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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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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比试下来,方芩先颢天玄宿登了顶。
“哈,痛快。”方芩脚尖旋转了一圈,翩然落地。“由此看来,星宗实在广阔无际。”
“我也很少上到如此高的地方。”颢天玄宿说道。
“登高望远,”方芩说道,“此处倒令我想起了一句诗。”
“什么?”颢天玄宿问道。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方芩说道,“蓬莱罕有千尺之仞,是以,之前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这般意境,如今倒是略有领会。”
“你没离开过蓬莱?”颢天玄宿问道。
“唯一远游的一次,便来到了这里。”方芩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一名孤儿,是师父将我从东海之滨捡来,当做自己亲子,养到现在。”
“原来如此。”颢天玄宿说道。
“师父待我甚好,所以我便也想回报他。”方芩说道,“只是,尚未来得及有所回报,他便已被人所害。”
“怎会如此?”颢天玄宿惊道。
“为了解决更重要的问题。”方芩说道,“我查到了双亲的线索,也找到了暗害他们的人,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师父下了手,我赶到的时候,为时已晚,所以我便登上船,千里追踪,终于将他们立时毙于掌下,随即便遇到了海啸,来到此地。”
她转过脸,静静地看向颢天玄宿。
若以容貌而论,方芩毫无疑问是个美人,一双丹凤眼黑沉沉的,令人难以分辨其人的心思,便是她不说不动的坐在那里,周身的贵气亦是难掩半分,她的容貌并非寻常女子那般的姝丽,尚且带有几分男子的英气,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特色在她身上融为一体,令人见之难忘。
“姑娘也是性情中人。”颢天玄宿说道。
“我是吗?”方芩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我不是。若我真的是,只怕会与你那师弟一般,将自己的愤怒迁与他人,走向极端,然后自我毁灭收场吧。”
“抱歉。”颢天玄宿说道。
“又不是你针对的我,你替他抱歉个什么?”方芩奇怪地看他一眼。“反而我觉得他应该向我学习,不然以他的行为方式,定然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我会注意。”颢天玄宿点点头。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方芩说道,“为何宗主会同意我留在星宗?”
“......”颢天玄宿确实很好奇,“师父自有他的道理。”
“哈,”方芩说道,“你听。”
“听什么?”颢天玄宿说道。
“我曾经读过一本书,”方芩说道,“死去的人会升上天空,变成星辰。”
“哦?”颢天玄宿说道。
“若逢天下雨,而星辰依稀,”方芩说道,“便是那人在通过雨声传达心声。”
颢天玄宿看向雨滴,若有所思。
“只是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哀痛之中,反而对这声音充耳不闻罢了。”方芩说道,“所以这些雨声,最后都变为了哭泣之声。”
“因为放不下,”颢天玄宿说道,“也因为无法放下。”
“是。”方芩说道。“蓬莱与道域一般无二,皆是暗流涌动之所,老宗主方针无错,值此内乱之际,保留实力方为上策,本也不用与其他人发生争端,然而.....”
“是啊。”颢天玄宿点点头。
“然而长此以往,总会被战火波及,”方芩说道,“波及到的人只能忍气吞声,你觉得这样好吗?”
“局势如此....”颢天玄宿说道。
“所以,”方芩说道,“终结内战,才是最为万全的自保之策。”
“你是说?”颢天玄宿愕然道。
“怎么了?”方芩很是诧异地看着他,说道。“你们就没人想过去解决问题吗?哦,是了,想必各有各的立场,所以不好插手。不过我不一样。”她挥了挥手。“当初我也是为此离开道宗,加入门主麾下,这不算什么。”
“但是姑娘不是道域之人,大可不必如此。”颢天玄宿说道。
“这嘛,其实我也有我的缘由,只是这点不能告诉你,”方芩说道,“你也别问了,除此之外,你想知道,我说与你也无妨。”
“这样....”颢天玄宿点了点头,忽然苦笑道,“我现在突然觉得有些亏了。”
“晚了,”方芩调皮的冲他一笑,“你已经被我拉上贼船了。”
“还有如晴吧。”颢天玄宿说道。
“她是个聪明的。”方芩打开伞,“不过以后掩护这方面,还是要多多的仰仗你了~”
她径自往下倒去,脚尖轻盈地在水面上点了几下,便如仙女一般,飞走了。
颢天玄宿看她离去,无奈的叹了口气。细密却不厚重的雨丝蒙蒙的笼罩在他身上,他伸出手,半晌都没能在他手上汇聚成水珠。
“声音吗?”他轻声说道。“若是去说故事,倒是极好的。”
.......
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颢天玄宿从回忆中惊醒,看向与当年无二的雨,一时间,心中颇多感叹。
雨还是当年的雨,可人又如何?
“师兄。”丹阳侯走了过来,“你果然在这里。”
“是。”颢天玄宿说道,“有什么事吗?”
“是问心无愧做的不够好吗?”丹阳侯说道,“为何师兄还要另外指派人照顾苍苍?”
“没,他们做的很好。”颢天玄宿说道,“只是觉得问心无愧也需要有自己练功的时间,正好来个人,也帮他们分去一些负担。”
“他们不能参加天元论魁,便是...”丹阳侯还想说什么,被颢天玄宿制止了。
“丹阳,”他说道,“问心无愧也算是你的得力臂膀,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时间,不是吗?”
“好吧。”丹阳侯点了点头,“你刚才的神情,是又在想她?”
“是。”颢天玄宿说道。
“大可不必。”丹阳侯说道,“她已死去多年,斯人已逝。”
“丹阳。”颢天玄宿说道,“只不过偶尔回忆罢了。”
“为何要回忆她?”丹阳侯说道,“星宗不是没帮过她,是她最后没能到约好的地方,又不是我们袖手旁观....!”
“丹阳。”颢天玄宿又唤了一声。
“她之师妹,实在不成大器。”丹阳侯哼了一声,“没有她当年风采之万一。”
“可我听说,你不仅直接对她出手,还在她面前羞辱阿芩。”颢天玄宿淡淡地说道。
“我是....!”丹阳侯说道,“只不过一时气闷罢了。”
“便是她力有未逮,也不应如此。”颢天玄宿说道,“毕竟阿芩是为了道域而献身,于情于理,即使她与星宗无干,我们也应以礼相待。”
“我会以礼相待,”丹阳侯说道,“前提是她还活着,而且,我不会成天去想她。”
“我没有成天在想她。”颢天玄宿说道。
“师兄,我不明白,”丹阳侯说道,“你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颢天玄宿顿了顿,说道,“丹阳,你见过东海吗?”
“道域外围便是水域。”丹阳侯说道。
“但是那并非为海。”颢天玄宿说道。“你我最多在码头来回,却并未去过深海之处。”
“这是什么意思?”丹阳侯问道。
“我不清楚。”颢天玄宿摇了摇头,“这种感情是喜欢,或者是别的什么,一开始应该是好奇,但在那之后,我便逐渐分不清了。”
“但愿你能早日看清,”丹阳侯说道,“不要在往日幻影上浪费心思。”
“你是说,我派去的沐雨聆星吗?”颢天玄宿说道,“你错了,便是此女有几分像她,但我选择她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性格善良,而且善于引导罢了。你不觉得,今日的苍苍格外的听话吗?”
这倒是。
丹阳侯回忆了片刻,点了点头。“与她有关?”
“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颢天玄宿含笑道,“只是尚未来得及与你说罢了。”
“既如此,让她来也无妨。”丹阳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我只是过来确认一番。”
“让你费心了。”颢天玄宿说道。
“.....但愿我的担心不是多余。”丹阳侯打量了他几眼,尔后转身离去。
“我也希望,你的担心不是多余啊。”目送丹阳侯离去,颢天玄宿轻叹一声。
雨却是渐渐地下的大了。
雨雾迷濛,他拿出了一把伞。
这把伞与他向方桃桃展示的那把不一样,伞骨为竹伞面则由竹叶与芭蕉叶编织而成,并在里层铺上一层防水布,展开便能闻到一股翠竹清香。伞柄为形似竹的翠玉,末尾处缀有一方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颢字,显而易见这是送给他的。
“阿芩....”他叹了口气。“你....”
生死不明,下落无迹可寻。
“若是未死,”他轻声道,“为何不愿来见我呢?”
雨声淅沥,击落在蕉叶之上,形成一阵轻快声响。
颢天玄宿合上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悄然接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