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生》鬼策

10、吃糖

　　吃糖

　　酆从己小心地把那个泥娃娃用一块黑布包起来仔细看了一下，上面因为经常被人拿在手里而被磨得很是光滑，看得出来这个泥娃娃很得主人的喜爱，把泥娃娃放在了随身带的包里，然后就招呼陈归走了，也不管万书平的哀求。

　　陈归倒是有点不忍心，不过他也没办法，所以只能把话安慰万书平让他先跟他们回医院等着。

　　三个人又回了医院。

　　接下来的大半天，陈归就跟着酆从己跑了好几家，这也幸亏病人都是鸡关乡的，离得都比较近，又开着车，且要找的东西也有了一些眉目，当然了，主要还是自己这个“雷达”起了作用。

　　在这些病人家里，翻出来了泥娃娃样的神像、求来的符等物，甚至有一个病人是因为吃了神婆给的驱邪的药，陈归在那家倒药渣的地方发现了黑气的源头。

　　陈归就问那家人，是找的哪个神婆给看的？

　　让他惊讶的是，那家人告诉他，是找的何家坪村那的何神婆！这个何神婆在附近那一带很有名，治鬼驱邪很有一手，最出名的还是她能把地下的先人再请上来，也就是说她擅长招魂。

　　那个得病的老婆婆家的老头子刚去世不久，老婆婆想念自己屋里的老头子，就找了何神婆，做完法后，那个何神婆就给了她一帖药，说是她身上沾了点引起要吃点药发散才不会生病。

　　何神婆？！

　　她不是过身好多年了吗？

　　难道爷爷骗他的？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十点钟，陈归他们才从最后一家出来，陈归看了一眼放在车后座那个黑布袋子，鼓鼓囊囊的，里面好像有什么活物在动来动去——里面都是找到的黑气之源。

　　陈归问道：“我们今晚上还要去找何神婆吗？”

　　“去。”酆从己简单地回答。

　　刚才仔细问了去何神婆家怎么走，去何家坪村的陈归还是比较熟悉的，所以就由他来骑车带人，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酆从己不但不会开小车、摩托车，他连自行车都不会骑，陈归倒是大学就拿到了驾照。

　　摩托车在颠簸的路上艰难前行。

　　也许是多了个人的缘故，陈归并没有第一次走这条路时的心惊胆战，今夜有些月光，淡淡的，溪水潺潺声舒缓静谧，他们直接穿过了何家坪村，还路过了何建国家门口，门户紧闭，也无灯火，怕是已经睡了，有三两只狗叫了起来，呜呜咽咽。

　　酆从己听了，“狗在哭。”

　　陈归在前面没听清楚，“你说什么，狗怎么了？”

　　酆从己慢慢地说，“狗在哭，有鬼。”

　　陈归听了，手一抖，差点没把车骑到路边的坑里去，“大半夜的，你别吓人行不？就算要吓人，也等到了地头再吓……”骑车的时候来这么一句，要是出了事，怕是本来没得鬼他们两个也可能变成鬼了。

　　车子又骑了七八分钟，到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土坪，四周是茂密的竹林，连着竹林的是一些不高的小山丘，连绵不绝，远处是高耸的鸡关山。平地种了一些菜，打理得不是很好，杂草丛生，偶尔可见稀疏的无精打采的几颗青菜。

　　平地后是几间破旧的土坯房。一眼看过去，还能看到一面墙壁有些开裂，在外面被人用木头撑住，里面却用不知道什么糊住。现在就算是在农村，像这种土坯房也不多见了。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虫豸的窸窣声，陈归他们开着摩托车那么大的响动，那土坯房里都没得一点动静，陈归就有点怀疑这里面到底住没住人了。

　　他看了下四周。

　　他依稀记得在附近的竹林里挖过笋，掏过鸟窝，踩死过地里的菜，他怕挨骂，但是从那屋子里走出来的老婆婆却笑嘻嘻地喊他过去，不但没骂他还给了他一把糖……那个糖黑乎乎的，黏着他的手心，有点脏，他是吃惯了好东西的，就有点嫌弃这个糖，但是还是忍着吃了一点，发现糖很甜，过了甜味就又带出了一点苦……他从来没吃过味道这么怪的糖。

　　他突然觉得现在嘴巴里还有那个味。

　　酆从慢慢地走到了土坯房前，用手指叩着门。

　　陈归也跟着走了过去。

　　没有人应。

　　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老鸦子的叫声，“呱——呱——呱——”，翅膀挂过竹林带起了一阵响动，还有女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哭泣声。酆从己和陈归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竹林深深，竹影摇曳。他们两个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坟头，这是一座有了年头的老坟，墓碑上的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一个女人跪在坟前正一边烧纸一边含糊的说着话，边说边哭。

　　说着哭着，那个女人突然就趴在坟上哭了起来。尖锐的哭声，越哭越大声，哭得人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从脚底板麻到了脑壳顶，女人从坟前抓了什么丢出去，嘴里喊着，“毛毛，吃糖咧……婆婆特意给你做的苦心糖，来吃糖，你乖啊……好吃吧，多吃点……要听婆婆的话……好吃罢？……”

　　女人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那个她口中的苦心糖，她的脸半掩在黑暗中，另半张脸在透过竹林的月光下隐约可见。

　　她是个中年女人，并不是陈归记忆里的老婆婆，嘴脸歪斜，眼神发直，头发乱成了一窝草，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看上去神智有点不太正常，她直冲冲地过来，撞到了竹子都不晓得躲一下。

　　直到快冲到自己面前，陈归才紧张地往旁边一躲，被酆从己拉到了自己身后，这个疯女人紧抓的手往前送，一直往躲在酆从己身后的陈归脸上送，连看都没看酆从己一眼，嘴里叫着，“毛毛，吃糖，婆婆给你吃糖……糖……”

　　陈归惊悚了。

　　他好像真的听到了久远记忆里的何神婆喊他吃糖的声音，闻到了那个糖甜腻中带着苦的味道，他有些迷糊的伸出手去，嘴里喃喃地说。

　　“糖……毛毛……要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