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灯火阑珊》梅三有语

53、Hidden clouds 53

　　一楼会客厅的大门紧闭着，雷纳德站在大门前，看到摩兰奇和比利也稍微有些错愕，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摩兰奇少爷！”
　　“雷纳德？嘿，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说说，你今天来这……又是想打谁的主意？”摩兰奇回过头，尧有趣味地看了看比利。
　　雷纳德看着摩兰奇唇边稍带讽刺的笑意，毫不掩饰地皱了下眉头。
　　他从客厅里出来是想避开众人打个电话交待一些事情，却没料到与这两个人碰了个正着，他犹豫了一下，把目光从摩兰奇身上移向了比利，洽巧对上了比利那双慌乱的眼，注视了两三秒后，他收回了目光。
　　“摩兰奇少爷，您误会了，我今天来这不是为了私事，客厅里还有其他客人。”
　　摩兰奇故作明了地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与雷纳德同时朝会客厅的大门那里看了过去。
　　其实就在方才，当摩兰奇看到排在大门外的那些车时，就已经猜到了这些人今天来庄园的原因，只不过他当时没看到雷纳德的车，以为他没来，还有些奇怪。
　　前段时间，因为雷纳德与帕瓦兹之间的竞争，搞得纽约的油价涨浮不定，民众呼声不断，到处投诉，已经闹到了政府部门，而且有关这方面的新闻现在依然还在报导。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一个城市的民生经济一旦失了控，那么这就不再单单是个人利益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了整个城市的社会安定。看来是麦克唐纳家的那些老家伙们给雷纳德施加了压力，还有与这起事件有关联的几大家也知道再这么闹下去他们将无法控制，所以才会聚在一起，打算让沃森家出面解决这件事。
　　摩兰奇虽然不怎么喜欢雷纳德这个人，但据他所知，雷纳德的处事风格和商家信誉在整个纽约市都是被人举手称赞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损毁自己名誉的事，那么问题就一定是出在那个从南方来的小子身上。
　　听说前不久这个帕瓦兹·霍齐亚暗中搞了一些小动作，致使雷纳德的石油输出管道出现短时间暂停供应，那么也就是说，这整场事件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帕瓦兹在搞鬼，与雷纳德无关。
　　而发生了这些事，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他们俩人之间的私人恩怨，但事情的真相却远远没有表面上看似的那么简单，那个帕瓦兹的最终目的，除了击毁雷纳德之外，恐怕对整个纽约的经济也没抱什么良善的态度，这就关系到了纽约的三大家，所以沃森家不能不管。
　　摩兰奇的神情缓了缓，冲雷纳德一笑，“雷纳德，这次的黑锅看来你是背定了，吃了这么大的亏，想好怎么给自己留条退路了吗？”
　　雷纳德保持着一贯沉稳的态度，但也许是因为近期他一直在忙，所以脸色看着有些疲惫。
　　他用手捏了捏着眉心，点点头，“没什么，只是时间问题，会解决的。”
　　“对，当然会解决，有沃森家出面，黑白两道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迎刃而解。”摩兰奇哼哼轻笑，“不过雷纳德，你老是这么自信，有时候真让人很难办，要知道沃森家可不是专门给人擦屁股的，凭什么你们斗完了，舒坦了，就得让别人来为你们善后？沃森家不能老做这种没意义的慈善事业，要不然今后就没完没了，雷纳德，你说是不是？”
　　摩兰奇果然是越来越精了，明明不得不做的事，却说得自己像个救世主，当然，雷纳德也明白摩兰奇并不是在意自己手里的那仨瓜俩枣，他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念沃森家或者说是他的一个情。
　　要知道，金钱债好还，人情债，可能就是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完。
　　雷纳德哂笑了一下，冲摩兰奇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摩兰奇少爷，等这件事平息了以后，我会亲自去趟意大利，您看行吗？”
　　摩兰奇高高地挑了下眉毛，半张着嘴，指着雷纳德说，“雷纳德，你可真是……呵呵，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人对笑了一下，算是做好了约定，这时，身后的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众多人不满的争议声，看来又是那个帕瓦兹在刻意地挑衅在场的某些人，他的目中无人早就已经引起了纽约这些商家们的众怒，真不知道他最后……打算怎么收场。
　　眼下确实是时间不等人，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对不起，摩兰奇少爷，我还有事！”雷纳德看了一眼手表，抬起脚要走。
　　“嘿，别忙！”摩兰奇伸手拦住了他，“我说雷纳德，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雷纳德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摩兰奇少爷？”
　　摩兰奇环起手臂，扬着头回道，“怎么每次你看见我……哦不，应该说是……”摩兰奇拿手指晃了晃自己的比利，“看到我们俩，你就总是急着要走！难道就不想再说点别的？”
　　雷纳德微微一蹙，“那摩兰奇少爷……希望我说点什么？”
　　摩兰奇呵呵笑着，回手一把将站在身后发呆的比利给拽到了身前，“当然不是跟我说，是跟你的老朋友说！”
　　两个人皆是一愣。
　　“摩兰奇少爷……”
　　“我可只发一次善心，把握好机会。”摩兰奇把比利轻轻又往前推了一步，正好挡在雷纳德身前。
　　经摩兰奇这么一闹，雷纳德和比利两个人就不得不彼此面对面，他们只有一臂之遥，甚至在寂静的空间里还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
　　而这种时候，比利分明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离开，分明知道，帕瓦兹也许会在一下刻就从那扇门里走出来，但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都很难移开自己的脚步。
　　雷纳德就站在他的身旁，他们近在咫尺，他听着他与摩兰奇之间的对话，听着他那低沉深厚的嗓音，以前从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但现在，居然会感到莫名的心慌。
　　这个人……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跟自己说话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他们就断了所有联系，所以此时此刻他也没什么奢求，他只是想两个人能随便再说点什么，当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但至少能满足他一个小小的期待！
　　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只是想听听。
　　比利深吸了几口气，鼓足了勇气，这才抬起头笑着看向雷纳德，抖着嘴唇轻轻地说了句，“雷纳德，好……好久不见！”
　　雷纳德默默地注视着他，也轻声回道，“好久不见！”
　　这还是俩个人分开以后第一次对话，比利心跳得很厉害，他想笑，他想笑着面对雷纳德，想用这个笑容告诉雷纳德他过得很好，却总觉得，自己笑得很假。
　　“雷纳德，你……你好久没去King's Castle了，我……”
　　我很想你！
　　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觉得这句话对于雷纳德会显得更假。
　　雷纳德的神色依然没变，没听到比利的下话，便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没时间！”
　　比利连连点头，“哦，对，对，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知道，我知道……”
　　他不安地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他知道，此刻自己在雷纳德在眼中一定是充满了难堪，但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才能不让自己尴尬地收场。
　　他想继续给雷纳德一个微笑，然后轻声说句拜拜，再给他一个潇洒的转身，他想以此来表现自己的从容，可他发现，这简直是太难了，所以无论他怎么想，身体却一直僵在了那，没有动。
　　正在踌躇间，雷纳德突然抬起了一只手，伸向了比利的头发，却也只是擦过他的耳旁，然后又轻轻地落了下来。
　　比利有些错愕地盯着他这个动作，看到雷纳德刻意地瞧了自己颈部一眼，然后在眼神转向别处时，显露出了一抹明显的失落。
　　可在当时，比利却并没有意会出雷纳德的这个举动，如果他当时脑子能再灵光一点，能再冷静一点，那么也许，就不会再经历了那些事。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能把话说开了，就太好了。
　　雷纳德身后的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客厅里的客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出来，比利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因为他在这些商家人眼里，就是这次事件的根源和罪魁祸首，继续留在这，只会令自己更加难堪。
　　他急行转身，打算朝楼梯口跑过去，可一道阴阴的笑声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让他不寒而栗。
　　“Billy！Billy！宝贝儿，你去哪？”帕瓦兹地从客厅里走了出来，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了比利的胳臂，目光肆意地在比利身上游移，“宝贝儿，现在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干嘛急着走！”
　　比利咬着牙，盯着帕瓦兹，一面暗暗施力，想把自己的胳臂收回来，可帕瓦兹的使得力气很大，手臂上的肌肉已经隐约发疼。
　　帕瓦兹看着比利隐忍的表情，故意笑问，“怎么了Billy？看到我激动得不会说话了吗？还是……这里有你的两个主顾，你不好意思承认我们认识了？哈哈哈！”
　　帕瓦兹尖锐的笑声马上引来了其他客人的注意，那些人看到比利，有的是存着看好戏的心态停下了脚步，有的却是一脸嫌恶地立即走开。
　　这些比利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感觉到帕瓦兹在他胳膊上使的力好像越来越大，他甚至能看到帕瓦兹的眼睛里充满了肆虐他的快感，于是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没办法，帕瓦兹对他身体造成的恐惧已经浸进了骨髓，形成了他大脑里的一种潜在意识。
　　他这个时候只能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帕瓦兹，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帕瓦兹没有理会他的叫喊，继而又上前了一步，比利只能下意识地继续往后退，这个时候，雷纳德突然转了个身，挡在了帕瓦兹的身前。
　　“霍齐亚先生，这是在沃森家，你这么做，是不是……有此失礼？”
　　帕瓦兹转过头，看向雷纳德，微微一笑，又转了个头，看向了摩兰奇，哼哼笑道，“我真佩服两位，居然……可以做到和平共处，呵呵，两位的胸怀可真够宽广的，还是说……”他又回过头来看着比利，很轻柔地说，“小东西，你在他们眼里只不过就是件玩具，一个人玩够了就丢给另一个人，然后那个人玩够了就再丢回去，啧啧啧，真可怜……”
　　“帕瓦兹·霍齐亚，你还有完没完？”摩兰奇站在一旁，早就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也夹在两人中间，“松手，放开他。”
　　帕瓦兹冲摩兰奇挑着嘴唇，很优雅地一笑，可目光里却满是恶毒。
　　“摩兰奇少爷……”
　　“我再说一遍，放开Billy！”摩兰奇丝毫不让步。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帕瓦兹终于慢慢地松开了手，比利立即把手缩了回来，却一直在发抖。
　　“帕瓦兹，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你在南方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但我告诉，你若是敢在我沃森家撒野，我就会要你好看！”
　　“摩兰奇少爷，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
　　“什么误会？”摩兰奇可不想听他那一套。
　　帕瓦兹摊开双手，同时对雷纳德和摩兰奇耸了耸肩，“我想你们应该先问问他，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再让大家来评评，他弃我而去，究竟应不应该。”帕瓦兹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说说吧，Billy，我对你那么好，可你为什么会逃走，告诉我，我一直想知道，告诉我！求你！”
　　留在现场看热闹的客人这下兴致更高了，他们把视线一致转向了比利。
　　而这些视线就如一道道锋利的尖刀，将比利割得遍体鳞伤。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回道，“是，没错，你的确……包养了我。”
　　“错了，Billy，我们是……恋人！”帕瓦兹阴阴地笑着，摇头道，“我们是恋人，不是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