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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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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父挥起的手还没接近到叶空就被牢牢抓住了手腕,他惊诧地向上看去,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你"
"真难为你,终于想起来了?哪只手腕来着,那今天就换另一只吧。"井冉仿佛在跟他商量一般说着,然后缓缓抬起手臂,似乎要把他拎起来。
"你,你这个怪物,接近我儿子想干什么?叶空,我可是你爸爸,我叫你赶紧离他远远的,他是个恶魔。"叶父有些语无伦次,甚至觉得这家伙真的能凭借一只手就将他拎起来再摔死。
这相似的环境让他想起几年前那个夜晚,他被酒精侵蚀的大脑里,充斥着恐怖的片段,被一个小孩子放倒的荒谬,手臂折断的疼痛,从身体里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然而最恐怖的还是那个孩子的那双眼睛,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是野兽的。
这本该让人觉得好笑的如三岁孩童噩梦后的话语,在场的三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好笑。尤其是井冉,听到对方竟然让叶空逃离自己,这显然是不值得他原谅的一个惹怒他的尝试。
"住手,井冉!住手!"叶空尖锐的声音让井冉清醒过来,他又跟那天一样了吗?他发现他的右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咽喉,那惊恐的眼神很熟悉,仿佛在复制那一天的情景。
不过,顺着拉住自己手臂的双手向上看去,井冉最害怕看到叶空眼中的惊恐,他觉得那会真正击碎他维护已久的面具,回归到那个只知道凭借本能宣泄怒气的自己。
他害怕看,但鬼使神差的,他却又忍不住想去看,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丝装扮成正常人的借口?
呼出一口气的时候,井冉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胸口都有些微微发疼,他第一次发现叶空的眼睛在黑夜里也那么闪耀,仿佛他能抓住的无边黑暗里唯一的萤火虫一样,虽然微弱,但属于自己,属于自己的希望。
那闪着光芒的眼眸中,没有井冉害怕的恐惧,而只有焦急,和眼底他熟悉的关心,这就是宗教里常说的救赎吧,这一刻,只是这一刻,这个眼神,救赎了他。
"好极了,放松井冉,对,手放下来。"叶空像是催眠一样缓缓地安抚井冉,就像是安抚一只受伤的猎犬。刚刚井冉看向他的眼神,让他想起曾经救过的一只猎犬,那只不知道是走失还是被主人遗弃的德国黑贝,被打狗的人追打着,逃到了他常待着的废墟上。
伤很严重,它却不让叶空靠近,只不过那眼神中透出的戒备背后,是对生的渴望,是在向他求救。只可惜,他即便是尽全力救它,它还是死了,不过死前温柔地舔了舔他的手指,他哭了好久,把它埋在了后来发现小白的小树林里。
现在的井冉就像那只猎犬一样,但,他不会让他死的,叶空拥抱住突然放松下来的井冉,又被他紧紧拥住,像是在拥抱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用力。
叶父咳嗽喘息了半天,眼神复杂的看着似乎要相拥的天荒地老的两个男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走了,仿佛刚刚那个地痞流氓不是他一样,走得了无牵挂。
叶空看见了叶父的背影,也没有说什么,对他也没有多少怨恨,所谓没有爱,哪里又有恨呢,反正他无法想象跟井冉一样,跟他父亲那种爱恨交织,无所适从的样子。他们这对父子,既不是冤家仇人,也不是血脉相承,能当个陌生人,是他最大的奢望。
"你不害怕我吗?"井冉闷闷地声音在耳后想起,叶空想摇头,发现摇不动,只好勉强在他肩头,说道,"不害怕,你打的又不是我。"
"你不觉得我像个怪物?我其实一生气起来就会大脑一片空白,然后清醒过来才会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我也有可能伤害你。"井冉抬起头握着他的肩膀说道,不知道是想说服对方逃离,还是怎样,最后又狠狠抱住对方。
"你不会的,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叶空拍拍对方厚实的脊背,问道。
"很晚了,去哪里?"井冉贪婪地呼吸着对方的气息,仿佛只有这一方的空气是能让他存活的一般。
"我的秘密基地。"叶空的话语里有几分兴奋,虽然一直想跟井冉分享自己的秘密基地,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那里对他来说是个安全又能疗伤的地方,希望对井冉也是一样。虽然他没有受什么外伤,但,很多心里的伤口更严重且更难愈合。
"这里?这不是小白它们原来的地盘儿吗?"井冉走了一路已经冷静了些,不过,抓着井冉的手依旧没有放开,仿佛就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在这黑暗的夜里。
"也是我原来的地盘儿,小心脚底下,快到了,嗯,就是这里了。"叶空指着几步外,一个黑黝黝的黑洞说道。
"这是一口井?"井冉诧异地开着手机上的手电筒,向里面张望,这是个比普通水井要大些的井,应该是工业用井,水泥的井壁上还镶嵌着铁制的梯子,深度也不深,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这么浅,还是后来为了安全填充过,应该只有两人高左右。
"你帮我照着,我先下去,你等会儿再跟着下来。"叶空说着就撒开井冉的手,顺着梯子利索地向下爬去。
"哎,你慢点啊。"井冉阻拦不及,忙用手机帮他照着,看不太清底部,反正肯定干净不到哪里去就是了,他一点都不喜欢井,因为跟他的姓一样,也因为一直纠缠他的噩梦就是口井,永远泛着血腥气的井。
说起来,他似乎好久没做噩梦了,好像是搬了新家以后?嗯,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了叶空吧,也许他比想象中还要依赖这个人,这个看起来很脆弱,被他一直照顾着的人。
"好了,下来吧,有点儿脏哦,有个心理准备。"下到井底的叶空出声招呼道,传来的声音经过井口,似乎加深了颜色一样变的低沉。
井冉也很快手脚利落的下到了井底,井底面积比想象中大,最起码两个人站着不会拥挤。
"坐吧。"叶空把两个人的书包放在地上,当板凳一般。
下面的空气没有想象中难闻,还有种土壤和青草的味道,井冉低头一看,井底竟然长满了跟外面差不多的野草,虽然相对瘦弱些,但也不得不钦佩这些杂草旺盛的生命力。
"我小时候经常会躲在这里,我爸打我啦,其他小朋友欺负我啦,我就躲起来,让他们找不到。后来遇到了小花它们,有打狗的和猫贩子来了,我就把它们藏到这里,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叶空莫名有些兴奋,就像是在跟自己的好朋友介绍自己的家一样,嗯,这样肩并肩坐在这里,真好,他从没想到,他会邀请其他人类进到这里来。
"真是个好地方,感觉安静的像是离开了地球一样。"井冉把头抵在叶空的肩上,闭上眼,感受着这个闭塞,却让他意外感觉安全的地方。转而又抬头望向井口,被切割过,圆形的初秋的夜空很高远,星星也很多,莫名的觉得比看整个天空还要美丽。
"我一直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个杀人犯的"就像是在睡梦中的感觉一样,井冉缓缓地讲起他从未跟任何人讲起的自己,仿佛是怕冷一样,把叶空捞在怀里抱着,就像是每个夜里一样。
小时候的井冉并不爱笑,都是用冷冷的眼神和面容对人,那是因为,他的父母没教过他怎么笑,他们偶尔一次的见面也是争吵与冷漠,歇斯底里与残暴。
他经常被他妈关进储藏室,不给任何理由的,偶尔他正吃饭,或者正写作业,或者睡觉就被抓进了没有窗户的储藏室。他从不哭,因为哭也没用,但,他也不喜欢狭小封闭的储藏室。
大部分时候他们吵架时他都在储藏室关着,但,那一次他没有。他看到他爸高高举起了他的猫,将它摔死了,它没有流多少血,只从嘴里流出一点就抽搐着死掉了。不过,他却看到了漫天漫地的鲜血,他想,这是他的猫的血,因为猫有九条命,每一条命都是一大片的鲜血。
他没有哭,只是等着被怪物附身的父亲走后,把猫带到楼下埋掉了。那一年他八岁,也是那一年开始,他爸没再回来,连偶尔都很少了。他那时候想,一定是妖怪还没离开。
后来,他莫名的就觉得愤怒,经常把同学打伤,他爸就让他去学跆拳道,感觉不错,可以对着木板和沙袋发泄了。