孙轩垂下眼,再抬起之时,眼神中充斥着感激的神情,他紧紧拉着景霁的衣袖,再三的感恩。
段鸿血挑了挑唇,这个孙轩年纪不大,心思却重得很,一听说将他送去楚家,便立刻表现的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
景霁抓着铁锁看了又看,烦恼的拧着眉,嘀咕道:“这个怎么打开?段大哥,你来看看。”
段鸿血若有所思的看了孙轩一眼,大步走到墙边,猛的抓住铁锁连接墙壁的一段,一用力就将铁锁从墙壁里拉了出来。
随即墙面一阵晃动,粉尘簌簌的往下掉。
景霁看傻了眼,呐呐道:“段大哥,你力气也太大了吧,不过这铁锁很重,这样也不方便。”
“我又不是锁匠。”段鸿血不耐烦道,“干脆把他扔在这里,回头再说。”
景霁为难的看着那铁锁。
孙轩连忙道:“不重,你看我能站得起来。”孙轩摇摇晃晃的扶着墙站起来,所幸铁锁不长,他将锁链整个抱在怀里,挣扎着走动几步。
景霁扶住他,道:“段大哥,我们还是带着他一起走吧,这间密室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万一我们绕不回来,恐怕会害了他。”
孙轩哀求道:“我实在是怕了,求求你们带着我吧。”
段鸿血不置可否。
景霁颔首道:“孙轩你放心,我们不会丢下你。”他说完闭上了眼睛,原地盘膝坐下。
孙轩疑惑的看着景霁,一抬头见段鸿血目光阴冷的盯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的靠着墙坐下,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过了许久,景霁才睁开眼,他皱着眉说道:“奇怪,这里明明只有三个岔口,可是我却听到了四个方向有风声。”
景霁站起身,在墙壁上四处摩挲。
孙轩道:“每次慕容连贺都是从最右边那条路来去的。”
景霁眨眨眼,他走向那条路,四处查看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这是什么?”段鸿血指着一个凹槽,示意景霁过来。
那是一个铜钱大小的凹槽,景霁伸出手指准备往里伸却被段鸿血拦住了。段鸿血摇了摇头,顺手将孙轩头上束发的木簪子拔了下来。
段鸿血用木簪子在里面转了一圈,摇头道:“凹槽很深。”他随手将木簪子扔回给了孙轩。
孙轩红着脸,低着头捧着木簪子不说话。
景霁抿着嘴,心疼不已的拿出了天蚕玉。
景霁的长箫细且长,天蚕玉本身坚硬无比,完全不必担心会折损在这凹槽之中,但即使是弄花了些,景霁也是不愿意的。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景霁将长箫放在手中摩挲一番,随后才慢吞吞的将长箫塞进凹槽中。这个凹槽果然十分之深,长箫几乎顶到了另一端的尽头,终于抵住了一个可以活动的凸起。
那凸起的地方被顶了下去,随后石壁慢慢移动,露出了一个口子。
段鸿血率先走了过去,随后孙轩吃力的抱着铁链挪着步子跟上去。
等两人全部过去了,景霁才快速拔出长箫,侧身掩了进去。
段鸿血看着那熟悉的地方哑然失笑,这可不就是当日他们进密室的入口处么?那扇石门如今依旧结结实实的紧闭着,连条缝都没有。
景霁赞不绝口道:“这个密室确实设计精妙,恐怕其中还有很多机关是我们不知道的。”
段鸿血十分赞同,这个迷宫囊括了无数精奇巧妙的设计,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内有乾坤,稍不留神就会被困在其中。
段鸿血其实早该想到,这个密室如此危险,前朝之时又在此处历经过大肆追捕,然而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见到过任何一具尸体,恐怕慕容连贺早已重启了这个密室,但他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关押一个身份不明又不会武功之人吗?
或许这里面还有更深的阴谋,段鸿血可以感觉到,他们所走过的路恐怕不及这密室的十分之一!
就在段鸿血思索的时候,景霁已经在墙壁上摩挲起来,果不其然这里也有一个凹槽。
景霁趴在门上听了听声音,转头对着孙轩道:“外面没有人,不过这里已经被鬼影教的人控制住了,我们接下来还要去救人,你留在这里或许更加安全。”
孙轩焦虑的摇着头,语无伦次道:“你不是答应带我出去的吗?”
景霁蹙了蹙眉,他解释道:“我们自然会回来找你的,不过不是现在。”
孙轩呼吸急促起来,他阴沉着脸,眼神中染上一抹怨毒,然而他依旧软着声音道:“你们救了慕容连贺,他一定很快来找我,到时候,我更逃不了了。”
景霁抿着唇,脑袋里纠结的一片混乱,他叹着气想到,要是陈师兄在这里就好了,没有什么事是陈师兄解决不了的。
“不如我们走回头路,你们把我送出郊外,然后再回来救人。”
景霁为难道:“不瞒你说,我们可以走到这里也是凭运气,别说回来救人,恐怕来时的入口,我们也很难再找到,况且,我师父他们危在旦夕,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说到底,就是我孙轩命比纸薄,比不上你师父的命金贵!”孙轩嘲讽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癫狂的仰头大笑。
景霁拧着眉,他不知如何辩解,但人心自然是有偏颇的,别说这个素昧平生的孙轩,就是皇帝在这也比不上他师父的一根头发,即便是拿陈道真和他师父相比较,景霁也比不出个上下来。
段鸿血见他发疯一般,不耐烦的点了他的穴道,说道:“穴道一个小时候自会解开,你在这里呆着,是死是活都是你的命。”
景霁将包子和水全部留下,保证道:“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来找你。”
孙轩只有眼睛能动,他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景霁和段鸿血对视一眼,立刻动身离去。
等两人都消失在了视野里,孙轩才垂下眼,目光中充斥着抹不去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