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阿狗之碧血牡丹》装沙的瓶子

8、梅花10

　　小岚：
　　你好，收到你的来信真的很高兴，虽然三年前我的不告而别一定在你心底造成了某种不快。但我有我的原因，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上次那封年代久远的信中你说你不打算只用文字和我做虚无的交流的时候，我欣然的接受了你的建议亦不写信给你。

　　但这次你长达十三页的信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诧异了。不单单是信的长度，更多的是你的声嘶力竭与怒气汹汹。当然我明白你的这种怒气与惊慌来自何处，那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是默默的照顾着身边的一切，我能明白。你在我心底不只是多年的好友，亦是我曾经梦想中一直想要的妹妹。

　　所以我天真的以为你也能明白，至少当你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件事而不是他亲自告诉你的时候你应该是能理解的。我想象不出你在键盘上敲打这长长的信时心中真正的想法，但字里行间的种种措辞却让我生寒。我认识他的时间远没有你长，你更该相信的应该是他不是吗？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会觉得受伤害的是我？仅仅因为那50万或者是因为我在那一年选择了远走他乡吗？如果你是因为这样就得出了你的结论，并且爆发了那些话语的话我就觉得很伤心了。为他，更为我和你。

　　成长的路上不管是谁都会走错路，他不是圣人也会走错。那一年不单是他，我们都错了。面对繁杂的社会，我和他一样雄心勃勃。初出社会的时候，我们有很多美好的梦想，以为自己可以踏出一马平川。其实那段时间我们用自己的努力想换取的不是世界对我们的认可，更多的是我们对自己的认可。你知道我和他很像，都是那种骄傲到极度自负的人。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不允许自己走错，更不允许自己比他人慢。我们急切的渴望在那时候也许真的是很好的动力，但这样盲目的自信与自大所造就的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们的确以最快的速度成立了公司，并且在短短的数月就创下了难以想象的销售记录。人爬到高处的时候，眼睛里就很难发现自己脚下的东西。我们被喜悦掩埋了，也可以说晕头转向了。

　　还有一些事情我想你是知道的，那几年也是我和他闹的最多的时候，不只是事业上更多是感情上。但你看到的很多只是表象，我们那时候远比你看在眼中的糟糕的多。随着自身的地位不断的升高，我和他很快习惯了应付身边的各色人。但有一件事情是我们永远不可调和的矛盾，多年的思慕和大学四年肆无忌惮的纵情我们其实都没有认真考虑过未来要怎么样？所以在你看来我们最如胶似漆的那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过一个爱字，现在也没有。这个你曾经问过我，我没告诉你。其实我知道你的很多事情，所以我想就算你再怎么的不相信爱情，毕竟我和他的这种情况是不一样的。我们与其说不去想还不如说不能想，那是一段永远没有目标的道路，没有出口的迷宫。我和他都不允许自己把精力浪费在这个上面，感情对于我们那时候一点也重要，或者说我和他从来都没有失去过什么，自然不知道珍惜。优越的自身条件可以选择的对象就很多，在这方面我或许比他更有优势，因为多年前我早就习惯长袖善舞，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一切对于我轻而易举。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来这里的这三年之前我都是那么过来的。小时候父母身边来去的人无不虚伪，皆是为名利而来，我自然学得很快，说到这里，到现在真正发现我是什么样子的人只有你和他，所以我说你的误解让我觉得伤心。

　　我从来没有问过他那几年我夜夜笙歌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伤害到他？我认定是有的。他一样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跟我比起来还是显得幼稚许多。他只是拼命压抑自己，不喜欢的努力都想让自己去接受去喜欢。我看在眼里，却还幸灾乐祸。大概因为嫉妒。你想不到吧，其实一直以来我对他都有种嫉妒的，而且很深，现在想想，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嫉妒一开始我才那么在意他的。我自私的认为在那样一个时候我爱的一定比他深，结果他享受了我的爱却不给我任何回报。任何一个头脑不理智的情人会做的三流剧情我都轮番在他面前上演，只是想激起他对我哪怕一点点的关注。我可以每一天换一个人带到他面前，可以就隔着办公室不厚的墙壁和秘书厮混，可以在他面前吻任何一个我看得上眼的人。这些事情他一定没告诉过你，每次你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很有默契的隐藏得很好。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因为你是女孩子，这样的解释我想你能明白。

　　所以你大概能想象出那种情况下我们如高浓度易燃品彼此亲近的时候危机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只是那时候我们谁都没看见。他对于我的种种劣迹只字不谈，照样上他的班交他的女朋友，只是没有我的夸张罢了。我不记得那次到底是什么引发了我们之间最强烈的争吵，或许我和他都压抑过了。说实话吵架的内容很不堪，我们把对方身上的缺点放大拼命的给以攻击。只想证明一件事情，自己没错，错的是对方。结果，我们两败俱伤。我记得那天你匆匆赶来，看见被我们砸的面目全非的家和一脸青肿的我们哭了。你的泪水把我们弄得很狼狈，后来我们都后悔让你知道这件事。你知道我们长时间的不理对方，你不知道的是，那时候我们的财务就出了问题。这还不算，先前的财务问题很快引发了销售环节上致命的断裂。供货商们不约而同的来讨要货款，其实那时候我们完全可以拖延，但我们不知道，只是焦头烂额的好处找钱付款。然后，一直隐藏的危机完全显现了，超出了我们的控制滑向最坏的方向。那时候我的胆小开始作祟，我无法抑制自己不往最坏的地方想，我的负面情绪不断扩大造成了我们最无法挽回的一个失误。我在他不知情之下毁了一纸和约，本以为会没事，结果那个小小的供货商把我们告上法庭。对于我的莽撞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只是想着怎么解决此事。我们找了律师，人家给我们的答复是百分之百的败诉。这时候我完全崩溃了，多年的奢华生活，我根本想象不出以后会怎么样？我甚至想到了我们有可能会坐牢，那段时间我如同疯子般在他身边叫嚷抱怨。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拿到了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一个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学校。其实我早就猜到以我的性格，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毁了我们。所以我才想去躲避一下，至少让自己可以平静下来。但不管是这次危机还是入学通知来的都那么不是时候。

　　思量再三的情况下他选择让我走，我无法细细跟你描述那是怎样折磨人的一个夜晚。50万是我的全部，我唯一能留下的东西，我如果不走结果也不会好到那里去。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会不辞而别了吧，说来我是仓皇的逃出去的。其实我走的时候也没告诉他，要办的手续太多了，我回家了将近一个月，期间我们没有联系，上机前一刻我有想过要给他电话却还是作罢。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公司一开始的法人注册的是我，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解决此事让我走的。只是断断续续的，我获得的消息是他没出席审判，甚至躲了起来，供货商胜诉，但只赔了10多万。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我知道他现在没有工作也没有做任何惊天动地的事情。不过这样的生活或许更适合他，也许也适合我。

　　我不清楚跟你讲述这件事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说如果整件事情有对错的话，错的不是他也不是我。后面我研究了一下。仔细回想中我明白那时候我们也被骗了，供货商耍了一些手段，我们本来可以一分钱不付的。但事情终究已经过去，追究谁对谁错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了。

　　说完这些，我想够解开你的不平与愤怒了吧。以你标准来说，受伤害的是他而不是我。但这些都已经是过话了，什么伤害不伤害的在我看来更多是自我无聊的保护罢了。是我选择了这样一条路，选择了爱他，选择了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现在我不后悔，不管过去的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路走来的我都不后悔。这个时候，这一刻，你的种种打抱不平，他的沉默其实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所以我能毫不夸张的说，对这个世界我已无欲求。

　　写完这些，我并不是想指责你什么，也不希望你看完以后会有任何对之前写下的东西有愧疚的心情存在，一如一开始我不希望你的怒气是在完全理智的情况下才演变为十三页愤慨与想要证明什么的强烈。你和他是我那么多年对于朋友也好情人也罢最好的，我视你们为珍宝，我不会允许你在根本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对他发出的那些诋毁与攻击。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与黑白，我们都是在边界徘徊的游者。所以小岚，你所固守的坚持在我看来也是可笑的，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与你的坚持。但我想有一天你明白并且放开的时候，你能明白没有什么是必须的。我删了你十三页的文字，当然我不认为这样就可以删除你心中的误解，我只是希望有些事情当你明白它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不要再抓着表相不放。现在我还你十三页空白的纸，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希望你能理解。

　　最后，你的问题我暂时还回答不了。回去还是不回去，现在不是由我决定的。但，我一直听说爱会指引迷途者归家。我会找到让我归家的爱，那么我就知道我该进那一扇门。谢谢你。

　　宇
　　2008.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