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梦》蒋姿

5、第一话 嫁狐04

　　远远的狐火明明灭灭，钟晓研追寻着摇曳的狐火，渐渐走近了森林深处。

　　狐火不是凡间火，没有热度，所以并不害怕会起火——何况，一般人是看不见那狐火的，看得见的，只有身怀异能的人。

　　“晓研，不要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在林间错综复杂的小径上走着的时候，钟晓研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像极了爷爷的声音，可是当她回头，身后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而身前，是摇曳不定的狐火，以及十分欢快的妖怪。

　　世间那么大，唯有她是异类。

　　周遭或热闹或清静，她却是独行。

　　再没有人能与她看到同样的风景，之于人类，她是异类，之于妖怪，她是人类——就像她此刻所处的地方……光明与黑暗的交界之处，前方是妖怪的世界，它们的世界不允许她插足，身后是人类的世界，可是她无法融入。

　　而沐冰，是她与人类世界最后的联系之一……所以，她不能不管沐冰，无论如何，她总要把沐冰救回来。

　　咬咬牙，不理会晚间的森林之中怪异的声响，钟晓研悄悄跟在那些妖怪身后，找时机把沐冰救回——若实在不行的话，她换下沐冰好了，反正那小女孩说它们的目标是她。

　　无论如何，她总不能让沐冰受伤害。

　　越往森林深处走，狐火越明亮，身后的世界越黑暗，森林之间无端端出现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那些妖怪鱼贯而入，钟晓研在外边只听得里边别样的热闹，抬眼望去，庭院四周白雾弥漫——那场景，好熟悉，可是钟晓研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相似的院子。

　　那些妖怪们，穿着的都是古代才有的衣服，钟晓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和它们的很不一样，她不确定自己这样进去会不会被发觉，思索良久，刚想进去，却被人拉住。

　　是那只蜘蛛变作的小女孩，她扔给钟晓研一件水蓝色的长衫，钟晓研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披上，刚穿好衣服，便感觉肩上一沉，却是那小女孩坐到了她肩膀上——

　　她的身形变小，只有一只猫那么大，钟晓研想着幸亏她没有变回那只大蜘蛛，否则她一定会把她给甩出去的……可是钟晓研不明白她要跟着自己的原因：“你做什么？”

　　看了看身后，钟晓研面上难掩失落：“周涛呢？”他果然没有来……

　　他果然是不打算理她的吧，他心内怕是恨不得她出了事，然后便不会给周家带来麻烦了，一定是这样的。

　　小女孩坐在钟晓研肩上，轻声道：“小小姐你身上的灵力太重了，我这样的话能用自己的妖气替你掩盖一些灵力还有人气，否则会被那些人发现的。”没有回答钟晓研后边的问题。

　　钟晓研也懒得追问，点点头便要往庭院内走去。

　　曲径，小池，叠嶂——钟晓研一步步走过去，心内一步步在打鼓，只是她已经没了退路。

　　她随那些“人”一道落了座，别人虽然觉得她眼生，不过也只是多看了几眼，并不理会她，钟晓研可以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那只比自己还要紧张，不由得生出一种自己必须强大镇定的感觉，唯有这样，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酒宴随着一阵乐音开始，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跟着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出来，不知为何，钟晓研觉得那女子看起来很面熟，却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他们与其他人一样，都是身着长衫，少年穿着一身大红，联系到那些妖怪口中的“成亲”钟晓研明白这就是婚礼的主角，另外一个那个妇人一脸的温婉，身着钟晓研轻轻一叹——又是妖怪，她讨厌妖怪。

　　“啊啊，小公子都长这么大了。”身边一个看起来好似中年男子的“人”似乎很激动，钟晓研难免多看了他一眼。

　　“是啊，”另一个穿黄色衣衫的中年女子模样的“人”也一脸的欣慰：“小公子成了亲，就可以生儿育女繁衍了。”

　　钟晓研本来在喝茶，听到这句话顿时喷出来，同时也来别人的注目，钟晓研一脸的尴尬，挡住自己的脸：“但是我听说新娘子是人类啊。”人类和妖怪……真的可以么？她不信。

　　“那新娘子不是普通的人类呢，”别人似乎没有怀疑她，钟晓研稍稍安了心，听那黄衫女子压低了声音道：“那是钟家的人呢。”

　　“钟家的人怎么了？”钟晓研心一跳，觉得自己不该和妖怪聊天，可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钟家的也还是人类啊。”它们的目标，果然是她啊。

　　“是这样没错啊，”黄衫女子似乎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不过钟家的人是能看到我们的，所以应该没事吧？”

　　这是什么逻辑？钟晓研决定不追究这个了，转移了话题：“不知道新娘子在哪里啊？”

　　“等一会就出来了，”黄衫女子吸了吸鼻子：“应该快出来了吧，我闻到人类的气息了。”

　　钟晓研见她要往自己这边闻，顿时有些被吓到，好在另外一头似乎有了动静把黄衫女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钟晓研一头冷汗，赶忙离那黄衣女子远了一些，心有余悸——要是她还没救下沐冰就先死在这些人手里，那多冤屈。

　　钟晓研有些不悦，把目光移向那少年，不明白他怎么就和自己扯上关系了，明明她不认识他。

　　身后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儿突然叹气：“小公子长大了，越来越像那位大人了。”

　　“是啊是啊。”
　　“毕竟是舅甥啊。”
　　“说起来，要不是那位大人被封印住了，我们的希望也不必完全放在小公子身上。”
　　“是啊。”

　　周围许多异口同声的附和声，钟晓研有些惊异，想要开口问，却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开始沉默下来。

　　“话说起来那位大人是被钟家的人封印的啊，”先前的中年男子有些忧心忡忡：“这次又是钟家的人，我总怕会出事。”

　　再度沉默，钟晓研很想翻白眼——这些人都在担心什么啊，难不成是怕她把那人给封印了？她是想啊，可是她没那个能力啊，她连她肩膀上的小妖怪都对付不了啊。

　　“不过小公子喜欢就好，”中年男子似乎是见其他人沉默得太久，怕扫了他们的兴，又道：“反正现在妖怪里边也没有与小公子同龄的人了。”

　　钟晓研眨眨眼，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只是看到其他人比之前还要沉默还要消沉的样子，不敢再问。
　　“都怪人类！”有一个很尖细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是人类我们也不用这么躲躲藏藏了，妖怪也不会没落下去了。”

　　“难道以后我的后代只能与人类通婚了？”

　　“是啊，我不喜欢人类啊。”

　　“那又有什么办法啊。”

　　钟晓研心内在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突然扯到反人类的话题来了……别这样啊，这样的话她很危险啊，要知道她此刻就在妖怪之间啊，万一被发现了它们又刚好在气头上，岂不是要撕了她？

　　好在他们的喧哗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新娘子”出来了。

　　钟晓研抚着胸口，想要压下自己跳得很快的心，静观其变。

　　那些人面上的仇视收起，钟晓研稍稍安了心，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在这些人中间待下去了，于是悄悄移到外围。

　　“你看起来很面熟，”不巧她的位置刚好是在那白胡子老头旁边：“我好像见过你……很久以前……几百年了呢……”

　　钟晓研只想逃——若不是还没有救下沐冰，她真的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啊！

　　可是沐冰……沐冰怎么还没有出来？

　　她快撑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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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有人搀扶着一个和沐冰身形差不多的人过来，钟晓研心提到了嗓子眼，趁着那些人去道贺的空档，跑到被一快红布盖住脸的沐冰身边：“沐冰……”她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发觉。

　　可是沐冰没有反应，钟晓研以为她没有听见，连忙再喊了一声，可是沐冰还是一动不动的，让她有些不安，只好拉过她便要走。

　　沐冰任由她拉着，可是她们刚走，便被别人发现了。

　　“啊——新娘子要跑了！”

　　钟晓研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那一瞬间都朝着自己袭来，顿时感觉到好大的压力，挤出了一丝很勉强的笑容：“哈，我们走了，你们继续。”
　　可惜，那些个妖怪不是那么好说话的——钟晓研一边说着话，一回头，便发现自己前边被堵住了。

　　“啊……什么人，居然来抢亲！”

　　“咦？这不是钟家那小子的女儿吗？”

　　“是啊，她怎么在这里？”

　　“不对不对！她不该是新娘子么？”

　　“是啊是啊！她不是新娘子，那新娘子是谁？”

　　“啊呀！抓错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

　　钟晓研挤出一脸笑容：“对啊，你们抓错人了……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些人没有动，钟晓研苦笑，有些小心翼翼：“你们……要不要让一让？”心下却是不断的腹诽着。

　　“啊呀……”钟晓研前边的人沉默着，身后却有人开了口，钟晓研回头，看向那个一脸慈爱、长得有些面熟的中年女子，还不待反应过来，那人却已经到了她身边，手扶上她肩膀，细细打量她的模样：“原来这才是新娘子啊，都长这么大了。”她一脸看儿媳的表情……让钟晓研很是郁闷。

　　“你们真的抓错人了，”钟晓研有些无奈，不想和这些人继续纠缠，只好转向这个貌似是这些人之中比较有地位的中年女子：“可以放我们走吗？”

　　“既然来了，那么急着走做什么？”中年女子笑着，抓住钟晓研的手：“既然你跟来了，那婚礼继续哦。”

　　钟晓研很想骂人。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快，中年女子回头笑笑：“你忘记我了么？我们曾见过的啊。”

　　钟晓研只是翻白眼——她哪里会认识妖怪啊？爷爷从来不允许她接触这些东西的。

　　等等——

　　钟晓研盯着中年女子的模样，又转向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头皱起：“你们是——”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果然有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得就想逃！

　　她就说了，她哪里会和妖怪有交集啊！除了十年前那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意外！

　　既然认出来，钟晓研也不再废话了：“我不嫁！”

　　周围的妖怪哗然，中年女子瞥了她一眼：“由不得你哦。”

　　钟晓研皱眉：“我还未成年！”能拖一时是一时……反正，只要她逃出这里，那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们和人类不一样呢，”中年女子不为所动：“这个年纪刚刚好呢。”

　　简直是鸡同鸭讲啊……钟晓研很是无语，四处打量，没有任何缺口可以离开，只好叹气：“我是人类，不能和妖怪通婚。”

　　“可是十年前你答应了的啊，”中年女子笑：“吃了我家的点心，就要做我家的媳妇哦。”

　　听她说起这话，钟晓研终于完全想起当年的事情了，眉头纠结成一团，觉得和这人说不清，转向那少年：“我说，你该不会真的要我嫁你吧？”

　　少年似乎有些腼腆，脸通红，低下了头不说话。

　　钟晓研彻底无言了——她都没有脸红一个妖怪脸红个什么劲儿！

　　“好吧，”咬咬牙，钟晓研一副壮士扼腕的表情：“我嫁！”

　　转向中年女子：“但是我朋友你们抓错了，要送回去。”她总不能把沐冰留在这样一个地方……太危险了。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观礼吧，”中年女子笑着：“以后我就是你婆婆了哦。”

　　钟晓研没接话，不想接话，看样子她似乎不放心自己，只好叹气，将沐冰头上的红布掀开，看向双眼闭着、神情呆滞的沐冰：“她怎么了？”

　　“没事，”中年女子掩嘴而笑：“因为之前她不怎么听话，所以他们让她老实一点而已。”说着挥一挥手，钟晓研只闻到一阵好闻的香气，再看时，沐冰眼睛便缓缓睁开了。

　　“啊！”沐冰张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惨叫，随即拉住钟晓研：“晓研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快走吧，”沐冰看着那些人的样子，有些不安：“这些人好奇怪的样子。”

　　钟晓研拍拍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待会你找准时机就跑，别管我，记得了。”

　　“那你呢？”沐冰好奇心上来了：“你不和我一起走？”

　　“我还有事，”钟晓研看了远处的少年一眼，再度皱眉：“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

　　又转向中年女子：“她为什么能看得见你们？”

　　“这很简单，”中年女子笑：“要嫁给妖怪，总要能看得见妖怪吧？”

　　钟晓研闭上眼睛，神情变得凛冽：“你们不该这样做。”她不希望沐冰和自己一样，看得见这些东西，那些东西，她一个人看得见就足够了，没必要让沐冰也陪着她。

　　她希望沐冰生活永远都是简简单单的，没有一丝烦恼——如果看得见的话，烦恼必然加倍，她不要沐冰和她一样孤单。

　　她的不快很直接的反应在脸上，周身的气息也开始有了变化，将肩膀上的小女孩往沐冰怀里一摔：“照顾好她！”也不知她是要小女孩照顾沐冰还是奥沐冰照顾小女孩，总之——

　　“快跑！”

　　她话音刚落，手上的符咒也跟着撒出，这一次与上一次明显有了区别——那些符咒随着她的动作直直地从手心飞出，不像先前软软绵绵的模样，符纸散发着白光，向那些妖怪们袭去，不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哀嚎的声音！

　　“啊呀！钟家小子的孙女还是这么凶！”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好痛！”
　　“呜呜……”
　　“我们也动手吧？”
　　“不行啊，她是小公子的新娘子，未来的主母呢！”
　　“那算了吧！可是我气不过啊！上次也是被她打的啊！”

　　钟晓研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带来的威力，接着便发现自己怀中的符咒……用完了。

　　而且……除了伤到几个小妖怪以外，其他人毫发无伤，中年女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这东西对我们没用的哦。”

　　钟晓研气急，见自己的本事不够，抓过沐冰的手便要往外跑，也不管那些拦路的人了……反正，撞倒一个是一个。

　　“啊啊！她们跑了啊！”
　　“她们去哪里啊？”
　　“这里是妖怪的地盘，没那么简单就能跑的了的啊！”
　　“找不到出路的，还是回来吧。”
　　“她们在干什么啊？”
　　“人类真奇怪，难道成亲要有这一项吗？”
　　“看起来好好玩啊，我们也跑吧！”
　　“是啊是啊，好像很好玩，她们跑那我们追吧？”
　　“我也要加入！好久没有好玩的事情了啊！”

　　钟晓研只听得身后叽叽喳喳，抽空一回头差一点喷血——身后黑压压的一堆妖怪，都要往她们这里追来！

　　沐冰依旧很不解：“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逃命！”钟晓研言简意赅：“别说话，跑就是了。”

　　“哦，”沐冰识趣地闭上嘴，又有些不懂：“我们去哪里？”

　　钟晓研停下脚步，有些为难了——是了，她们要跑去哪里呢？

　　这里是妖怪的地盘，她们不识路，能跑去哪里？

　　“不管了，”钟晓研懒得多想：“先找到出口。”

　　可是这路七绕八绕的，钟晓研先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记下路径，眼下要找来时的路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以妖怪的心性，就算给他们找到了出路，也是出不去的吧？

　　不过眼下想不了那么多，先找到才是要紧事。

　　“呀呀！她们走错路了呢！”

　　“应该向左走的啊！”

　　身后一直吵吵闹闹，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钟晓研嘴角微微上扬，拉过沐冰便往左边跑去。

　　是了，这一次走对了……小径、叠嶂……水池……水池的对面便是出去的路，钟晓研顿时感觉胜利在望。

　　“啊呀！”身后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开心：“居然让她们找到了啊！”

　　“废话，是你告诉她的啊！”

　　“找到了也没用啊，出不去的啊！”
　　“是啊，只要我们不放人，她们是出不去的啊。”
　　“不好玩了，不玩了。”

　　钟晓研正迟疑着，那些人居然已经到了她们身后，钟晓研和沐冰此刻站在水池边，除了身后的池子……其他的方向都站满了人。

　　“你输了！”有个很尖细的声音响起：“你输了回去嫁给小公子吧！”
　　“我不要！”她什么时候答应这个玩法了？钟晓研想都没想便要拒绝：“我才不要嫁给妖怪！”

　　“妖怪！”沐冰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脸色发白：“他们都是妖怪？”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沐冰抓紧钟晓研的手：“妖怪是不是会吃人的？”

　　“哈哈！”那些人听到沐冰这样说，哄然大笑：“是啊是啊，妖怪是会吃人的哦！”很明显就是在吓人。

　　可是偏偏真的吓到了沐冰，她抓着钟晓研的手越发的用力，看样子是真的很害怕。

　　“别担心！”钟晓研安慰她：“没事的。”其实自己心内完全没底。

　　“跟我们回去吧！”那些人哄笑着：“你们跑不了的，再跑我们就要吃人了哦！”

　　钟晓研皱眉，眼见着他们真的要过来抓人，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就这一步，却不小心踏了空，身子向后倒去……连忙放开沐冰的手，怕把沐冰也给拉下去了。

　　她的身后便是那个水池，水汽氤氲，钟晓研看见沐冰想拉住她却没能拉住，她的身子向后倒去，笑了笑，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落水之后不要太狼狈。

　　下落的过程明明很短，钟晓研却感觉到了无比的漫长，她可以看见周围人的表情，可以听得见周围的声音，可是那些表情动作好似被放慢了一般，声音也被拉长，听不真切，唯一的感觉是下落的时候手被池边的枝叶拉上，拉开一个口子，伤痛的感觉似乎也被无限延长，一阵一阵的，钟晓研看见自己手臂上出了血，那血的速度似乎没什么变化，直直地向池中落去，在水面之上画出一道波纹。尔后，她的身子才终于落了下去。

　　预想之中的冰冷并没有出现，钟晓研以为自己会变成落汤鸡，可是落下去了之后才发现，池中的水……很怪。

　　没有水的感觉，身子仿佛落入白云之中一般，没有阻滞地继续下落着——池中没有水……钟晓研觉得这是比全身湿透还要沮丧的事情，那意味着，她或许会摔出一身的伤来。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依然没有出现，钟晓研只觉得水池突然之间变得好亮好亮，刺得周围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还在疑惑着，身子突然落入一个怀抱之中，那人的手环住钟晓研的腰，头靠在她的脖颈之间，呼吸……是冷的。

　　钟晓研想要推开，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她的身子依旧还在下落，那浅浅的池子仿佛无底一般，始终落不到目的地，好在……钟晓研苦笑，她身子底下还有一人，就算是万丈深渊，也有人垫底……应该不会很痛吧？

　　身后的人终于开口，声音仿佛从千年之前传来的一般：“阿衍，终究还是你解开了我的封印……”

　　“我和你不熟……”钟晓研嘟囔着，对于他口中的称呼是在是介意极了，不过紧接着她发现自己安全着地……着陆的地点是在池边而不是池底，想不通是怎么回事，钟晓研直觉的动作是推开那人：“少套近乎，别以为你救了我——啊，你们干嘛！”后边想说的话在看到池边那些妖怪之后吞下，只留下惊异。

　　那些妖怪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模样一般，原本各种不着调通通收起，面上皆是一脸崇敬的表情，钟晓研看到那些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吓得够呛，差点再度掉进池子里。

　　不过没能掉下去，因为有一人拉住了她——钟晓研侧脸看向救了自己拉住自己的人……是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形修长，着一身白衣，裸露在外边的皮肤在月光之下似乎泛着光，他的脸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深邃，让人一看便觉得印象深刻。

　　只可惜……钟晓研叹气……这人身上没有人的气息，没有人的温度……又是……一个妖怪啊……

　　她听到那些人颤颤抖抖地开口：“大人……”

　　钟晓研再度叹气……还是一个大妖怪啊……一群小妖怪她都对付不了，这一只……看样子，她今天是很倒霉就是了，尽是遇到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