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灯火阑珊》梅三有语

16、King's Castle 16

　　“你今天有心事。”欢娱过后，雷纳德将比利搂在怀里。
　　比利的伤还没有好，他们一直没能做到底，可即便如此，这副纤弱的身体依旧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雷纳德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亲吻他的脖颈，把手轻轻地放在他柔滑的肌肤上，聊以慰藉，他们变换着各种不同的方式，每一次都尽量让对方达到高.潮。
　　过两天比利就要被送回俱乐部了，其实他只需跟柯里弗说一句话就可以将比利留下来，他也试探过比利的想法，但比利始终没给过他一个正面的答复。
　　他将比利整个人翻转过来，看到了对方闪烁茫然的眼神，他捧起那张精致的脸。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比利摇摇头，目光落在雷纳德的胸口上。
　　这副精壮的身体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失神，让他疯狂，他感觉到自己正落入一张巨大的情欲网中。
　　他在渐渐沉沦……
　　这很危险……
　　这一点，罗杰不止一次地告诫过他。一个出来卖的，一旦对客人有了依恋，就别想再在这行混饭了，因为到了最后，这样做的下场只会被人耻笑和唾弃。
　　没人会爱上一个男妓。
　　而他又何尝不知道，那是一条永远都无法走通的路，自己已经走错过一回了，还能再错一回吗？
　　不，不能了，他得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雷纳德又握住了他的手，摆弄他的手指，“没关系，有什么需要你可以随时来告诉我。”
　　比利突然仰起头，无声地看着他。
　　雷纳德稍稍向后挪了一下，也看着他。
　　“怎么了？”
　　比利摇了摇头，握起雷纳德的手，在他手背轻轻地吻了一下。
　　“你也可以……随时来找我。”他淡淡地笑着，悄无声息地叹着气。
　　“听你这口气，好像在跟我道别。”
　　“不是有句话叫‘没有不散的宴席’吗？”
　　雷纳德侧卧着，捏了下他的脸，“是吗？可我觉得这句话对我们来说……为时过早，宝贝儿！”
　　“那你准备预定多长时间？麦克唐纳先生？”
　　雷纳德煞有其事地想了想，“我想……暂时……没有时限。”他笑着，勾起比利的下巴，吻了上去。
　　******
　　两天后的早晨，比利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因为他在这里的所有用品都是雷纳德为他准备的，他得把它们留在这，不管雷纳德最后决定是将这些东西保留下来，还是丢弃掉，他都没权力把它们带走。
　　昨天晚上雷纳德没有回来，床的另一半是冰冷的。
　　比利回头看了它一眼，又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
　　他在这里度过了一周，虽然他与雷纳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他们的交集是如此的单一，但这里带给他的温暖，却能久久地温暖他的心怀。
　　一切都很好，比利心满意足。
　　除了……
　　卧室的门在此时咚咚响了两声，比利回过头，看见默里安走了进来。
　　哦！是的，他差点忘了，今天上午，还有最后一针。
　　午夜的街头，流光溢彩。
　　劲歌热舞的涛声中，不夜城的璀璨照亮了人间天堂。
　　只是离开了短短的一个星期，比利却觉得，像离开了整整一个世纪。
　　可这里，才是真正的，应该属于他呆的地方。
　　他得回到这，就像鱼儿离不开水。
　　“嗨，Billy，你回来了？”有人跟他打招呼。
　　“嗯哼！”
　　比利扬了下手，算是回应，然后他们各自奔向了自己的场子，但是，没过多久，他发现了一件事。
　　“柯里弗！”他走进办公室。
　　“什么事，Billy？”柯里弗正忙着，他没抬头。
　　“柯里弗，我的牌子……”比利用手指了下楼下那个用电子屏显示的排名板。
　　他的名子在近三年里一直都是排在前三位的，最近一年更是几乎包揽了每个月的第一，可他只走了一个星期，今天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名子从那块板子上消失了。
　　柯里弗含了一下雪茄，慢慢抬起头，盯着他。
　　“喂！”柯里弗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奇怪，让比利摸不着头脑，“柯里弗，那牌子，那上面没我的名字。”比利再次重申。
　　柯里弗朝椅子里靠了进去，慢声说道，“是的，是我让人……把你的名子从那上面消掉的。”
　　“为什么？”比利不解。
　　“这是……艾温斯决定的。”
　　“什么？”比利愣住了。
　　艾温斯？最上层的大老板？
　　“为什么？”比利百思不得其解。
　　柯里弗慢悠悠地吐了口烟圈，“这没什么可奇怪的，Billy，艾温斯会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可我不明白。”比利耸着肩，“柯里弗，我觉得我并没犯什么错。”
　　“这跟犯没犯错没有关系。”柯里弗挑了下眉，有意向他点明，“Billy，你是个聪明人，艾温斯开这个场子可不单单只为了挣钱，King's Castle是什么地方？嗯？人间天堂？欲望的温床？对，没错，但这只是对外人而言，可实际上呢？这里……”柯里弗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这里，King's Castle就是艾温斯的眼睛，艾温斯的手，每个人都有弱点，都有喜好，是不是？而在这里，它……会让我们了解所有人的一切。”
　　“可我还是不明白，柯里弗，这跟让我坐冷板凳，有什么关系。”
　　“坐冷板凳？”柯里弗哼哼一笑，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Billy，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明白？你这些天和谁在一起，艾温斯可是一清二楚。”
　　比利怔了一下，“你是说……雷纳德？”
　　“嗯哼！”
　　“我不明白！”
　　柯里弗放下雪茄，轻声说道，“Billy，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艾温斯把这里比作什么吗？他说，King's Castle就是一片用来瘙人耳朵的羽毛！只要轻轻撩发，就可以让那些人，心痒难耐！”
　　“你的意思是……”比利的脑子转得很快，很快就明白了艾温斯的意图，他扯了下唇角，哼声笑道，“艾温斯把我留起来，是准备送给雷纳德作人情？”
　　柯里弗哂笑了一下，“话也……不能这么说。”
　　“可事实就是如此。”比利的脸沉了下来。
　　柯里弗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可这也没什么不好，Billy，你现在需要这样一个靠山。”
　　“我知道，但除了诺里斯那个老变态，我不用……”
　　“诺里斯倒了！”
　　比利听到愣住了，“什么？”
　　“诺里斯倒了，布兰森·诺里斯！”柯里弗加重了语气，然后站起身，走到比利面前，“Billy，你不知道，就在你不在King's Castle的这短短一个星期里，发生了一些事，诺里斯被人举报了，证据确凿，他目前正在接受调查组的调查。而目前，在纽约，会因为这么一个小人不惜代价地与费尔顿谈条件的，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你是说……雷纳德？”
　　柯里弗眯着眼，又吐了口烟圈，“听说，他跟费尔顿做了笔交易，然后……诺里斯就像丢垃圾一样，被费尔顿给丢了出来。”
　　比利吃了一惊，“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只是为了前段时间布兰森对他的出言不逊？”
　　柯里弗瞅了他一眼，“不止，还有……那老小子对你做的那些混账事。”
　　“什么？”比利愣了一下，他记得他没对雷纳德说起那天的事，“他……都知道了？”
　　柯里弗看着比利的表情，点了下头，“一个星期前，也就是他接你走的那天晚上，他给我打过电话。”
　　比利木然地望着柯里弗，回想起了那天晚上。
　　哦，不！不！这根本就不可能，他使劲地摇着头，告诫自己，别再自我感觉良好，他比利·希尔是谁？一个俱乐部里出来卖的男妓，怎么可能会引起两大势力如此大大出手？
　　莱维特不是跟那个布兰森·诺里斯明争暗斗了很长时间吗？他跟雷纳德是什么关系？怎么就没见过雷纳德帮他出过手？
　　哦！别被柯里弗的一通话搅得乱七八糟，像个充满幻想的傻瓜。
　　比利沉淀了下自己的情绪，对柯里弗说，“不，柯里弗，这不可能，他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摇了摇头，再一次劝说自己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他抬起头，冲柯里弗肯定地说道，“是诺里斯……那家伙挡了他的路，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跟我无关，柯里弗，老板想拿我们这些人当礼物一样送人，我没意见，本来嘛，我们是谁？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玩意儿……”他呵呵自嘲了两声，“但是……请别把我们当天真的傻瓜，不必这样，柯里弗，我们这些人，本身就应是属于在烂泥的打滚的下三流，洗得再干净也成不了飞上天的白天鹅，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Billy……”柯里弗低声叫住了他，提醒他，“在这里别说种话。”
　　“哦，对不起！柯里弗。”比利突然醒悟，回道，“对不起，柯里弗，我不该有抱怨，更不该说老板的坏话，对不起，柯里弗。”
　　柯里弗大口地吸了几下雪茄，吞吐间，缓和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正言道，“总之，雷纳德·麦克唐纳这个人，艾温斯的意思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留住，拴牢，为我所用，所以，你尽管去做，艾温斯是不会亏待你的。”
　　艾温斯的目的很明确，但有一件事还是令比利不解，他问，“他们之间还有必要这样吗？他们不是很多年的朋友吗？”
　　柯里弗走到比利跟前，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头，叹着气回道，“Billy，你记着，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
　　比利站在那，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反驳柯里弗。
　　是的，世界就是如此的现实，他们早就深有体会。
　　片刻无语间，柯里弗返身回到办公桌里，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了比利。
　　“给，这是艾温斯的意思，当然，事后还有更多。”
　　比利看着柯里弗，也不紧不慢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张支票，只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额，就忍不住发笑出声，“呵呵，我们的老板，果然是个大手笔。”他把那张支票在手上扬了扬，冲柯里弗调侃道，“老板出这个价钱，究竟是要累断我的腰，还是要雷纳德精尽人亡？再说，他哪来的自信雷纳德会对我百分之百满意？”
　　柯里弗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含着雪茄，冲着他淡淡地叹道，“艾温斯……是从不会看错的。”他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几乎令比利闪瞎了双眼。
　　比利打了个冷战，然后把视线停留在那张支票上，那上面的金额是五十万，可拿在手里就像是被风吹来的一样，轻飘飘的，不真实。
　　五十万，对于他们这些身价亿万的巨商们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可对于他们这些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来说，却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他跟俱乐部的合同还没到期，无论什么样的安排，他也只能听任摆布。
　　没什么可商量的，这个活，无论他肯不肯，他必须得接。
　　叹了口气，悠悠问道，“老板准备什么时候把我送过去？”
　　是不是还需要在他身上扎条彩带，然后把他装进礼品盒子里？
　　他自嘲地想。
　　柯里弗却摆摆手，回道，“别急，艾温斯自有安排。”
　　但也许事情并没有他们每个人想像的那么顺利，距离上次离开雷纳德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雷纳德即没来过俱乐部，也没有再主动联络过比利。
　　很好！
　　比利心里想着，这样真的很好！
　　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在他心里形成，就已经被时间淡淡地磨去了痕迹，随风而逝。
　　他轻叹，心里微微带了点苦涩，之后想想，又有些暗暗得意。
　　他不由地暗自窃笑，看吧！柯里弗，你那位无所不能被你高高仰望着的男神，原来也有他失算的时候。
　　哈哈……
　　一想到这，比利就忍不住心中暗爽。
　　只不过，最令人失望的是——哎！看来这五十万，他迟早是要退回去的。
　　然而，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他忘了，艾温斯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为了能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他的手段，甚至可以做到无所不用其及。
　　于是，十天以后，一场视觉的饕餮盛宴，在King's Castle，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